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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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男子一手輕揮示意梁秋涼不必多禮,一手已環過我整個腰背,緊緊箍住不留一絲縫隙。極威脅也極誘惑的笑容貼著我的鬢發,在我眼前極近處綻開。
“你倒是很為他著想。”
易逐惜的聲音,易容過的麵目模糊的臉。
這個他,自然指成璧了。
“原來你,真的與譽齊聯手。”我不答反道,看了一眼與他同來,紅白裝束的二人——默默旁觀,當日將易逐惜帶走的十言雙煞。
“不錯。”
“為何?”我克製不住地顫聲怒目,“難道你忘了,殺死易蒼的就是譽齊的人?!”
“易蒼?”易逐惜的冷笑這般刺目,“你才是忘了,他本就是我的仇人。”
我一怔,與他長久對視。
“不過易蒼死的時候,我還沒機會和譽齊聯手就是了。”易逐惜道。
“秋露堡之變的時候,你已與譽齊聯手了吧……”我深吸一口氣,冷哼,“所以即使我突然失蹤,與燕國的戰事轟然潰敗,晉燕兩國竟也因譽齊的插手而歸於相安,憑空多了個苟延殘喘的後燕來。”
“不錯。”
“代價是什麼?”
易逐惜但笑。
“平分後燕吧。”我道。
易逐惜不語,隻是笑得更深了些。
我道:“時隔兩年繼續聯手,感覺如何?”
他道:“還不錯。”
“忍耐這兩年,就是為了先解決我這個隨時可能跳出來破壞的隱患?”我麵無表情道。
“……若是早些找到,也可能,不會有今天的再次聯手吧……”良久,易逐惜竟然這麼輕輕地歎了一句不明所以的話來。
連他自己都感到疑惑似的。
我皺眉。
卻看見他同樣微鎖的眉頭突然一跳,陰沉冷厲地越過我的肩頭,看向我身後。
“你知不知道,他,究竟是誰?”易逐惜突然冷笑一聲,說不出的凜冽。
而我猛轉身,便見著一個於火光夜色裏伏在馬背上再次狂奔回轉的身影,不禁驚呼:“……成璧?!”
“多麼可笑呢,你還會以為我喜歡他。”易逐惜繼續說著,冷嘲輕蔑,“不過若是我想要他的身體,他大略也不會有異議。”
“什麼意思。”我看著不知為何清醒了神智疾奔而回的成璧那雙閃得焦急灼人的眸子,口中道。
心下不好的預感,愈加深重。
“誰知道秋露堡之變時他沒有背叛我,是否隻不過為了日後的一擊必勝而做的忍辱負重?你隻當他是奮發圖強的江湖棄子,卻不知他就是我親愛的前大燕國末代皇子,現今後燕國國主成霜的十九弟,鈺王成璧。”
易逐惜的聲音總是這樣從容不迫,輕搖慢轉間的摧心奪魄。
我,終於霍地轉頭。
麵前極近處易逐惜的笑容,便更是魅惑。
連那細膩如畫的眉毛睫毛,都緩緩舒展,透出一股清豔來。
一色的從容不迫。
成霜不為人知的十九皇弟,隱號鈺王。
十年前燕齊大戰後留下的,唯一可能與成霜爭奪燕帝之位的鈺王。
我能力所及,也隻能查到如此寥寥。
當成璧告訴我他曾在界城見過我的時候,也不是完全沒有懷疑。卻也隻是一閃而過。
即使為侍女所出,亦是十九皇子,又怎麼會留在那般危險的地方,還為亂軍重傷,斷了經脈?
但易逐惜的這句話,這個笑容,又叫我怎麼去懷疑這不是真相?
