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那時恐你憂心，自然要撿些好聽的話……總歸現下大將軍與大公子果然是吉人自有天相，又有收複青陽府的不世功績，實乃我大衛之幸，哈，哈哈哈……”
    蔣殷冷颼颼地看過去，常敬堯的笑聲在他的注目下也變得越來越小。
    蔣殷又說：“你說的可是實話？”
    常敬堯摸了摸鼻子：“自然。”
    蔣殷暴喝一聲：“你最好與我說實話！那蠻夷與我大衛之人似有牽連，你既得知漢水情形，倒讓我疑心你潁州常氏有通敵之嫌！”
    常敬堯驚得立刻抬起頭，又急急翻身下馬：“不是！我潁州常氏斷不會行如此事！”
    “蔣二，你這話太過誅心，還請慎言！”
    蔣殷神情緩和了幾分：“不是最好，若當真如此，我即刻就斬殺了你，你正該與我解釋何以得知漢水情形，不要再敢敷衍我，你當真得知我蔣二的脾氣不大好。”
    常敬堯糾結了一瞬，還是選擇實話道：“我在漢水有幾家藥鋪子，漢水之戰前夕，大將軍收購了大量藥材，我的鋪子供應頗巨，因而有了來往……”
    蔣殷擰了眉：“據我所知，你乃常氏嫡出子弟。”
    就算世家大族中有行商賈賤業的，也絕不可能是嫡出，往往是由庶出的子弟們分而散之，竭力供奉偌大的家族，家族又反為其提供庇護，嫡出子弟則自小熟讀詩文，通曉事理，在俗物之事上一竅不通的都是常有。
    像常敬堯這般身為嫡出卻要去行商賈賤業的，舉世罕有，與之相較起來，喜好男子都算不得什麼事。
    常敬堯苦笑一聲：“正因如此，我才不敢與你說實話。”
    又悠悠歎息：“反正我與他們處不到一塊，縱傳了出去，也與現下差不多吧。”
    話雖如此，他臉上卻顯出明顯的愁苦神色。
    蔣殷喝他：“我當有什麼大不了的，隻要不是與蠻夷相通，我卻難得管你那些閑事！”
    這幾乎是在承諾要幫常敬堯保守秘密了。
    常敬堯立刻嘴角掛笑，又上前為蔣殷牽馬：“我果然沒有交錯朋友！從今日起，你蔣二便是我常敬堯的摯友了！”
    “既然是朋友了，那我上回的無心之失，你蔣二也且原諒我可好？”話落，常敬堯的眼神都透露出點眼巴巴的意味。
    ……其實他上回還真沒說錯。
    蔣殷騎在馬上，不鹹不淡地嗯了一聲，這便算是揭篇了。
    兩人又閑話幾句，末了常敬堯露出點慎重的神色：“若果如大公子信中所言……我在漢水還留有人，當可行探察之事。”
    蔣殷跟著點頭：“如此甚好，若為我知曉何人敢行此事……定當殺之！”
    他們在此處也耽擱了太久，已經有人駕馬行來，兩人正要結伴離去，卻見那騎行的人揚了鞭，一邊快速迫近一邊軟綿喚道：“殷哥哥，原來你在這裏，可叫常歡好找。”
    蔣殷眉頭狠狠一顫，後頸汗毛都豎起來了，他扯了韁繩，來不及與常敬堯招呼，已是駕馬疾馳。
    後頭追攆的聲音斷續傳來：“殷哥哥！殷哥哥！你且等等我啊！”
    甩出人老遠，已是到達了一處人跡罕至的山林，此地林木茂密，恐怕已是後山狩獵所在。
    蔣殷往常每每來此，都有獵獲，昨日雖傷了手，他卻並不很在意，索性取了弓箭決意酣獵一番。
    衛如歸緊隨而至，他的馬匹稍遜一些，隻能牢牢綴在蔣殷後頭不至丟失。
    開弓幾次，力有不逮，蔣殷心中生恨，將弓箭往地下狠狠一擲，視線餘光中卻瞥到衛如歸的嘴角隱有笑意。
    他敢笑我？
    他怎麼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