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殷立刻狠狠朝衛如歸盯視過去，但方才的笑又近乎是他的錯覺了，這人依舊看不出喜怒，實在沒意思得很。
    蔣殷挑了下巴，嘴裏倨傲道：“去，替我撿起。”
    衛如歸果然順從地下了馬，又恭謹地拾起弓箭雙手奉給蔣殷。
    “可會射獵？”蔣殷問。
    衛如歸搖頭：“不會。”
    “廢物。”
    待蔣殷取回弓箭，衛如歸才說：“宮中禁銳器。”
    蔣殷垂首在弓弦上撥了兩轉：“上馬，我教你。”
    他往前騎行幾步，又扯住韁繩回頭：“還要我再說第二遍？”
    見衛如歸終於跟上，蔣殷又問：“我瞧你馬術尚可，又是與誰學的？”
    “侍馬監有個馬侍，常愛去賭錢，便尋人替他刷馬，刷馬刷得多了就會了。”
    蔣殷一勒韁繩：“你竟也學會頑笑了。”
    後又教了衛如歸射箭的要領，手持弓箭的訣竅，隻說過一遍，他竟做得極好，三五回後已是準頭頗佳，實在天賦驚人。
    蔣殷這邊當先生當出了趣味，一陣嘈雜之聲遠遠擾了來。
    一人道：“分明是我先射中了這鹿！”
    另一人回：“你連射三箭，箭箭皆在無關緊要處，我一箭斃其性命，自然該我得。”
    “你既然見我正追攆這鹿，為何還要摻來？！”
    另個聲音又回：“不忍見其生受折磨。”
    “你！你這分明就是在嘲我箭術不佳！好個河間王氏，哈，我聽聞民間稱你們為河間王，果然好生大的臉麵。”
    蔣殷與衛如歸已循聲走出，前方正圍了一堆五六人，一頭雄鹿側倒在地，身上跟個刺蝟一般插了滿身的箭，爭嚷的幾人蔣殷並不認識，想來要麼是五大世族中無關緊要的子弟，要麼就是那些排不上名號的依附世族的旁支。
    但方才聽到了河間王氏的名頭，因前麵河間王氏提出死拒蠻夷的諫請，很合了蔣殷心意，他雖不想與世家打交道，但今日既遇上了，管上一管也無妨。
    隨著蔣殷的走近，那些人倒是默契的盡皆噤了聲，隻抬眼看朝別處，既不想招惹也不想諂媚的姿態。
    蔣殷走至那頭雄鹿跟前，俯身驗看了一二，嘴裏冒出一聲鄙夷的嗤笑：“此種箭術，也敢上後山來。”
    “你！”一人急急走出，挺著脖子憤怒道，“旁人忌憚你蔣殷，我卻不怕！不過是托了父兄的功績，你與我說什麼箭術？！誰人不知，你往常能拔得頭籌，全是仰仗天家榮寵！”
    又指著蔣殷，痛心疾首得很：“我大衛竟出了你這等賊子，是我大京之不幸，大衛之不幸！”
    蔣殷麵色鐵青，右手去拔放在馬匹上的長劍。
    那人見此，卻愈加激動，口中大呼：“蔣賊，且砍殺我吧！今日，我便以血明鑒我心誌，我潛江榮氏與你蔣賊勢不兩立！”
    “潛江榮氏？從未聽聞。”蔣殷將長劍一寸一寸按回，“半截子拾來的家族，也敢用我蔣殷揚名。”
    “豎子敢爾！”那人似要衝將上來，卻被身旁的人拉住，他口中疾呼，“蔣賊安敢辱我！我今日便要決意與你死鬥！蔣賊你敢是不敢？！”
    蔣殷輕飄飄乜他一眼，倨傲囂張以極：“憑你也配？”
    “你！你這個亂臣的賊子！蔣門之恥！大將軍若知曉……”
    不待這人將話頭說完，蔣殷已迅速抽弓瞄準這人的首級，他臉色駭人，氤氳著可怖的狂怒：“我就算當真就地格殺了你，也無人敢言我蔣殷的不是，你信也不信？”
    那人喉頭輕咽兩下，繼續梗著脖子辯道：“你以為由你蔣賊隻手遮天了不成？！我就不信你能殺了在場所有人！”
    蔣殷收了弓，又往衛如歸那處一拋，他朝向潛江榮氏的人道：“方才你不是還嚷著要與我死鬥？我便給你這個機會，若你能贏了我這個侍衛，便也算你贏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