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雪旖旎  第一百零九章 何以遣情傷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6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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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常常想,人應該如何決絕得處理自己。
    可是,實際上,生活已經把我們折磨得半死不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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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妍蓉找到顏廣寒時,他正在芙蓉城望春風分號內院無人的柴房門口坐著。
    他微微仰起頭,姿態落拓。腳邊堆滿了東倒西歪的空酒壇。
    隨手撕開封泥,舉起酒壇,毫無表情狂灌。
    一壇酒下肚,又是衣衫半濕。
    他手微微一揚,空了的酒壇斜斜滾向了一邊,發出輕微的滾動聲。
    而後,又粗魯撕開了另一壇酒的泥封。
    “小顏,你別喝了。”沈妍蓉有些看不下去,走過去製止他這樣接近自虐的行為。
    自從大婚那夜,小顏就每日跑到她這裏日日狂飲,不言不語,時常忽然眼神就落寞下去,陷入沉思。
    “別這樣下去了,太傷身了……”
    然後,那個半醉了的人忽然抬頭看她。那雙被醉意所渾濁了的眼睛,卻又透出讓人覺得殘忍的清醒。
    “妍蓉,不是說,借酒可以澆愁麼?”我譏誚得笑了笑,又拿起手邊的煙槍,放在嘴邊深深抽了一口,感受煙霧自肺中經過的灼熱和微痛,“都是騙人的鬼話,”我幽幽把煙吐出來,迷蒙的煙霧模糊了視線,“有時候,你想要醉一次的時候,卻發現自己根本醉不了,這真是一件夠可悲的事情。”
    沈妍蓉按住我手裏的煙,“那你就振作點,別再這樣下去了。”
    “抱歉啊,妍蓉姐,把你窖藏的好酒,都這麼給浪費了,暴殄天物,對吧?”我輕輕推開她的手,扶著背後柴房的門站起來,“那我今天就不吵你了,我走了……”
    我說完,繞過她,徑直向外麵走去。
    “你去哪裏!”沈妍蓉從背後急急拽住我的手腕,“你,你又要去那裏麼!你這些天根本沒有回浣劍門,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整天晚上都去了哪……”
    我回頭,看著她的眼睛,那雙漂亮的杏眸充滿了憤怒又寫了那麼多的擔心。她抓住我的手,即使隔著衣料,也能感覺到暖,那麼暖。
    “妍蓉姐,如果你是我親姐姐該多好。”忽然,我笑了,帶著些許的歎惋說。
    沈妍蓉愣了愣,眉目間浮上一絲疼惜,“小顏……”
    “下輩子吧,我們說好了,下輩子。”
    那一瞬,沈妍蓉似乎是明白了什麼,眼中流露出某種絕望的色彩。
    我握了握她的手,然後慢慢掙脫了她的阻攔,出了門。
    我沒醉,頭卻很痛,腳也像踩在棉花上麵,虛軟無力。出了望春風我沒走太遠,在街邊隨便找了家小酒店,挑了個無人的角走過去,在長椅上坐下。吊兒郎當背靠著牆壁,一隻腳踩在椅子上。
    “小二,上酒。”我也懶得多說話,直接扔了錠銀子在桌上。
    小二本來是不太想理會這個滿身酒氣的醉鬼,但是一看那麼大額一定銀子,立刻兩眼放光,點頭哈腰連連說著,“是是是”,就奔去取酒了。
    劣質的二鍋頭或者是最頂級的大曲,現在對我來說,其實真的沒什麼分別。
    酒是這樣,床伴也一樣。
    我渾渾噩噩想著,一邊低聲笑,一邊灌酒。
    “客官,客官?”
