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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四人按平時的規矩一大早起來，端兒和鍾兒灑掃著前後庭院，阿荀準備做早飯了，寧櫻收拾打掃著夫人臥室的外間和正廳。
    早飯後寧櫻在前院兒量著端兒荀兒的身量尺寸，準備給他們做兩套新夏衣，又囑道，“把我寫的單子看仔細，都是咱們家常過日子必用的東西，別買漏了。”寧櫻一麵說著一麵給端兒量著身量尺寸，舉止輕柔，氣息沉靜，卻在一舉一動一呼一吸間讓人感到她有無限沉沉心事，壓抑而痛苦。
    端兒伸展著胳膊，也不看寧櫻，“姐姐放心，不會落下的。”
    鍾兒的身量比去年底做新衣裳的時候越發高了，寧櫻就道，“前兒夫人還說要放你出去呢，這一晃你也這個年紀了，也到了娶親的時候了。”
    鍾兒就委屈起來了，“誰說我要走了？！我和你們都一樣，要一輩子守著夫人的！這會兒子說這個，什麼意思嘛！”
    寧櫻看了端兒一眼，然後對鍾兒笑道，“夫人也是好意嘛。你跟我們三個不一樣，我們的鄉籍姓氏都沒了，除了跟著夫人還能往哪裏去？你是本鄉本土，還有家人在，早晚得回去的。早走晚走都是走，倒不如趁著年輕娶妻生子，早點兒自立個門戶。”
    端兒也笑著勸道，“你不願意離開也可以的，娶了妻一樣可以留在這裏伺候夫人，有什麼難的呢？跟夫人好好說，夫人會同意的。”
    聽這麼說鍾兒才算了，嘟著嘴對櫻寧道，“以後夫人不在了，我還要照顧兩位姐姐呢，可憐我這心，你們不領這個情就算了，還趕我走，傷我的心。”
    這話說著寧櫻都笑了，“好了好了，難為你這孝心，我替你阿荀姐姐一並領了。行了，快去吧，早去早回，別讓我們惦記著。”
    於是端兒就領著鍾兒出來了。鍾兒牽了驢車來，兩個把各樣東西一並搬上車，趕著驢車往城裏來了。
    都城的市集熱鬧異常。哥倆個趕著驢車，早早兒的便到了。端兒與幾個店輔之間都是互有信譽的熟客，寧櫻的針線，端兒自製的各色竹器，東西拿來，店家隻看看就得了，沒有一點兒不過眼的地方。這回自然也是樣樣順利。
    到了一家扇子店，端兒把自製的一百把竹扇骨拿過來，請掌櫃的過目。掌櫃的四十上下，攤開來看了看貨，滿臉是笑，“得嘞。福子，把貨收了，一百把，把錢給端哥兒結了。”說著對端兒笑道，“裏頭坐坐吧。”
    端兒就笑道，“不了，還有東西要買，再耽誤下去恐怕散市了。”說著拿了福子遞過來的散碎銀子，一抬手，“多謝，告辭。”說著就要走。
    “等一等，”掌櫃的叫住端兒，笑著過來，“上回跟哥兒說的哥兒是怎麼想的？頭兩天靜安王府又來人跟我說了，我也不知道哥兒的意思，沒敢回話。”
    端兒就笑笑，“你跟他們說吧，我也是有主人的人，整日忙著伺候主人，實在身不由己。替我謝謝他們府上的誠意相邀，若哪日得空兒，我一定親到他們府上叩謝。”
    掌櫃就笑道，“得嘞，有這話我就好回話了！隻是不知道哥兒的主人是哪家？若靜安王府上問起來，我也有句說的。”
    於是端兒就停了停，看著掌櫃的，“不必，你隻回他們我的話就是了。”
    掌櫃的隻得應了，親自送了出來。
    現在端兒正在想靜安王府的這條路子。
    這裏端兒出來上了驢車，對鍾兒笑道，“走，我送你去戲園子聽戲，然後我去買東西。這夏天天長，兩三個時辰你也能把戲聽好幾出兒了。我買完東西再逛逛，酉正我準時在戲園子外等你，咱們一起回去。”
    “好！”鍾兒滿心歡喜，“這城裏十幾個戲園子，我一定要挨個兒地走一遍！現在最火的是”聯錦”班，就在西大街的那個園子裏唱，今天就送我去那兒吧！”
    “好。”端兒又好脾氣地應了，說著掏出幾百錢來，遞給鍾兒，笑道，“省著點兒花。回去也別說，不然又惹出姐姐們的話來，說我帶你出來淨想著玩兒。”
    “謝謝端兒哥哥！”鍾兒笑得眼睛裏有亮星星，忙把錢揣到懷裏。
    把鍾兒送到戲園子，又囑了幾句，然後拿眼兒見著鍾兒進去了才趕車去接寧櫻開來的單子購買東西去了。
    城裏西南一處偏僻的地界，一間小小的茶店外，端兒在一棵老槐樹下拴了驢車。前麵是兩間潦草的破舊門房，從中間穿過去，後麵是一個狹小堆滿什物的小院子，往後又是兩間老舊的磚瓦房。廊下，一個削瘦修長，麵容清臒中透著幾分英氣靈秀的中年男子躺在一把舊的躺椅上，搖著一把折扇，眼睛木然地看著抱著東西進來的人。
    端兒跪下給男子請安。
    很快的，院子裏的兩人絞成了一團疾風，快得讓人覺得眼花繚亂。
    “你這力道又長了！速度也更快了！”男子說著又把動作快了兩分！“可你的”神”卻散！破綻縷出，這如此能取勝！”說著忽然抓住端兒的一個破綻，一掌讓端兒肩頭著了力，等到端兒反應上來防守時已經晚了，就順勢身體往後退了幾步，敗下陣來。
    男子拖著他的身體一步步走到端兒的麵前，眼睛看著端兒那憂鬱清秀的臉，“叫你放下執念你就是不肯，到底要折磨自己多久呢？”
    端兒輕移雙眸，望向男子，目光深邃無底，“那你呢？你有一百個機會離開這裏去享受尊貴榮華，為什麼要一個人久久過如此枯寂的生活？”
    男子就看著端兒，伸出骨感到呈現出一種殘酷美的雙手，緩慢地從端兒的脖子一直撫到臉上，“你不用跟我相提並論。你不是他的誰，他也從來沒有給過你任何身份，所以你對他沒有任何要負的責任。”
    端兒就與男子對視著，眼睛裏並沒有任何對抗的色調，隻是淒然地笑了聲，“那是我的事。如果他在另一個地方等待，有朝一日可以相見，他見到我的歡快未必會不如見到你的。”端著說完拿開男子的手，低著頭，整理的自己的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