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番變故叫兩人都有些驚詫，手指顯出血痕，血水緩緩淌下。
    衛如歸停了動作往後退開，嘴裏說：“我去取傷藥來。”
    他正要起身，卻被蔣殷狠狠箍住手腕阻止，受傷的手指指縫間依然有血水滴答而下，蔣殷卻渾似入了魔一樣，隻眼睛眨也不眨地盯住衛如歸不放。
    他不讓衛如歸離開，兩人便就此僵住了。
    突然，蔣殷緩慢舉起受傷的右手，整個手掌都已是鮮紅的顏色，食指微微屈起，指腹觸碰到衛如歸的唇瓣，立刻就在唇上染出鮮紅色澤，這情景是如此詭異且妍麗。
    衛如歸明顯具有異族特征的俊朗五官立刻顯出攝人的光彩，他那漆黑深沉的眼眸像攝魂的深潭，一點點攫取住與他對視的人的心神，然後凶狠的不留一點餘地的絞碎。
    危險且迷人。
    蔣殷甚至有些呼吸困難了。
    手指碾按上去，衛如歸飽滿的唇肉微陷，清淺且濕潤的呼吸輕拂過手背，血水在抿起的唇間顯出一條鮮紅血線，想……想要伸進去……
    指尖沒入口腔，手指會被濕漉漉的溫暖的舌吮住，滾燙、潮濕、酥麻……
    蔣殷想得生了癡，他前傾著朝衛如歸探去，眉眼有些許迷離。
    但這樣的恍惚隻有一瞬，蔣殷立刻就神智清明了。
    然後巨大且難以言喻的，他絕不敢承認的恐慌襲了上來。
    他竟然真的喜歡男人？！
    那種戰栗與灼熱，那種渴望和侵占，絕不容錯認。
    蔣殷險些被這個自我認知擊潰，他驀地收回手，手掌緊握成拳，血液滴濺入溫泉裏，氤氳出一小朵一小朵血色的花。
    他偏開臉，聲音從喉嚨中艱難擠出：“滾。”
    “你的手……”
    蔣殷一拳揮出：“我叫你滾！”
    衛如歸又沉默了，大多數時候，蔣殷都是極討厭他這種沉默的，因為代表了一種逆來順受，一種無聲妥協，一種軟弱，但此時此刻，蔣殷卻覺得慶幸。
    溫泉中的水花被掀起，衛如歸終於離開了。
    蔣殷沉著臉，右手探入水中攪洗兩下，破口處疼痛異常，卻讓他更加清醒。
    喜歡男人又如何，他蔣殷喜歡誰，豈用得著旁人指摘？！
    等蔣殷從溫泉池中起身，又著人包紮好右手，已是夜深了，可惜明日便要隨天家入山狩獵，他傷了手，恐再難有佳績。
    就寢時衛如歸照舊宿在他塌下，蔣殷陰沉沉地盯視了許久，就算他喜歡男人，也不能是衛如歸，此子身份特殊，又有蠻夷血脈，天下俊俏的男子這般多，隨意選來便是。
    這般想著，蔣殷便將自己的失常怪咎於皮相的迷惑，倒能坦然入睡了。
    第二日隨天家禱告過天地，眾人披甲攜弓入山，世家大族的子弟擅詩文而不擅弓箭，大多聚集在前山，蔣殷因要尋常敬堯，便也入了前山。
    衛賢與衛康本欲邀蔣殷一道，瞧見他傷了右手，關切一番後也隻得歎息扼腕。
    衛康更是笑道：“此番你蔣二定是拔不了頭籌了！”
    “縱沒了我蔣殷，三皇子恐怕也難拔頭籌。”一邊說著，蔣殷一邊朝河間王氏那裏投去一眼。
    往日的狩獵第二，常由河間王氏包攬，他家對子弟甚是嚴苛，文武都需習得。
    衛康手上擰了韁繩，視線隨之瞧去，嘴裏卻說：“今次可就不一定了。”
    在他的心裏，蔣殷能拔頭籌，不過都是旁人不願開罪他，眼下他手受了傷，再沒有這個顧慮，太子衛賢又甚是羸弱，如此，便合該由他衛康拔頭籌才對。
    又寒暄幾句，衛康迫不及待地的駕馬朝後山跑去，衛賢見此也一並告辭。
    蔣殷身後隻跟了個衛如歸，騎行尋找許久，終於在一偏僻處尋到了正偷摸與侍衛共乘一騎的常敬堯。
    蔣殷遠遠喚他，把個常敬堯嚇得不輕，隻抓了人要快些跑開。
    蔣殷壓著怒氣追將上來：“你跑什麼？！”
    “我……我這不是怕你厭煩我嗎……”
    “你喜好男子與我有什麼相幹？誰來厭煩你？！”
    常敬堯便有些委屈了：“可我那時上門來與你道歉，你總也不見。”
    蔣殷嗬嗬冷笑一聲：“這話說得倒好，後來我回了府，怎不見你來尋我道歉了？”
    常敬堯探頭眨了眼兒問道：“你蔣二竟是在等我？”
    “誰與你插科打諢！我且問你，你當日告訴我，說我父兄盡皆安好，你如何得知？當是時，漢水阻塞消息難出，便是連天家都不曾知曉漢水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