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雲翳之初  第八章 長老會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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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顏兒乖——顏兒乖,好好睡覺,阿娘給你唱曲子……”假山上的亭子裏,傳來一陣暖噥的輕語,那個風華絕代的女子就坐在石椅上抱著一個不大的孩子,輕搖輕拍的哄她入睡。
    拓跋顏依稀看見那女子的麵孔和阿娘如此相像,似感到她的目光,女子回眸望她,粲然一笑。
    “阿娘。”一聲低語從拓跋顏的口中逸出,身子微微晃動,睜開眼,方才的一切都消散了,原來隻是夢。拓跋顏微不可聞的歎了口氣,阿娘早就不在了。
    這個天奉莊裏,現在除了她和哥哥就隻剩爹爹了。阿娘死後,再沒聽見有人叫她顏兒,隻有阿顏、二小姐、拓跋莊主……
    拓跋顏推開沉思閣的門,日薄西山,漫天雲彩若垂落的紅流蘇,花園裏被染上朦朧的金光。她舒了舒心口鬱氣,轉過假山,踏上雲霄橋,橋下的流水清澈明朗彎彎曲曲的流向前方的蘭亭池中。沿著石徹起的台階走上去便到了假山頂上的蘭亭,夢裏阿娘就坐在這座亭子裏給她唱曲子。
    蘭亭裏的石桌上擺著一把古琴,她還記得這琴沉沉鬱鬱的音色,她不喜歡,說琴的聲音不如她的笛子來的輕快。可阿娘卻喜歡得緊,閑暇時便整日彈著琴,說它的彈出的曲子悠遠綿長,沉穩頓挫,恰似爹爹的性格。
    從前,宇文哥哥也愛來阿娘這裏聽琴,甚至還跟阿娘學琴,他彈的曲子不似阿娘的曲子一樣柔軟低沉,他的曲子抑揚頓挫,仿佛千軍萬馬奔踏而來,又含著低轉旋回的淒然悲愴。
    阿娘說,同一把琴,不同的人彈出的感覺卻可以不同,心裏想什麼就會彈出什麼樣的曲子。
    拓跋顏低頭撫著琴麵,纖指輕顫,指尖下流瀉出悠長的琴音。她的回憶也如琴音般綿長得難以收回。
    如果不是阿娘死了,她想莊裏也不會想現在一樣寂寞孤空,她也一定不會答應爹爹做天奉莊主,阿娘的生前隻想她過個普通江湖兒女一樣的自在生活,能找到一個幸福的人相許一生,不用為伽邈四莊而奔波。
    但她知道,阿娘說的一切都是不可能的,生在江湖就要過江湖人的生活,仗劍天涯,血雨腥風都在所難免,更何況是生在伽邈四莊,她生來就背負著伽邈四莊的命運,逃也逃不掉。她也從沒有想過要逃,既然遇上了,那麼即使坎坷也會堅定的往下走。
    左丘芸說的沒錯,一入夜,長老會的人便找上門來,拓跋顏正垂筆練字,那是她多年的習慣,不點蠟燭,在黑暗裏默默提筆書字。這樣不僅可以練眼力,也可以順便練練字。持續三年,從剛開始歪歪區區的字,變為如今閉眼都可書寫出一幅柔中帶剛的好行書。聽見有人推門,她也不驚,心裏料到了是長老會的人,隻是閉了閉自己微澀的眼,隨即將頹了的毛筆掛在筆架上,點起一旁的蠟燭。
    她朝門口的一位中年男子淡笑,拘謹道:“原來是四長老,長老有什麼事嗎?”
