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王有什麼事麼？”
    今天臨辰逸真的是奇怪過頭了，半夜三更地跑來離宮還把隨侍的宮女內監全部打發走，現在又一直盯著我，看得我心裏發毛。
    “漓兒擅長音律吧？”臨辰逸突然涼涼地開口，“上次在宮宴上漓兒演奏的那首曲子令全場傾倒，父王如今也都還念念不忘。”
    我不由笑出了聲：“父王想聽就說想聽吧，何必這麼拐彎抹角地令人誤會。”
    纖指微動勾起琴弦，仿佛又是那個秋日，他告訴我，要用心哦，心……
    石橋細雨畫舫裏伊人誰依
    研磨粉底執筆手勾勒眉宇
    琴聲轉起離魂夜花落滿地
    追憶沾衣雲霜薄衫去
    似醉意看琅琊金羽
    音律起夜鶯初啼
    丹青筆揮毫寫意繞指柔腸卻韶華去
    是前世曾癡迷還是你今生無法忘記
    秦淮河夜雨糾纏水滴誰吹長笛
    是前世欠你的愛意化作今生情思記憶
    金陵城燈火蕭瑟秋意青絲換霜雨
    ……
    夜風吹雨畫舫裏伊人何去
    玉琴橫笛繪一曲鴛鴦連理
    焚花斷玉離別夜橫笛響起
    追憶執手翻雲覆雨
    已醉去晃月夜輕騎
    桃花溪與卿別離
    丹青筆潑墨山河繞指柔腸卻人離去
    是前世曾緣惜知道你今生無法忘記
    秦淮河落霜淒涼水滴風雪夜驟雨
    是前世恨你的點滴化作今生怨你歸去
    金陵城城牆斑駁記憶碾碎回憶
    是愛你是恨你是看不到你的淚滴
    金陵城風雨飄散回憶湮沒花雨
    ……
    一曲終了，臨辰逸眉頭卻皺了起來，我心中一沉，正想說什麼，他緊皺地眉頭又緩緩舒開，淡笑道：“父王覺得漓兒變了。”
    “我變了？”
    “從琴聲中就能聽得出來，漓兒以前彈這首曲子隻在乎技巧，華而不實，如今……卻可令人……痛徹心扉……”他若有所思。
    痛徹心扉？我輕輕地念著這幾個字。
    “漓兒說過自己擅長兵法吧？”
    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提起這件事，我也隻能應了。
    “絕塵去了木樨。你應該知道，木樨最近發生的事吧。”他的嘴角泛起一絲苦笑，“淩國無論如何也是你的國家，如今原來的淩國出了事，你必定無法安坐。我承認，因為我才會使淩國滅亡……可是……”
    看得出來，臨辰逸有些尷尬，我打斷他道：
    “可是如今，璃國實在是再經不起內戰了。而且，我們也有約定，我會為你做我能做到的所有事情，你要幫我統一這天下。這次的事，我會盡全力，但女子不可以進軍營……”
    “女子領兵並非無前例，這點你無需擔心。”他笑得慵懶，不複之前的尷尬。
    “其實這樣也好，我不過是你半路上撿回來的，一直以來我都不知道，我們的關係能維持多久。這個……算是契約吧？等到我實現願望的時候，我也就可以安心離開了。”
    “不！”臨辰逸急切地跑到我身邊握住我的手：“呆在我身邊！別離開我！不要再留下我一人！”最後，幹脆抱住了我。
    我們兩個現在的姿勢……曖昧……
    慌忙之間想掙脫他的手，第一次發現他的力氣不是一般的大。
    “漓兒……我……不是……對不起……”他慌忙解釋著。
    我的手放在胸口平複著心情，牙齒緊緊地咬著下唇，我知道自己的臉色一定很蒼白。
    “我……對不起，我，隻是不知道應該用什麼方法來……但是我求求你，不要離開我，我……想要留住你……”他靠在牆上無力地解釋。
    “無所謂了，我不知道你一開始為什麼要把我留下，但在心願達成前我不會逃走的，你盡可放心。”勾起一個淡淡的笑容：“夜深了，太子殿下今夜難道打算要宿在我這裏？”
    “我知道，像你這樣的人，怎麼是契約能夠綁得住的？父王今天沒有別的意思，有些事情你現在知道還太早，以後我全部告訴你。你應該知道，自從生下來開始，父王就一直在失去，可是你……我真的很想……留住……”
    喚出昕敏，撂下一句“送客”去了寢殿。
    在床上坐到天空泛起魚肚白，草草梳洗之後去了馥如的綴霞宮。
    “皇兄又惹你了？”馥如悠閑地品茶。
    “算了，我今天來這裏不是跟你說這個的。”一把奪過她手中的茶杯一飲而盡，“父王讓我去木樨。”
    “你去木樨？不是……”她用探尋的目光看著我。
    “恩。不過林絕塵也在那裏，我恐怕沒有清淨日子過了。”趴在她的床上歎氣，以前怎麼就沒有發現這張床這麼舒服呢？
    “不是這個，我擔心的是……以你如今的武功可以自保麼？雖說你如今這一個月功力大增，可是畢竟年幼，要恢複到前世的狀態並不容易。”
    “如姐姐，這件事情你不必擔心，我走了之後，宮裏就交給你了，無論如何幫我保住臨辰逸的太子之位。”
    “未必一定要依靠臨辰逸吧，他害你至此，你還要讓我保住她的位置？”她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靜王他們絕對比不過臨辰逸，這點我很清楚。臨辰逸表麵對一切都不怎麼在乎，但其實深不可測，連南宮楚清那樣的老狐狸都差點栽在他手裏。”我目光堅定地望著她：“幫我守住……否則，當年的誓言，我真的無法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