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冷血王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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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尾疾速後撤,與江挽風隔出遙遙之距,他背貼椅背,像是受了驚的小鳥般驚惶的看著江挽風。
江挽風原是被星尾撩的心焦,忍不住想逗逗他,沒想卻把人嚇到……
不對。
江挽風垂下眼眸,細辨星尾的神色,小尾巴的恐懼太浮於表麵,想來是做戲罷了。他未拆穿,伸手接過星尾手裏的茶碗,果然,碗壁幹燥溫熱。
昨日梨花樹下,不知星尾自小練就的虎膽被誰叼走了,拉著江挽風手腕去成親時,那小手可是又涼又抖,微微析出一層冷汗。
“別怕,過來呀,別離我這麼遠。”江挽風托著腮朝星尾笑笑,仍是溫柔可親的模樣,“我不拆穿你,你想留多久都行。”
星尾麵上驚惶,心底卻在盤算,或許是昨晚壓在他身上時發現他是男兒身的。他雙手托腮瞧著江挽風,一雙蒙了霧氣的雙眸水靈又可憐楚楚,把江挽風的心都看軟了。
“我不誆你。”
星尾眨了眨眼,奶聲奶氣地反問:“當真?”
江挽風點頭。似乎知道星尾是男子後,他反而輕鬆了些,也不再避忌肌膚之親,手指鉗住星尾的下巴,左右擺弄端詳:“哪有為難美人的道理。”
星尾沒想清雅溫柔的小公子亦有不正經的一麵,心裏不由得好氣又好笑:“當真是從善如登,從惡如崩。”
江挽風眉目含笑,星尾亦然。
剛邁進門檻的江家大夫人曲婉貞正將兩人相視而笑的這一幕看在眼裏,心底的酸楚隨之流淌開來,能因某一人真心誠意的展顏一笑,也算老天對我這苦命的兒不薄。
可……這是簫家小姐嗎?怎與畫像有些出入。
“夫人,你來了。”江楚迎上來,“身子好些沒?”
曲婉貞點頭,一顰一笑盡顯端莊優雅:“已無大礙,讓老爺憂心了。”
丫鬟扶著她走到江南眼前,江南肆無忌憚騎上江楚頭頂,可對這位嫂子卻有幾分忌憚,一是曲家財力雄厚,族中不乏達官貴人;二來曲婉貞本身外柔內剛的性子也使與她對抗之人甚為勞神。
“您可要保重身體,挽風這剛成親,往後得了孫兒,還得指望大嫂。”
江晟元嗤之以鼻,貼近江挽風耳邊道:“恐怕堂弟是有心無力吧。”他的目光越過江挽風落在星尾身上,下流的舔了舔舌頭。
星尾半闔星眸,回以媚笑。
他起身,接過丫鬟手裏的茶壺:“星兒昨日進門,按著老祖宗的規矩今早應是早早為爹娘奉茶,可惜有人不懂規矩,不請自來,也無妨,既然來了,星兒便多敬一杯。”
“你……”江南氣結,這話裏話外都是在罵他。
可星尾沒給江南刁難的機會,又向他發難:“二叔,您坐的可是江家主母的位置?”
江南艴然不悅。待他起身坐到側坐,星尾遞給江忱個眼神,江忱立刻扶著曲婉貞落座。曲婉貞與江楚對視片刻,相視一笑,咱這江府可是娶了位厲害的三少奶奶。
這一跪,怕是躲不掉了。
星尾這樣想,可膝蓋仍是堅挺僵直,絲毫沒有軟下來的意思。
江挽風站在他身側,冰涼的手掌從星尾的肩頭滑落至細腰,星尾偏頭看他,他柔聲哄道:“小尾巴,我原以為我這輩子不過如此,病榻苦藥為伴,終了再惹得爹娘一把眼淚。沒想——梨花樹下揭紅紗,聊以酒香慰風塵。”
“酒香?”星尾歪頭,滿目疑問盯著江挽風。
江挽風緩緩伸手,指尖點在星尾梨渦的位置:“梨渦佳釀,一醉方休。”
星尾抬眸凝視江挽風,江挽風見他看過來,便垂下眼認認真真的望回去,幾番無聲對視,慣於琢磨人心的星尾先調開了目光。
隨後星尾也沒再生出其他念頭,同江挽風一並跪拜在二老眼前。
上一次行如此大禮,是在父皇的寢殿,兄弟四人跪在父皇床側,望著紗幔後氣若遊絲的父皇不停嚎哭,待父皇辭世,他便再沒跪過何人。
如今,雙膝確鑿落在冰涼的地麵上,再抬頭是一對慈眉善目的老人。
“爹娘在上,受媳婦星兒一拜。”
“快,快扶三少奶奶起來。”
江挽風剛扶著星尾起身,江晟元大聲催促:“該給我爹敬茶了。我爹乃是江家二老爺,想當日江家錢莊生意遭人陷害,百姓擠兌成風,若不是我爹和米行蔣老板關係交好借來銀兩,恐怕錢莊早就完了,哪會有像如今這樣做的風生水起。”
“星兒不知江家承著二老爺的這份恩,方才多有冒犯,”星尾吩咐江忱拿來一個空茶碗,遞給江南,“二老爺德高望重,怎能喝涼茶,就是斟茶這道也得星兒親自來。”
江南的狐狸尾巴得意的都要翹上天了,接過茶碗等著星尾斟茶。
江楚皺眉,臉上怒氣更甚,當真是為了錢財嫁進來的女子,眼下江晟元幾句哄騙便依附上去,毫無骨氣!曲婉貞看在眼裏,隻得拍著江楚的手背微微搖頭,示意他莫要失態。
“燙!”江南被燙了手,狼狽摔了茶碗,“你這丫頭!”
