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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臨海靜默了好久，長長歎息了一聲，“自己的親生骨肉，說沒就沒了，哪有不痛的。可惜，二爺生得那樣清輝俊朗，才華卓然，隻可惜沒托生在太後的肚子裏……”
    端兒搖著頭，“這人世間處處都有至味清歡，便沒有至尊之位一樣也可以享得；二爺原本是一個清雅疏淡之人，又知自己本是庶出，根本無意於那至尊之位，可怎奈狂飆驟雨，生生摧折，死得冤枉啊……”
    臨海大驚，忙四下裏慌裏慌張地看了，目光都驚得在跳躍，然後壓得極低的聲音道，“你如何得知七爺是冤死！”
    端兒強壓心裏湧動的狂瀾，低著頭，淡然處之，“公公，您老人家這輩子見過多少？經過多少？悟到多少？這世上哪有人不知鬼不覺的事？哪有不透風的牆？哪有不受報應的罪孽？”
    臨海看著睡得死了一樣，幾乎沒有一絲聲息的床上老頭，又看著端兒，“這事兒夫人知不知道？”
    端兒搖頭，“夫人一個婦道人家，生性軟懦善良，滿心滿眼隻有先皇與兩個孩子，後又信了佛，如今是滿心的慈悲，她老人家哪裏能知道這個？”
    “那你是如何知道的？”
    端兒仍是一派看透世間百態的淡然，“二爺是被毒死的。”
    臨海越發大驚地看著端兒，卻不說話。
    端兒停了下，自己手指舒展了一下眉頭，“這個我當時就知道。我和夫人趕到二爺府上的時候他已經被收拾得停停當當，臉上身上沒有一點兒傷痕。事後我問二爺府上的丫頭佳惠，是誰給二爺收拾的，她說是大管家德全帶了幾個小子給二爺擦抹收拾的。二爺死後，府裏的人就散了，德全帶著幾個小子投奔到了許親王府處，而帶的那幾個人就是當初他帶著給二爺收拾的那幾位。其中一個叫慶福的小子後來被賜出府外成親，我拿了二百銀子，從他嘴裏套出當日實情：前麵的事兒他並不知道，他進屋的時候，德全已經把二爺收拾得差不多了，隻是地上幾塊帕子全是擦抹留下的血，德全就是吩咐慶福燒的那帶血的帕子；而且桌子上的碗盞都打碎了，可見二爺被毒發的時候痛苦地掙紮過……”
    說到這裏端兒就說不下去了，他緊緊繃著手指，表情痛苦，皺著眉頭，合著雙目，仿佛他此刻正感受著二爺那臨死前的極度痛苦……
    看著端兒，臨海聲音枯寂地道，“即便真如你所說，你知道了這些又能怎麼樣？咱們都是奴才，有些事情知道了和不知道都是一樣的，倒不如不知。”
    在一片寂靜裏端兒緩了好一會兒，“這個我知道。也不過是這事兒壓在心裏，跟別人說不得，所以跟公公說說……”
    於是臨海先就歎了聲，看著端兒，“小端子，你這孩子善良重情，可有些事情不是咱們一個當奴才該說該想的，放下吧。如今你有了新主，好好過自己的日子吧，不然還能怎麼樣呢？”
    這話說得端兒低下頭，聲音哽咽，“我知道我不能怎樣。隻是……隻是二爺待我好一場……日後我去地下見著他，告訴他實情，也讓他死個明白呀……”說著就哭了出來，聲音淒淒切切。
    而臨海的眼睛也越發深邃下去，濃黑得一點兒底兒不見，望之讓人心生恐怖——他就用這樣的眼睛看著痛哭的端兒，“你還想知道些什麼？”
    端兒沒有立刻說，而是又哭了會兒，自己抹了抹眼睛，“當日是誰非得要讓二爺和十一爺死？是太後還是先皇？”
    “二爺稟性溫軟善良，自長成以來不曾有一言一行的錯處，眾人無不喜歡讚頌於他，如何能引先皇殺了自己的兒子？”
    端兒點頭，“我就知道是太後……她為了保自己的嫡長子順利當上皇上，所以殺了聲名更盛，對她的兒子繼承皇位有威脅的二爺。”
    可臨海就望著他不吱聲，端兒就看向臨海，“可十一爺不過才十二三歲的年紀，礙不著嫡長子的皇位呀，為什麼太後連他都要一齊殺了？”
    臨海就與端兒的眼睛對視著，漆黑的眼睛裏似乎閃過一道光，“連不相幹的都要殺了，還能因為什麼？恨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