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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恪兒這裏複又得了未經特別允許的自由——府裏天天亂糟糟地事情不斷，也沒人有功夫來管他了。於是恪兒常常從自己這邊後麵的一個小角門兒裏出來，常常是兩三個時辰之後才會回來，沒人知道他幹什麼去了。
    等到新入府的人都安頓好了，熟悉了府裏的規矩日常，派到各個行當上當差時，已經是入秋了。琨劬天天滿臉死相，煩燥不堪。
    這天後半晌琨劬午睡醒來，又慵懶地倚在床上看書，感受這秋天清涼的天氣。邊上蘭兒伺候著，這會兒拿著盆已經打了骨朵的早菊擺在琨劬素日寫字的桌上，琨劬便問她，“你竹喧姐姐呢？”
    “去後麵廚房裏挑果子去了。聽外麵的人說，今年雨水少，瓜果特別甜。”
    琨劬就停了停，扔了手裏的書，“我院子裏逛逛去，悶死了，拿套家常的衣服來吧。”
    換完衣服琨劬就慢慢踱出了自己的院子往後麵來，眼睛懶散地四處看著。當琨劬把眼睛望向恪兒居住院子的方向時，他隱隱笑了下。
    府上的廚房在一個單獨的幹淨院子，三十多人在廚房當差，院子很大，人來人往出出入入的也沒覺得擁擠。琨劬過來時院子裏也正忙碌著，送炭的送菜的送果子的，清點東西記帳結賬，搬運擺放，四下裏都是輕微的人聲，並無人喧嘩。
    琨劬沒有走近，就在牆下一處已經開敗的薔薇花架旁的一套石桌石椅上坐了，旁邊一棵高大的桂花樹蔭著。
    忽然，隻見兩個衣裳樸素，身上頭上也沒什麼首飾釵環的年輕女子一人手裏捧著一大盤子水果，舉止嫻靜端莊地並排走過去；隻見她們容貌妍麗，體態嫋娜，步伐身姿都很好看。這樣的美人琨劬想了一下才想起來她們是誰，再次不由得輕輕笑了下。
    有眼尖的人一眼看見琨劬坐在這裏，忙跑進去回了廚房的管事兒。沒一會兒管事兒的飛跑出來，到了琨劬麵前，“給爺請安。爺怎麼上這兒來了？現在不是炎天暑熱的時候了，這石頭上涼，爺換個地方坐吧。”
    琨劬擺擺手，“不妨。你是誰？叫什麼？”
    “回爺，奴才叫豐兒，是這廚房的管事。”
    琨劬就點點頭，“我剛剛看見過去兩個丫頭，一個捧著一大盤子果子，長得實在好看，我怎麼不認識？哪個行當上的？”
    豐兒就想了下，“可是一個穿青衫一個穿藍衫的？”
    “是。”
    豐兒就笑了，“那是爺賜給恪公子的兩個丫頭啊。”
    琨劬也笑了，“我都忘了。嗯，你看著她們怎麼樣？言語行事可有不妥的地方？”
    豐兒就很實在地笑了，“不敢瞞爺，她們原先的身份是早在府裏傳開了，府裏多少雙眼睛都看著她們呢。隻是她們大方得體，溫柔嫻雅，言行舉止再沒有一點兒錯處可尋。不隻我這裏，製衣房的媳婦們，各處做粗活兒的丫頭雜役們，也都是跟奴才這裏一樣。她們一進府時起的非議之聲，現在至少在奴才們中間算是平靜了。”
    半晌琨劬才笑道，“我房裏的竹喧呢？聽說她往這裏來了，怎麼不見？”
    “竹喧姑娘在裏頭挑果子呢，這就能出來了。”
    “公主陪嫁的仆從日常用度不許你們克扣，如果我知道你們苛待他們，我絕不輕饒！”
    “奴才們哪兒敢啊，這其中的厲害我們都是知道的，爺隻管放一萬個心吧。”
    琨劬這裏就歪頭坐著，忽道，“去把俞管家給我傳來。”
    豐兒忙答應親自去了，一麵又命人拿坐褥點心茶水給琨劬送去。
    不一會兒就見俞管家又跑來了，這回也不知是福是禍。
    果然還是淡竹院的事兒。
    “回爺，兩個姑娘被恪公子緊緊拘著，不許她們生事，不許她們打扮得另式另樣，衣著妝容也要以清淡樸素為要；與府裏的人來往說話也要大方得體，不許和任何人玩笑嬉鬧。在他的院子裏他也不要這兩個丫頭伺候，吃完早飯就教她們讀書識字，一學就是兩個時辰。我聽說這十幾日的功夫，兩個丫頭們都識得百餘字了，連丟掉的丫頭們寫的字紙都傳出來了。後半晌恪公子自己看書，兩個丫頭們就自己做些針線活計，描花刺繡的，也都進益了，有幾件活計聽說製衣院的媽媽婆子們都誇呢。”
    琨劬就看著俞管家，“這兩個丫頭原本都是青樓女子，當初可著最有風情的挑選出來的，怎麼十幾日的功夫就都收了風月之心從了良善了？”
    “這個奴才不知道，隻是傳出來的是這樣，眾人皆這麼說，應該是不大差的。”
    好一會兒琨劬獨自笑了，“果然不凡啊……”說著就即命，“去把她們兩個叫來！”
    這裏俞管家答應著忙去了。周圍遠遠地站了一大群圍觀琨劬的人，卻隻是不敢過來——這廚房的人是極少機會能見著琨劬的。
    卻是竹喧過來了，提醒道，“有什麼話回自己屋裏問吧，這裏人多眼雜的，不好。”
    琨劬便笑了下，“你說的是。”
    於是主仆二人就一並回到他們自己的院子，後頭捧果子的人遠遠跟著。
    美娘兩人很快過來，跪地給琨劬請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