    不多時,小二忽然又跑過來,一連叫了我許多聲。其實我是聽到了,但懶得搭理。
    “那邊幾位爺,想坐您這地方,您能不能屈尊挪個地方?”小二試探著說。
    “不能。”我放下酒壇,“啪”一下按在桌上,懶懶一笑,然後打了個酒嗝。
    我話音沒落,就見幾個腰間帶刀,五大三粗的漢子走過來。
    “小子,起來,快點滾開!”其中一個大漢喝道。
    酒館立刻就安靜下來,所有客人都有些看好戲似的看向這邊。他們都認得,這幾個人是青龍鏢局內有頭有臉的人物。青龍鏢局是浣劍門庇護下的一個不小的幫派,在芙蓉城內已經橫行了不少年了,裏頭的人多少都有點仗勢欺人,大家平時都會刻意避開他們,更不會去招惹。
    我看也沒看他們一眼,自顧自喝酒。
    大漢中其中一個,對著旁邊的人點了下頭,示意。
    那幾人得了命令,立刻動了。其中一個徑直過來拽住我的手臂,用力一扯,試圖把我從桌邊丟出去。
    我另一隻手仍扣著酒壇,悠閑喝著,被他拽著的手,任他怎麼使力,都不動分毫。
    沒酒了?我拿起手中的酒壇,倒著搖了搖——空了。
    於是自然而然雙手搬起另一壇酒。我這一使力不要緊,忘記了還有個人正狠命拽我,那人一下被我扯著,頭撞到了桌腳上,驚天動地發出“咚”得一聲。
    所有人都愣住了。
    怪力?!
    我輕輕“啊”了一聲,有些迷茫抬頭看著周圍圍著我的四五個大漢,然後又慢慢低下頭,撕開封泥。
    “小子,你活得不耐煩了!青龍鏢局的人也敢打?”
    我沒打啊,你那隻眼睛看見我打了?
    我悶悶想著,卻不回答。反扣酒壇,終於想起手邊還有個酒碗,於是拿起來把酒斟進去。
    “老大!不教訓教訓這小子,他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我們青龍鏢局竟然這樣被人欺負,穿出去,我們顏麵往哪兒擱!”
    “動手!活剝了這臭小子!”
    “……”
    對於那些老套的謾罵我充耳不聞,自顧自捏著酒碗,慢慢喝著。
    忽然,耳邊響起驚叫聲。
    然後背後一陣冷風,接著鈍鈍一痛。
    “啪”得一聲巨響,木質的長椅在我背上折成碎片。
    其實我早就知道有人拿起凳子向我輪過來,但是,身體就是懶得動彈,而且好像還犯賤似的很樂意被打。
    我輕輕咳了兩聲,似乎是被酒嗆到了。
    所有人都注視著我的動作,一片壓抑到詭異的安靜。
    我還是沒有抬頭,捧起酒壇,緩緩又斟滿一碗。
    “臭小子夠禁打得呀,給我上!我倒要看看他骨頭有多硬!”發現我根本沒有還手的意圖,那幾個大漢緩過神來,怒喝著一起衝上來。
    一陣摔桌子砸板凳的混亂聲響。
    他們似乎是找來一切可以砸的東西,狠命對著我背後砸下去。
    酒館裏的人,逃的逃躲得躲,但是大多數都擁在門口緊張張望著屋內的情形。
    小二和掌櫃驚恐躲在櫃台後麵,看著正在自家店麵內發生的恐怖暴行。
    “嘩。”酒壇的碎裂聲突兀響起。
    腦後傳來尖銳的刺痛,然後有溫熱的液體從頭頂順著發絲流下來。我慢慢抬手摸了一下,一指鮮紅。
    視線模糊了一下。
    再不還手,會不會被他們打死啊……
    我默默想著。
    但是真的懶得動彈。
    我內心權衡了一下,最終還是沒動。
    其實,被打也許比喝酒要管用。身上痛的厲害的時候,也就注意不到其他地方的疼痛了。疼痛,原來也是一種很好的麻痹自己的方式呢。
    “你這個骨頭硬的臭小子!不讓你見血,看來你是不知道厲害了!”
    齊刷刷的抽刀聲霍然響起。
    所有人都倒抽一口冷氣,這莫不是要出人命了?
    “對不起,請讓一讓。”溫和而略帶些沙啞的的男聲響起。
    眾人都不約而同回頭,卻連那人人影都沒看清,那人就身形一晃入了店內。
    說時遲,那時快。一個大漢手中的刀,即將落在那年輕男子的背後時,隻聽“叮”得一聲脆響。人們在定睛,隻見那刀子已經被生生截成兩段,“咣當”一聲落在地上。
    “碎玉指?!”為首的大漢喃喃一聲歎。他畢竟也是多少見過世麵的人,再說,浣劍門第一大殿主秦樓月的絕招,他們多少也是聽說過的,雖然這是第一次見著。
    大漢呆了呆,猛然回頭。
    不知何時站在店內的男子,一襲白衣委地,玉冠博帶,容顏清俊如月。
    這、這不正是……
    “秦樓月?!”那人失聲喊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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