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無賴上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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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尾一夜未眠,盯著床上那塊白布發愁,這布是用以證明女子清白的。若是未見落紅,恐怕會招人口舌,既然想留在江府躲避追殺,定是要做到事事俱圓,不留破綻。
往後若是冉巍來接他,也好全身而退。
想到冉巍,星尾不由得湧出一口怨氣:“冉巍,這狗東西,死哪去了!”
冉巍是先帝的七弟,三十有二的年紀比星尾足足年長一輪,星尾自小便跟著他,識字習武,皆是冉巍一手一腳教出來。早前年幼,星尾不懂為何冉巍對他如此嚴厲,待到爭奪太子之位,星尾才真正看清了冉巍的狠毒麵目,也不過把自己當作一枚棋子。
太子之爭告捷,冉巍又因守疆有功掌握了兵權。
後不久,先帝病重,文武百官趨炎附勢,紛紛與劉太後割裂,轉而向冉巍投誠。
原本萬事俱備,隻待先帝辭世,沒想冉巍卻在一場對彈丸小國的戰役中身負重傷,昏迷不醒,劉太後落井下石,先將冉巍軟禁,又以癲症為由,廢黜太子,將其囚於靜林園。
即便不久後冉巍蘇醒,朝中太子黨勢力已大不如前,劉太後獨攬朝政,大權在握,勢單力薄的冉巍隻好韜光養晦,待時而動。
如今,新帝冉懿登基,劉太後垂簾聽政,為誅鋤異己大開殺戒,太子黨的大臣們被清掃的寥寥無幾,而餘下的冉錚和冉巍仍是劉太後的心腹大患,前者暗殺未果,後者礙於兵權在握,仍不敢冒冒然行事。
隻待時機成熟……
而到底何為時機成熟?
冉巍在等,劉太後在等,這世上千千萬萬的黎明百姓似乎皆在等。
卻隻有陷於沼澤中央的冉錚不願等,因著那半點兒不願,愈是掙紮,愈是被吞噬。
“冉巍……”星尾翻過身,瞧了瞧打地鋪的江挽風,這弱不禁風的小公子臉色真是難看,莫不是著涼了吧?
我若是身子骨也這般孱弱,當個廢物皇子,真是天大的好事。
星尾從床上下來,蹲身在江挽風旁側,伸手觸了觸他的額頭,溫度還好。
江挽風的睫毛又濃又密,在眼底投下一圈淡淡的陰影,看上去尤其乖順。星尾的指尖順著江挽風的眉骨輕撫,又輕點他藏於左邊眉尾處的一顆小痣,最後勾起食指繞著江挽風黑亮的發絲玩。
“嗯……”江挽風淺蹙眉頭,溢出個鼻音,像在低低抗議。
星尾笑笑,小少爺真是睡糊塗了,估計都把娶親的事忘幹淨了。
“挽風哥哥。”
“嗯……”江挽風閉著眼答。
星尾傾身至江挽風耳側,聲音粘膩而綿長:“相公。”
“嗯!”江挽風倏爾起身,猛地撞到星尾頭頂,這回真是撩漢不成,反被傷。星尾捂著頭頂躺在地上,嘴裏哼哼唧唧的抱怨個沒完,可是讓他逮住機會訛詐人了。
“星尾?你你你沒事吧,先起來。”
“不。”
“地上涼,先起來。”江挽風犯了愁,隻見星尾張開雙臂,做出索抱姿態。
江挽風俯身把人撈起來,星尾則雙臂緊抱住江挽風的脖頸,鼻息間瞬間傳來幽幽墨蘭香,令人倍感怡然。
星尾忽而便想起小時候母妃房裏常擺著墨蘭花,濃濃的墨蘭香與鎏金寶頂香爐彌散的迦南香混合在一起,輕輕嫋嫋,滌蕩出心靈深處一縷孤寂的氣息。
原是如此,星尾與江挽風共一處時才會覺得安心,仿如多年前不諳世事的孩童。
星尾的雙臂又將江挽風抱緊了些,身子也細細顫栗,江挽風微微一怔,也不知該作何反應,隻得任由星尾將溫熱的鼻息不間斷撲在自己脖頸間,又曖又癢,撩撥的他的心也不平靜。
“小尾巴,怎麼又不開心了?”江挽風輕撫星尾的背,“你跟著的那顆星星怕不是顆掃把星吧?”
星尾搖搖頭,將臉更深的埋進江挽風的頸間。
“以後跟著我,我不會讓任何人欺負你。”
兩人抱了一會,聽見院子裏傳來一陣沙沙的掃地聲,而後是叩叩叩的敲門聲。
“三少爺,三少奶奶該是起床的時辰了,三少奶奶還要給老爺和夫人敬茶。”
唰——門被從裏側打開,星尾眯起眼來打量江忱,眼睛落在江忱端著的湯藥上:“讓丫鬟伺候相公喝藥,你隨我來。”
江忱立時毛骨悚然,直覺三少奶奶在謀劃著什麼,他點頭後轉身將藥碗遞給丫鬟,又囑咐幾句後隨星尾到了側門。
“少少奶奶?”