    中年男子一臉嚴肅,露出長輩般的穩重表情,口氣生疏:“拓跋莊主,各位長老有請,請莊主隨我一去。”
    麵對這樣的口氣,拓跋顏並不訝異。本來請她去長老會大可不必長老親自到,隻需要叫手下的弟子傳話便行,現在來的卻是四長老。四長老在十大長老裏是出了名的嚴厲、不近人情,叫這樣的長老打頭陣,怕是給她一個下馬威,好讓她等會乖乖就範。
    理理衣裳,拓跋顏含笑道:“好,我這就去。”四長老點點頭,全然無視拓跋顏的存在自己先走到前麵。
    對於四長老的輕視,拓跋顏隻能付之一笑,她現在隻是他們手中可以任意擺布的棋子、傀儡,的確無法讓人正視。
    走進觀星樓,拓跋顏一眼就看見大堂上那副巨大的二十八星宿全圖。星宿圖前,十大長老順次坐在兩旁,拓跋易軒則坐在十長老身邊。當拓跋顏走進時,拓跋易軒望了她一眼,眼裏沒有鼓勵也沒有責備,肅穆的神色還是讓拓跋顏原本平靜的心緒起了波瀾。再看坐在首座的大長老——宇文楚投給她一個和藹的笑,讚賞的微點頭,她的心暖暖的,似乎也有了力量。
    拓跋顏沉了口氣,對堂上所有人恭敬的施了一禮,道:“不知各位長老找阿顏有何要事?”
    未等宇文楚開口,二長老已經冷然說起話:“阿顏,做了幾日的莊主可有不慣之處?”
    大長老說話的時,拓跋顏略掃了掃堂上的人的表情,除了宇文楚和拓跋易軒的表情平靜,不見敵意,其餘的九個長老都一臉漠然,二長老更讓人覺得格外嚴峻。
    拓跋顏當即跪了下來,垂著頭,順著眼,低聲道:“阿顏從小嬌慣,不知各位長輩的為伽邈四莊嘔心瀝血,當了莊主才體會到莊內事務繁多,才明白長輩們的苦辛。”此時的她仿佛是一個嬌生慣養的小女孩般對著長輩承認自己的不懂事,乖巧的等著處罰。
    “既然當得辛苦,那你還想當莊主嗎?”二長老的表情並不見鬆動,冷峻的問。
    拓跋顏一直跪著,沉默了許久,當所有人都以為她不會回答之時,隻聽她緩緩說道:“如果長輩們想要阿顏當,那阿顏會全力去當好莊主。”
    二長老忽然沉沉的笑起,他的聲音瞬時變得分外溫和,“阿顏是個乖孩子,趕緊起來,趕緊起來。”他就像一個慈藹的老者,走到拓跋顏麵前親自扶她起來,眼裏滿是笑意和溫暖直直望她。
    拓跋顏抬頭對上二長老沉冷的眼,他眼裏的笑意並沒有更加深入,隻停留在表麵。拓跋顏杏眸宛若春季的一泓淺淺的清泉,澄澈亮麗。
    二長老轉看眼,將拓跋顏帶到眾人中間,沉聲道:“身為長輩,阿顏是個好孩子,各位還應多關照才是。”
    拓跋顏的望著堂上的所有人,她看得清楚,長老們的臉色就早已經洗盡了原來的鄙夷與不屑,換上一幅幅和藹可親的樣子,顯得平易近人。
    她又恭敬地施了一禮,“阿顏還望各位長輩們以後多加照拂。”
    “二長老,天色不早了,還是讓阿顏先回去吧。”拓跋易軒開口,臉上一成不變的嚴肅。
    二長老點點頭,道:“那阿顏你先回莊。”
    “唉,我這把老骨頭再坐下去就要散架咯。”首座的宇文楚不等二長老話說完,突然站起,向外走。
    拓跋顏看著宇文楚從她身邊走過,心中有些擔心,而宇文楚也在看她,眼中帶著渾濁的笑意。他拉起拓跋顏的手拍拍,不說話的走了。
    拓跋顏一愣,旋即斂了擔憂之意,微有怯意的對堂上的人淺笑:“阿顏先走了。”
    回到天奉莊,拓跋顏急急朝自己的寢室走去,關上門她這才舒了口氣。一路回來,她便感覺有人跟蹤,現在應該無事了。
    今晚在觀星樓發生的事,她已經看明白了。現在的長老會早不是原來的長老會了。雖說宇文爺爺坐在首座,但中心卻是坐在次座的二長老,所有人看的都是他的臉色。
    而這個二長老卻是深不可測。
    2008。10。26
    下次更新: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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