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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端兒就靜默了會兒，“女人間的嫉恨實在可怕！先皇對夫人原本是萬般寵愛，可突然就冷落了，一連幾個月都不來夫人宮中，一並連二爺和十一爺都受了冷遇；如此境況之下二爺更是承大位無望，何苦來在這時候太後要趕盡殺絕啊！”
    結果臨海搖頭哼了聲，“恨到深處別說是趕盡殺絕，還有死了以後挫骨揚灰都不能解恨的……小端子，你知道是誰的手腳就行了，別再細究下去了。先皇如今早已龍禦歸天，太後也已是風燭殘年，當今也是連日多有不自在；再過幾年，塵歸塵，土歸土，情與仇，錯與對，都不過是一抹無根淡雲，風略略一吹便散盡無蹤了，你還在這裏一味窮追，有多少意義呢？”
    這話說得端兒也似執念成灰，木人兒似的半天沒動一下，臨海就又乘機道，“說到底也不過是皇家的愛恨情仇，貴如王候將相都知道識時知勢保全自己，更何況咱們這些微塵之人。你去吧，好好伺候康王，有得吃且吃，有得樂且樂，平安了此一生，就是你的造化了。”
    端兒出來時外麵已經下起了紛紛揚揚的大雪，臨海步履蹣跚地送了出來。老狗一動不動地趴在門頭，身上已經落了薄雪，剛才端兒給的骨送它也隻是啃了兩口而已，那骨頭上也落了雪。是端兒先發現不對的，蹲下來推了推老狗，可那狗已經一動不動了；再一摸，它身上已經冷掉了。
    端兒在墳地拿鎬頭刨了一個坑，臨海抱著狗站在邊上等著。放下去的時候臨海拿了自己的一件舊襖把老狗包上了，端兒蹲下，把狗身上的襖弄得利利索索的，然後又鎬頭慢慢把土添上了。臨海老淚縱橫，仿佛看到那裏是明日埋葬的自己。
    端兒趕車回來，一路上心情極為壓抑悲涼。屋子裏都已掌了燈，見端兒回來了寧櫻過來，問他什麼時候晚飯。端兒用眼睛示意，意思是夫人怎麼樣了，寧櫻點頭，意思一切順利。
    於是端兒便把送幾個小子過去照顧一幫子老無所依的老太監們的事兒說了，兩人商量了一氣哪裏討人送過去伺候。
    晚飯後端兒在自己房裏燈也不點，寂然枯坐，冥思苦想。外麵寧櫻敲門，自己秉燭而來。端兒點燈。
    “冬日夜長，這是廚房剛做好的點心，你留著夜裏餓了吃吧。”寧櫻說著，把手裏的一個小提梁盒子放到桌子上。
    “多謝姐姐。”端兒把燭台放到桌子上。
    兩人坐下。燭光下的寧櫻看著比白日更加美麗溫婉，白日裏眼神中隱藏的淡淡無奈與哀怨此刻更顯得濃重。
    “姐姐有什麼事嗎？”端兒的聲音平靜清冷，帶著冷卻過後的低溫。
    寧櫻右手抬起，很冷似地抱住自己的左臂將自己環起來，低著頭，聲音壓抑，“鍾兒家裏給他討了一個開香油鋪的女兒，十六歲，預備明年二月初八娶進門。”
    端兒就笑了笑，“我知道了，姐姐說過了。到時候少不得咱們得一起去給他熱鬧熱鬧了。問問他還缺不缺什麼，咱們好置辦了給他送去。”說著端兒就雙手護著嘴打了一個哈欠，然後笑道，“鬧騰了這一天，有些乏了。”
    寧櫻站起來，“那你好好歇著吧”，說著就翻身出去了。
    而端兒在屋裏隨即就熄了燈。極冷的夜風裏寧櫻的眼淚又流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