星尾避開江挽風的目光,一隻手捂住江忱的嘴,另隻手握拳照著江忱的鼻子捶下。鼻血登時便流下來了,星尾拿那床上白布蹭了些血。
江忱頓時愣住,言語不能,甚而都忘了呼痛。
“敢去告密,割了你舌頭。”
江忱:“!”立刻雙手捂住嘴。救命呀!少爺娶了個悍婦!
“三少爺不好了!不好了!”
尖銳嗓音隨慌亂無措的腳步聲一同闖入房門,急的麵紅耳赤的小仆跪倒在江挽風腳前,手中抱著的錦衣玉服也散落在地。
“何事如此慌張?”
“三少爺,那吸血的二老爺又來了,還帶著他那無恥的兒子。”
江挽風略有些驚訝,定了定神後擔憂的看向徐徐向他走來的星尾:“奉茶先擱置下,星尾在房裏別出門,等我回來。”
“少爺,那二老爺今日剛回鬆山縣,聽聞少爺娶了親,家都沒回就來咱府上說要見見三少奶奶。”小仆起身,低眉順眼小聲道,“若是三少奶奶不去見客,不合規矩,恐怕會落人口舌,多生枝節。”
“我這病秧子落得口舌還少嗎,不礙的再多一件。我說不見,就不見。”江挽風拉星尾到床邊,塞了張銀票進他手心,“你且在房內休息,若是無聊了便從偏門出,去市集逛逛或是。”
“少爺!這不合規矩!!那二老爺本就……”
“我知道,”江挽風打斷小仆的話,軟脾氣的少爺弱聲弱氣的抱怨,“是不是連你們我都管不了了?”
“少爺,使不得啊!”
“好了,走吧,方才不是還著急嗎?走走走。”江挽風繞到小仆身後,推著他的背,“我爹還應付的來嗎?莫不是被二叔調笑的啞口?”
星尾哭笑不得,且不說堂堂江氏一族家主被二老爺欺負了去,就是這三少爺的仆從們一個個竟敢這樣頂撞自己主子,若是放在宮內定是要吃板子的。
而眼下,這江少爺還哄起小仆來了?
星尾上前一步挽住江挽風的胳膊,麵帶笑容,大方得體:可眼中分明帶了幾分嗔怪。
“小尾巴?”
“待我換好衣服與挽風哥哥同去。”
話音未落,星尾用手指封住江挽風的嘴唇,不容他拒絕。
江府廳堂內,一派明亮華貴中上座坐江老爺江楚,側坐是江二老爺江南和他兒子江晟元。
“大伯,我這剛進鬆山縣就聽咱江府三少爺娶了個悍婦,愣是不跪拜您二老。”江晟元眉梢帶笑,目光輕蔑,“也不對,我可還聽說那簫家小姐美得很,傾國傾城,驚為天人!真不知到底是悍婦還是美人?”
江南哼笑一聲,又假意厲聲:“晟元!不得無禮。”
“是,父親訓斥的是。嫁進了江府自然是美人,不知美人何在?”
“晟元堂哥四下找美人,這般尋花問柳不知堂嫂知否?”
眾人紛紛抬頭,尋著清朗聲音的方向看,星尾挽著江挽風的胳膊同他慢慢走進來,神態泰然,美目流盼間,自有一番美豔華貴的氣質,讓人為之矚目,心神蕩漾。
江晟元半晌無聲,僵在原處。
“口水都要流下了。”江挽風小聲埋怨,而後抽回胳膊改為摟住星尾的腰,貼近自己,“二叔,晟元堂哥,婦道人家不懂禮節,還望海涵。”
“無礙無礙,哪有難為美人的道理。”江晟元逼近星尾,目光貪婪而粘膩的打量他,“挽風堂弟真是好福氣,隻可惜……”江晟元斜睨江挽風,壓低聲音,“不知堂弟這身子骨受不受得住床笫之歡?”
“不勞堂哥費心。”
“哈哈哈哈……”
星尾的眼眸冷下來,陰翳如毒蛇盯著困於牆角的老鼠,下一秒便是撕碎入喉。江晟元不寒而栗,止住狂笑,這絕不是位大家閨秀該有的眼神,倒像了深諳世途險惡,手段陰狠的惡人。
“這幾個孩子真是,一個個都沒個規矩。”江南無意再費口舌,話鋒轉入正題,“大哥,我此次來是為晟元捐官之事。”
“如今懿帝登基,正是用人之際,為晟元討個一官半職也是好事。”江楚點頭應允,“二弟需多少銀兩。”
“一萬兩。”
數額龐大,饒是見慣是非,江楚仍驚的端茶的手猛地一抖,撒了些茶水出來。
“大哥,朝上財政吃緊,既要捐官又需打點左右,是要這些銀兩的。他日晟元當真做了官,亦是予江家錢莊生意方便,你說是不是?”
“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星尾低語,微微一哂。
江挽風沒聽清,偏頭問他:“星尾說什麼?”
“無事。”
江挽風低笑,邊替星尾整理衣領,邊道:“無聊了?都說讓你在房裏等著,或是出去逛逛。”
“還不是怕你受欺負。”星尾扭頭,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心,嫣紅薄唇輕擦江挽風替他撫整衣領的手背,柔軟觸感又是驚的江挽風一愣,不爭氣的又臉紅了。
星尾忍不住竊笑,這小少爺當真是純然天真。
江挽風移過身,湊到星尾耳邊輕語道:“男子怎能這般會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