皇宮,本就是最絕情與肮髒的地方。
“要麼順便提醒你一句,為何他總要你削桃子?”易逐惜道。
我一滯。
“不知你是否還記得。尤府裏,你用桃子抹去刀中毒液是個很不錯的方法,隻是很不巧,我所下之毒半個時辰後就會變成無色無味。而更不巧,趕上成璧醒來。”
“……最最不巧,桃子被剛醒來的他吃下?”我一字一字說出來,看著易逐惜不變的表情,已忍不住一陣冷汗。
易逐惜清淡一句,“雖然我下那極難纏的青花毒,本是為了對付你。”
我不禁無聲而笑,越笑越冷。
好!
實在好!
好一個算計,好一個巧合!
暗裏替成璧擋下不少明槍暗箭時我就十分疑惑,道是這背後之人好生了得,卻原來打從一開始就想剪除成璧的人,是他易逐惜!
若是我一心要殺成璧,坐觀虎鬥自然是最合易逐惜心意。沒想到我一心要保成璧,又成了這番陰差陽錯!
我看著易逐惜。
他下的手,不得到些大好處,是不會救成璧的了。
不,他下的手,是即使得到大好處,也不會救成璧的了。
大不了換個法子再取成璧的命,不是麼。
我轉身對著已然勒馬在前的成璧。
曾有多少人,陪我日舞秋葉落,夜送千盅酒。
曾有多少人,與我並肩進退,鐵血沙場。
曾有多少人,為我肝腦塗地,在所不惜。
那些人早已遠去。
不知是悔是恨還是懷念的情緒,永植心間,誓不敢忘。
也不願,再見一次他們的遠去。
“卻隻有這麼一個傻子,會去吃我削得那般難看的桃子,會說一句,願意為我歌唱。”我緊盯著成璧的雙眼,低低說著,已分不清是說與誰聽。
近在眼前,氣喘籲籲的成璧看著我驟然綻開的笑臉,很是惶恐無措,卻又發不出聲音。
我的視線轉向他大腿上,成璧為清醒神智而自行深深刺入的匕首,再緩緩轉向他汗水濡濕的臉頰,抑不住的心潮翻湧。
很艱難吧,支撐著回到這裏。
回來,又能做什麼呢。
為了這個破了你的國,屠了你的都城,使你在軍亂中斷了三根經脈,不得不修習凝魄訣而麻木了感情的我。
我狠狠揪過成璧本就吃力地撐在馬背上的頭,再更狠地吻上去!
啃噬撕咬,最不留情的力道。
血腥味漫延得迅速洶湧。
微睜眼,是成璧驚疑不定的呼吸下,徹底驚呆的閃爍的眼。
我隻好微笑。
成璧一愣,當下便要泛上希望與狂喜。
可下一刻,我已轉手一把推開他,抬起膝蓋往他腹部猛力一擊的同時一路封死他十四道大穴,往馬背上一摔!
大力一拍馬臀,驚馬嘶叫一聲,馱著脫力僵臥其上的成璧再次撒蹄奔去。
我抬手正要擦去流下嘴角的血絲,不防被突然掰過身去。
“吐出來。”易逐惜一手死力捏著我的下顎,一邊冷聲道。
兩道漂亮的眉豎成這個樣子,我倒是第一次見。
被鉗製痛得厲害,我卻也笑得更厲害,差些嗆到。
他話語未盡,我已咽下口中成璧的毒血。
帶著故意地,將喉結吞咽的動作讓他瞧得清清楚楚。
“你就這麼,喜歡他?”易逐惜道,微微咬牙。
我隻冷笑:“……若你想救我,我自會找辦法將解藥送予他保命。若你本就想一箭雙雕,那恭喜你,已經成功了。”
長久。
長久。
易逐惜終於鬆下力道。
他的眉,也舒開七分。
帶著如許少見的懶散無奈自嘲,易逐惜輕輕一笑:“我該拿你,怎麼辦。”
聲音很輕。
我聽得清。
那眼角惑人般的壓抑沉痛,叫我差點忍不住伸手拂去。
我卻也隻能垂眸,輕道一句:“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