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那片樹林，蔣殷停下腳步，他轉頭去看衛如歸的臉，那臉頰上擦了一道口子，正是箭簇飛掠時留下的，蔣殷伸出食指揩拭：“疼嗎？”
    “不疼。”
    蔣殷頓時狠按了一下：“疼嗎？”
    “不……”
    蔣殷轉而捂住他的嘴，語氣惡狠狠地：“閉嘴！”
    衛如歸立刻安靜了。
    鼻息輕輕噴薄在蔣殷的手背上，手下的唇瓣卻與衛如歸本人很不相同，是如此的灼燙、柔軟，蔣殷一時有些入了迷，他情不自禁地逐漸湊近，雙眼顯出些許迷離，但他終究在最緊要的關頭回了神。
    他的臉色霎時陰沉起來，如果一個人能對他產生這樣大的影響，那他恐怕不能留這個人了。
    “殷哥哥！我總算找到你了！”
    蔣殷不動神色地抽回手，轉身朝後瞧去，徐常歡正牽了匹白馬急急奔過來，他今日換了桃色春衫，臉上還傅了粉，眼下一抹桃紅色，正與他的春衫相襯。
    這是現下時興的男子妝容，世族子弟中多有如此妝扮的，蔣殷也見怪不怪了。
    那徐常歡到得跟前，撒了馬韁去拽蔣殷衣袖：“好哥哥，我來你府上你也不見我，好不容易狩獵碰著了，你又躲我，難道常歡這般不招哥哥喜歡嗎？”
    蔣殷往後撤衣袖，那徐常歡卻攥得緊，連撤兩回都不能，蔣殷心底再次泛起厭惡，其實若公允來較，徐常歡身上有一股子天真爛漫的味道，眉眼小巧精致若好女，並不是能使人厭煩的。可惜他碰上了蔣殷。
    蔣殷從小就在榮寵中長大，欲攀附討好者，不知凡幾，因而越是死纏爛打想要與他結交的，他越是反感，反而如衛如歸這般巋然不動的，更叫他著迷。
    徐常歡順著衣袖瞧見了蔣殷包紮嚴實的手掌，口中驚呼：“殷哥哥，你這手是如何傷著的？！”話落又要去捧手。
    蔣殷本可以甩開，臨到頭卻多了幾分猶豫，他心道，我對那衛如歸有入迷之兆，很是不妥，正該尋旁人試試，恍神間已叫徐常歡捧住了手。
    “殷哥哥，你既傷了手，狩獵便也不能了吧？正好我也不喜歡狩獵，不若去尋個靜秀之處烹茶品茗，豈不快哉？”
    蔣殷無可無不可地淡淡嗯了一聲。
    徐常歡得了回應，更是喜上眉梢：“殷哥哥果然與我想到一塊兒去了！”
    正要起行，又叫徐常歡瞧見了後麵的衛如歸，他呀了一大聲，又失儀一樣緊閉檀口，神情顯出排斥鄙夷的況味。
    “殷哥哥，你怎能容這樣的人跟著你？”
    這時蔣殷心裏除了厭煩，還有些許說不清道不明的憤怒了：“哦？如何不能？”
    “這，他可是……他可是……”
    “是什麼？”蔣殷抽回手，斜乜著輕問。
    徐常歡急急辯道：“殷哥哥，你萬不能留著這人啊，他血脈髒汙，恐怕碰過的東西都沾染了不潔之物，如何能留他呢？”
    “你若是差伺候的人，我將我的家仆都送與你！”
    蔣殷慢條斯裏道：“我蔣殷確是缺人伺候，不若用你？”
    徐常歡驚了一驚：“殷哥哥，你說的什麼？”
    蔣殷下巴微挑，眼睫半遮了眼：“我見你隻差與我自薦枕席了，旁人伺候恐怕都不及你。”
    徐常歡不可置信地微張了嘴，眼圈泛紅：“我不過是歡喜哥哥，你何必如此辱我呢？”
    “我的人，不容欺辱。”
    徐常歡抽抽嗒嗒地道歉：“你喜歡留著這人便留吧，是常歡錯了還不成嗎？”
    又抹了眼淚，巴巴來問蔣殷：“殷哥哥，若我真的自薦枕席，你可會應？”
    那眼兒被淚洗過，仿若放光。
    蔣殷背部再起了一層的白毛汗，後頸雞皮乍現，汗毛豎起，無有一處是爽利的。
    “應什麼應？！我蔣殷何曾喜歡過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