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來。”宇文篁抬起手向拓跋顏招了招，墨玉般的眼眸裏的冰冷緩和一點。
    宇文篁招手的動作，讓拓跋顏很意外，隻有記憶中的宇文篁才會做出這樣的動作。她的身體因熟悉的動作，未等腦子作出反應便不由自主地走過去。當她意識到時，已在宇文篁身邊。
    一向下抿的嘴唇此時微微翹起，彎成一條好看的弧線，宇文篁玉琢的麵龐的曲線柔和許多，低沉好聽的嗓音也帶著絲溫度，“顏兒，坐下吧。”說著，伸手拉著拓跋顏的衣袖使她坐在自己身邊。
    “宇文哥哥，你……”拓跋顏頓時不知所措，為了一聲“顏兒”，為了一個已經回不來的人。
    宇文篁伸出白玉的手掌輕輕撫摸她的頭頂，淡淡笑起，“怎麼？”
    拓跋顏目光觸及他的溫顏，麵上一熱縮縮脖子，嚅囁道：“沒什麼。”
    “顏兒。”宇文篁又叫了一聲。
    “啊？”拓跋顏下意識抬頭，正對上宇文篁凝視她的眼眸，深沉如海，似乎滿天星辰都墜落在他眼中，幽邃而深遠。宇文篁修長的手指放在拓跋顏眼簾上來回婆娑，問：“為什麼惶恐？”
    “我沒有。”拓跋顏身體不可察地顫抖，扯扯嘴咧開一個笑拋給宇文篁。
    “我不喜歡愛撒謊的孩子。”宇文篁依舊將手放在她眼上，淡淡道：“你的眼神騙不了我。”看著那雙清澈如淙溪的眼眸深埋的惶然，他心中不禁紮痛，泛起淺淺的疼惜。
    有些不自在的闔上眼瞼，拓跋顏緩緩搖了下頭，道：“真的……沒有。”
    “是嗎？看來你並不想讓我知道。”拓跋顏望見宇文篁一向淡定的眼眸閃過一絲失落，她原本慌慌的心更慌了。
    “不是的，隻是不知道怎麼啟齒。”拓跋顏目光躲閃，藏不住的混亂。她不明白宇文篁為什麼突然變得溫和，像個真正的哥哥一樣噓寒問暖，他的舉動讓她感到溫暖時，也沒來由愈加心慌意亂，有種不真切的感覺。
    拓跋顏表現出來的掙紮一點不漏地落入宇文篁眼中，他淺淺地勾下嘴角，將她攬入懷中，順著秀發撫摸她的頭，柔聲道：“顏兒，別怕。我會保護你的。”
    又是一句熟悉的話語，喚起拓跋顏深埋心底的那個影子，昔日的輪廓和身旁的人瞬間重疊，她紅了眼圈，淚水逼出眼眶，滴在白色的衣襟上，恰如顆顆晶瑩珍珠。拓跋顏泣不成聲：“宇文哥哥……你，你回來了……真好……”
    宇文篁光滑白皙的玉麵籠上一種不曾出現的傷愁，夾雜著溫柔，驅散了周身迫人的冰冷，仿佛灑上一層眩目的陽光。
    “顏兒乖，不要哭，我知道這些年你受過很多苦，你是個堅強的孩子。”宇文篁捧起她的臉，在額上印下淺淺的吻，安撫道。
    被宇文篁抱著，拓跋顏貼著他的胸膛，掛著淚痕的小臉蒼白中略略泛紅，“宇文哥哥，你不在的這些年顏兒真的很害怕，很害怕，二長老派人監視爹和宇文爺爺，他們要我做莊主，屈從他們的安排。莊內經常有弟子莫名死去……”
    “那他們有沒有對你做什麼？”宇文篁問，口氣不甚溫和。
    拓跋顏身體輕輕一顫，帶著不易察覺的恐懼，淡淡道：“違背命令會受罰的。”
    “什麼刑罰？”宇文篁瞳孔微縮。
    “跪神廟。”
    “還有呢？”
    “……鞭刑。”
    宇文篁淺淺吸了口氣，眼眸沁出殺意，抱著那個纖瘦的身軀不自覺緊了緊，冷冷道：“我會讓他們付出代價的。“
