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妹。”
    聽見有人喚我，我抬頭向前望去，臨絕塵纖長的身影出現在營帳門口。他唇角浮起的那一絲笑意，在夕陽的餘暉下顯得飄渺而綿長。
    “王兄。”
    我本以為我們再次相見一定會很尷尬，但他的笑容如此自然，仿佛那件事情從來就沒有發生過一般。
    用過簡單的晚膳，臨辰逸和兵部侍郎顏尤以及其他的高級軍官們討論著如何評定叛亂的問題。他們一會說到糧草，一會扯到地形，我的眼皮嚴重抗議中……可是不聽不行啊……
    “剛才各位所說絕塵認為各有道理，隻是這場戰爭的發動者是原先淩國的皇長子！絕塵認為，我們還應該考慮一件事。”
    我與皇兄相顧失色，至今我還不知道這場戰爭竟然是大皇兄發動的！
    可是以大皇兄如今的實力要發動戰爭根本就無法做到，那麼就隻剩下一個可能……
    “何事？”顏尤顯然十分感興趣。
    “絕塵認為，淩國的皇長子絕對不會在還沒有準備好的情況下就叛變，這次他一定是做好了萬全的準備。這場戰爭對於他來說應該是最後的機會，輸了，他就永遠失去了複國的可能，如果贏了他就很可能會成為淩國國主。”他沉吟了一陣，又道，“淩國主在位時的確做了許多好事，很得民心，如今淩國雖已經滅亡卻還有許多百姓……相比我大璃國，當年向淩國用兵本就師出無名，這兩年來我國雖在原來的淩國廣施仁政，可是畢竟根基不穩。”
    二皇兄冷哼一聲：“臨絕塵這麼說未免太抬舉大皇兄了。如果說這次戰爭的發起者是大皇兄……可大皇兄懦弱，怎麼可能會發動戰爭？”
    我不語。他卻突然皺眉道：“莫非……一直以來我們都看錯他了？難道大皇兄是裝出來的？他是裝出來的……怎麼可能……”
    他正想說出自己的想法，外間竟突然傳來重重拍桌子的聲音，我嚇了一跳，卻聽那人吼道：“果然，斬草不除根……後患無窮！”
    我心底漫漫生出一股寒意，“斬草除根”這四個字令我幾乎不能動彈。
    我不相信臨辰逸沒有去調查我到底是誰，如果他現在已經知道了，為什麼不殺我？會不會有一日，有一日真的要斬草除根……
    感覺到手背一陣溫熱，我抬起頭對上皇兄疲憊的笑顏：“不必擔心，至少現在沒事。”
    我報以微笑，臨辰逸繼續長篇大論：
    “……隻是淩國的皇長子畢竟力薄，即使有民眾的支持，他也應該沒有那個膽量。是否還有人在淩國皇長子的身後暗中支持他？”
    我反手緊緊握住二皇兄的手，道：“今夜我想去大皇兄那裏。”
    轉頭忽視他震驚的表情，心中最柔軟的角落被撕扯的生疼……我很想告訴他，隻是我不能啊……
    “為什麼？你知不知道以你現在的武功……”二皇兄的聲音夾著怒意。
    我打斷他的話：“我隻想確認……自己確認……”
    子夜。
    執意沒有讓二皇兄跟著，可我還是發覺了有人跟蹤。不由苦笑……算了，甩掉二皇兄也不是什麼太難的事情。
    來到軍營門口，不是我偷懶不打，而是守夜的人比預計的要多出好幾倍！我先服了解藥，又拿出隨身攜帶的迷香，輕輕鬆鬆迷倒了一路人。
    事先讓玄翎宮的人探準了主帥營帳的方位，輕輕鬆鬆到了大皇兄的營帳前。
    營帳裏還亮著燈。我射出一枚隨身攜帶的寒冰金針，“嗖”的一聲，暗器飛出，直直地射在他的床沿，同時，營帳裏傳出冷冷的聲音：“誰？”
    “是我。”我亦冷冷得答道。
    營帳中頓時沒了聲息，我撩起簾子進入帳內，與他對視。
    “你要複國？”我幽幽地問道，“你要為父皇母後報仇麼？”
    “複國？”他低低地笑了一聲，避開我的眼睛。
    “對於你來說，恐怕是那個王位更誘人吧？父皇母後如何，你根本就不想管。”
    他的手瞬間握成拳，指節發白，咯咯作響。半晌，他抬頭怒視我：“你明知道我和你不一樣……從小到大，那個所謂的父皇根本就沒有正眼看過我！他說我是個孽種！幾乎所有的皇族都把我當成仇人！這個孽種，是我想做的麼？”
    “祈羽，你沒有過這種感覺，你從出生開始就一直被父皇捧在手心裏，你從來都沒有被別人仇視過，你又怎會了解我內心的苦楚！更何況這次……燕國開出的條件的確誘人……”
    看來臨辰逸和我的猜測都是正確的，我的唇邊綻開一絲冷笑：“燕國借兵助你複位，事成之後燕國要的……是璃國？”
    如果是燕國便不難解釋，燕國與璃國比鄰，不可能沒有動過璃國的心思。大皇兄沒有回答，卻突然問我道：“要不要聯手？”
    “聯手？”
    “我要的是淩國主的位子，你要的是為父皇母後報仇，我們聯手，各取所需。”
    沒有錯過他唇邊狡黠的微笑，我亦淡淡的笑著：“大皇兄，我沒有必要要和你聯手。”
    “為什麼？”他一愣。
    “我夏祈羽想要的東西，從來就沒有得不到的。”仔細觀察著他的神色，麵上仍是笑著：“祈羽現在過得很好。不過話又說回來了，大皇兄知不知道祈羽這次來的目的？”
    “目的？那個不重要。你要麼就與我聯手，不與我聯手你孤身一人也做不了什麼。”他自信地一笑：“若你真有什麼目的……我也可以殺了你啊。”
    “嗬嗬……皇兄自信過頭了。”我的手緊緊地握住袖中的朝顏，強自抑製住要拔劍的衝動，“漓兒不是那麼容易就會死的人。”
    “你不過會用些迷香罷了。你還未入帳內的時候，我已然服用了解藥。”他在我耳邊輕輕說了句，“你的命，現在握在我的手上。”
    如今我會用的，可不止是迷香了。而他，居然也要這樣對我。
    他順勢就要抓住我的手，我瞬間退開，心中的苦難以形容。
    “我如今……是璃太子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