“水滿則溢,月滿則虧:自滿則敗,自矜則愚。”星尾放下茶壺,暗沉沉的黑眸直視江南,冷聲道,“這道理想來德高望重的二老爺不會不懂吧?”
“你!你!這就是你們江府的好兒媳!”江南大怒,拿起桌上的盞托摔在地上,陶瓷碎片迸濺開來,唬的丫鬟們紛紛驚呼出聲。
星尾淡然回道:“有理不在聲大。”
在一旁看熱鬧的江忱高聲問了句:“少爺啊,什麼叫自滿則敗,自矜則愚?”
“你這蠢笨的仆從,自我滿足則會招來失敗,自我誇耀則是愚鈍,”江挽風看向身旁的江晟元,這草包顯然才回過味來,“堂哥,我解釋可還詳盡?”
“你們!”
“好了好了,”占盡便宜後,曲婉貞走出來當和事佬,“我家這倆孩子真是不懂規矩,可別掃了二弟的興致。聽聞二弟喜愛奇花異草,朗文從京城回來給我這院子裏添了不少,二弟來看看?”
曲婉貞邀著江南和江晟元去庭院裏賞花,江楚經過星尾身前時停了腳步,嘴角噙笑:“你這伶牙俐齒的小丫頭,以後可別把我兒子欺負了去。”
“星兒隻是以牙還牙罷了,”星尾弱氣下來,低垂著回話,“相公心地善良,待人寬厚,就是這世上所有的誇讚加在他身上都不為過,哪會有惡言。”
江楚哈哈大笑,隨著曲婉貞去陪江南賞花。
“娘子?”
“嗯?”
“往後我若是惹你生氣了,我定會扭著耳朵認錯。”江挽風捏著自己的耳朵,像個大狗狗似的盯著星尾,“你可別罵我。”
星尾驕傲的揚揚下巴,心道:好戲才開始一半,既然我冉振入了江家門,往後,任誰都別想欺辱江家半分。
小太子自幼所習得的是“斬盡殺絕”,而未有人與他說“得饒人處且饒人”。
午後時分,星尾隨大少奶奶和二少奶奶一同籌備晚宴,江忱則陪江挽風在臥房休息,等江挽風吃過藥睡下後,小家夥舉著本書坐在小院裏,皺眉又鼓腮似是被難為的惱了。
“這書也太難懂了吧,真羨慕少爺和少奶奶肚子裏全是墨水。”江忱無心的翻著書頁,忽而,狂風起,逼迫得江忱趕忙閉上眼,等再睜開眼——
一位身材偉岸的男子站在他眼前,那人身著黑色鏽金虎袍,冷傲孤清卻又盛氣逼人。他用細長蘊藏銳利的黑眸直勾勾的盯著江忱,小東西被盯的臉色慘白,宛如自己是這黑鷹的獵物,下一秒就會被生吞活剝。
江忱怯懦求饒:“大大大俠,我隻是個小書童,沒錢也沒色……”
“閉嘴。”男人輕抿削薄的唇,繼續道,“冉錚在哪?”
“誰?”
男人微微一轉眼珠,仍以高高在上的姿態俯視江忱,寒聲道:“不想死,就把冉錚給我找出來。”
“我真的不認識什麼冉錚,”江忱圓溜溜的葡萄眼盈滿淚水,頗有幾分小白兔耷拉著耳朵像大灰狼求饒的意思,男人微一挑眉,伸手捏住江忱的下巴。
“啊!!!!!”我要被殺死了!江忱嚇壞了。
男人單手封住江忱的嘴:“閉嘴。”
這時,男人戴在頭上的帽子隨墨色發絲滑落,江忱看到男人自眼角一直延伸到鬢發的一道疤,深刻而可怖,如腐朽藤蔓也似劇毒蜈蚣。
江忱被唬的狠了,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滴答滴答落下來,男人伸手去接,於是,他的手心裏便握有他的一滴淚。
“冉巍!”星尾急忙跑過來,“先把這小東西打暈。”
“嗯?!”沒等江忱發出抗議,冉巍一掌劈下來將其打暈。
星尾就知冉巍這冷血王爺隻管打不管接,還得他抱起江忱將人輕放在一旁靠著牆壁,又從衿帶出拿出迷香給暈昏的江忱聞,確保他半晌內不會醒。
安頓好江忱,星尾向冉巍道明了藏於江府的來龍去脈。
“如今劉皇後動了殺心,你躲在江府也未嚐不可,”冉巍冷眼打量星尾的一身女裝,蹙眉,“怪不得在你額娘死後,先帝不願見你,實在太像了。”
良久,星尾隻站在那處,什麼也沒說。
冉巍伸手,拽著星尾的腰帶把人拽到胸前:“我給你防身的匕首在哪?”
“自然是在被我刺傷的人那裏。”
“誰?”
“周煜年。”
聽到這三個字,冉巍眉間愁緒更濃,若是周煜年已找到冉錚,那他在此處已不安全,可眼下又能把這廢太子安置何處呢?
“你放心,周煜年不會把我在江府的事向那老妖婆稟告。”星尾走近冉巍,奪了冉巍腰間的雕龍匕首,緩緩拔出,目光陰險的盯著這道寒光,“他會親自和我算這筆賬。我也想看看,我用八年養了個怎樣又瞎又傻的混賬。”
“也罷,該如何處置周煜年你自己定奪,切忌誤了大事。”
星尾點頭:“我還有一件事托你去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