蔣殷聽他們提起了衛如歸，凜冽的神情緩和些許，聽得更仔細了。
    “唉，要是如歸哥哥在就好了，他那麼聰明，一定有辦法的。”
    “他才不想回來呢，你們沒聽說嗎？他把那個蔣二迷得團團轉嘞！”
    蔣殷嘴角下壓，眼睫微垂。
    “那有什麼用，蔣家現在不頂用了，如歸哥哥很快也要回來了。”
    院子裏頭沉默了一會兒，一人輕哼著出聲：“他不會回來的，他會去北邊，他勾著那個蔣二，不就是為了能去北邊嗎？”
    一人問：“如歸哥哥真的喜歡蔣二嗎？他們都是男人啊。”
    “當然不喜歡了！那個蔣二看如歸哥哥的眼神跟那些宮娘一樣，如歸哥哥早就知道了！要不是為了離開這裏，誰會假裝自己喜歡一個男人呢！”
    “說起來，這個蔣二也太蠢了哈哈哈哈。”
    蔣殷聽到這裏，握住刀柄的手不由收緊，指尖被壓出青白色，那一直纏裹著的白色汗巾也滲出點點鮮紅，他心裏根本不相信外麵那些人的說辭，但這些胡言亂語卻真切激怒了他。
    空氣中傳出烤肉的焦香，外麵的人更是快活得很，有人嘻嘻笑道：“我猜，那蔣二至今不知曉，當日是我們給他演了一場戲吧！”
    他們在說什麼？什麼戲？！
    這些人身份特異，蔣殷輕易不會理睬他們，若說交集，便隻有那一次……
    “哈哈哈他那樣蠢，定是不會知曉的！”
    “我有些想如歸哥哥了，若不是他，我們如今怕還吃不上這烤雀子呢。”
    “唔，我也想跟如歸哥哥一樣離開這裏。”
    “可是哪裏去找跟蔣二一樣好騙的人呢？”
    蔣殷眨了眨眼，驚覺眼前模糊起來，似乎有什麼遮擋了他的視線，他使勁閉了下眼睛，竟從眼中墜出一滴水液，他牙齒咬得發木，胸口活似被人狠狠捶了一拳，痛得他發顫。
    他杵著刀柄緩慢站起，可屈坐得太久，腳下陣陣發麻，一不小心泄露了動靜，叫外頭那幾個小崽子聽到了。
    一人立即從地上站起：“你們聽到什麼奇怪的響動沒有？”
    “什麼響動？這雀子快烤好了，你不吃正好予我。”
    “我說真的，我剛才似乎聽到了什麼。”
    幾人一齊屏了息，過了好一會兒，有人率先打破道：“哪裏有什麼……”
    “咚——咚咚——”
    拉破長空的鍾鳴響起，鍾聲悠遠曠達，足足響了九下才止，恐怕整個大京城內都能聽到了。
    院中那幾個小崽子齊刷刷站起來：“糟了！那老頭死了！”
    九為極數，多為帝王所用，如今喪鍾敲響了九下，便是這大衛如今的天家……薨了。
    “快走！”院中幾人連剛烤好的雀子都來不及吃，一道匆匆離開了。
    蔣殷再也忍不住喉中的腥甜，他噗地一聲嘔出，地麵霎時被染上一灘黑汙血跡。
    他朝前走了幾步，又如重病一般踉蹌跪地，他撲在地麵上，袖口掩了麵，喉嚨裏發出一陣陣的悲鳴，淚水很快打濕了他的衣襟，喘息好一會兒，他重新跪立，又朝天家寢殿方向叩了三個響頭，隨後杵著刀柄站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