    似乎想起什麼，拓跋顏從他懷裏直起腰，擔心地看著他：“你離開迦邈四莊後有沒有遇到什麼事？”雙手不安地攥著他的衣服。
    “沒什麼，碰到幾個匪賊而已。”宇文篁笑笑道，下一刻卻又像有什麼發現，從懷裏掏出在匪賊那裏拾到的檀木牌，問：“隻是我從他們身上搜到這個。”
    拓跋顏一見牌子便抓過去緊緊握著，滿臉震驚不亞於發現什麼驚天秘密，連說話也亂了起來：“這個，這個是我的！怎麼會在你這？難道說……”她急急脫離宇文篁懷抱，不安的情緒逐漸擴大。
    見她急得找不著北的樣子，宇文篁臉也嚴峻起來，他將拓跋顏重新圈回懷裏，安慰的為她順背，柔聲道：“顏兒冷靜點。”
    “怎麼辦，青霜出事了！怎麼辦？”拓跋顏眼中的驚恐不斷擴散，心宛如墜入冰窖。
    捉住拓跋顏因害怕、不安而顫抖的手，宇文篁墨色的雙眸直直望進她的眼底，道：“你別急，慢慢想怎麼回事。”
    拓跋顏受到宇文篁眼裏的冷靜的安撫，瞬間清醒，漸漸理清頭緒。宇文篁拿出的檀木牌正是她貼身的牌子。當日她離開前曾修書一封連帶著牌子，令青霜送予左丘芸，然而現在卻在追殺宇文篁的匪賊手中，輾轉又到她手中，想必那些自稱匪賊的人並不少真的匪賊，而是長老會雇傭的殺手。
    而那些殺手很有可能便是阻攔青霜，他們將書信給了長老，把這塊看上去甚是值錢的留下。那麼說，不但是青霜，左丘芸也會有危險！
    聽完拓跋顏的分析，宇文篁沉吟半晌，緩緩道：“不對。其實這塊檀木牌是一個背叛我的侍衛給的，長老會是有意而為之。他們想讓我看到牌子，誤以為是你派人追殺我，好坐收漁翁之利。”
    拓跋顏咬住發白的嘴唇，心裏一麵慶幸遇見宇文篁化解了誤會，另一麵也擔心青霜和左丘芸的安危：“我要去救青霜和芸姐姐。”她剛想站起，又被宇文篁死死鉗製住。
    他慍怒道：“不行！他們的目的就是為了引你回去，好讓你自投羅網，你若是去便是中了他們的詭計。”
    “就是是陷阱我也必須去。”拓跋顏試圖脫開宇文篁的手，無奈氣力不足，她用哀求的眼光望著他。
    宇文篁不為所動，冷冷道：“有我在，你想都別想。”手抓得拓跋顏都有些疼。
    “你放手，求你了宇文哥哥……”拓跋顏淚盈盈地看著他，仿佛小時候在求他帶她出去玩一樣。
    擺出這樣的姿態，宇文篁依舊冷著臉，斷然道：“不可能。”
    恰在此時，碧海回來了。他在門外敲門，“莊主，二公子。”
    拓跋顏聽是碧海的聲音，趕緊道：“快進來。”
    碧海在門外一愣，為何莊主的話聽來那麼急切，“是。”推門而入。
    入門便見宇文篁冷著一張臉手鉗製著拓跋顏在他懷裏，碧海一時氣怒，喝道：“二公子這是做什麼？”
    宇文篁斜眼冷瞥他，不說話。
    “碧海快讓他放開我！”拓跋顏見宇文篁不回答，急道。
    “是！”碧海立刻拔劍。
    “如果想讓你們莊主去送命盡管砍我。”宇文篁說著背向他，聲音冷冽，手上沒有絲毫放手的意思。
    “你什麼意思？”碧海手頓住，看向背著他的宇文篁。
    “自己問你的莊主。”
    碧海將目光投向拓跋顏。
    2009。03。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