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 情聖出手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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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情聖”出手
    
     跟千草兔見過一麵後,說實話,我對這姑娘有好感,起碼她不是一個從武裝到牙齒、為見麵而見麵、見了麵就非逼著男孩子大把花錢的那一類女孩子!相比較而言,她大方、有知識、活潑可愛。
     那時候我還在辦公室裏給玻璃杯當‘兵’,每天都要到郊區上班,下班後如果轉兩趟車去藥檢學校跟她一起玩,簡直太累人了;而國磊從一所大學到另一所大學,自然方便得多,更主要的是我覺得這姑娘活潑開朗,國磊跟她交往起來不會有太多的精神壓力;再說國磊自己私下裏也不曉得躍躍欲試了幾多回,隻是礙於我的存在,他才沒主動約見那女孩子,現在我一表明態度,他立即眉開眼笑,作勢欲撲。
     一個大周未的晚上,我打電話約那女孩子一起吃飯,不用說,那女孩子高興極了,電話剛要掛斷時,她在那邊忽然問吃完晚飯後還有什麼好玩的,我一愣,趕緊說我還帶來了一個室友,是某某大學的老師,到時候叫他出主意得了,那女孩子在電話那端“噢”了一聲,然後啪地一聲掛斷電話,估計是換假發、戴隱形眼鏡、穿漂亮裙子抑或準備天堂傘去了。
     再見到千草兔時,這女孩子果然同我心裏想象的一樣,明顯地刻意打扮過,洋氣極了!她的腦袋上披散著幾十串淺褐色的假發,時尚而又有品味;瓜子臉上沒戴眼鏡,身上穿著一件齊膝的黑色連衣裙,顯得頸脖子越發地白。有人說夏天是女人的季節,這句話真是一點都沒錯,若是換成了冬天,這女孩子將白頸脖縮進棉大衣裏,腦袋上也不披假發,隻怕任誰也沒興趣大老遠地趕過來請她吃晚飯!
     我曾經向國磊請教過泡妞這件事,國磊簡捷地傳授我說學問全在於‘心狠手辣’這四個字上:心不狠不能成就‘霸業’,‘手辣’自然是取‘辣手摧花’之意,聽了令我不禁莞爾!我開始還以因為國磊單純所以才會有這麼匪夷所思的理論,後來聽他一解釋,倒也有一定的道理,他認為泡妞注重的是結果而不是過程,如果非要注重過程,那就不再是泡妞而變成了找老婆;泡妞最令人滿意的結果當然是把小妞們都征服到手,而最不令人滿意的結果則是被小妞們耍弄得人財兩空,所以當遇到不同的女孩子時首先要小心甄別,看準了後就果斷下手。就比如說請吃飯:特別令自己滿意的女孩子就請她一起去吃大排擋、比較滿意的便吃風味小炒、還湊合的就帶她到嘈雜人群裏吃燒烤、若是一眼就覺得相不中的也不要把事情做絕無論如何也要買瓶汽水給她、再就是對方態度凶惡死纏亂打初次見麵就嚷著要給她買這買那的,那就趕緊借口找廁所開溜,一分錢都不花!國磊這小子現在盤踞在大學校園裏,舊有的社會關係都還沒丟,靠著大學的招牌以及他在計算機方麵的確還懂得些東西,到處兼職厝短水,撈了不少外快,今天突然看到這麼一個令人眼花繚亂的女孩子燦然地出現在眼前,‘腦袋’就開始管不住‘錢袋’了,想也沒想就要請大家一起去吃大排擋。
    
     “九源大排擋”就在藥檢學校附近的一個山坡上,山不在高,有“檔”就行,坡不在陡,有停車場就靈,城市裏來來往往的都是吃喝玩樂的人,來來往往的吃喝實在沒得什麼特別的興致!忽然有一天,有人發現在這裏吃飯不僅可以透過大廳的窗戶聽到樹林裏的陣陣鬆濤聲,而且還可以隱隱約約聽到那久違了的鳥叫聲,於是當作新聞到處宣傳,結果驅車而來的食客絡繹不絕,漸漸地使“九源大排擋”在這一帶有了名氣!
     “九源大排擋”的老板本來是當地的一戶農民,在他小的時候,常跟著父親一起除四害,這小子當時不知道得了一種什麼怪僻,‘四害’他不除卻專除麻雀!時間一長,練就了一手捉雀的好本領。武漢市的麻雀硬是拿這他這種人沒有辦法,明裏鬥不過,就都飛到山林中避難歸隱,心裏盤算著等站穩腳跟後再跟這小子周旋,可是沒料到武漢這地方的山太少,而這小子又追得急,可憐三兩年間麻雀們硬是被他捉得快要絕跡。這小子捉到麻雀後開始也還隻是自己吃,後來膽子大了,就捉麻雀到餐館裏賣;再後來膽子就更大了,隻要是天上飛的,他都敢捉來吃或賣!他家的婆娘燒了幾十年的麻雀,無形中燒出了一手做野味的好手藝,某一天便在自家住的山坡前開了家野味館,結果一發不可收拾,生意好得不得了。別人家裏都是男耕女織,他們家裏則是男獵女烹,基本上無本萬利,那還有不發財的道理?當初的野味館靠著男女主人孜孜不倦地套鳥烹鳥起的家,現在又靠著孤絕的鳥叫聲招徠了好生意,這恐怕是麻雀們包括其它的老鳥們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的!滾滾紅塵裏的因果報應原來並不適用於鳥,佛家所謂的六道輪回或天或人或阿修羅或地獄或餓鬼或畜生,在這裏竟然全沒有說教的意義!
     生意做大了後,老板娘不再親自下廚,轉而一門子心思在房間裏數錢數首飾,隨著錢和首飾越來越多,這婆娘的心也越來越懸得緊,某一天她突發奇想買來兩條狗拴在自家大排擋的門口,理想裏要依靠這兩條狗幫她守財。那兩條狗耀武揚威了兩三天後便變得非常老實,原因是它們總能看到一些圓軲轆的黑家夥跑得比它們快、吼的聲音也比它們大,甚至放的屁也比它們的響;到後來這兩條狗幹脆整天都勾著腦袋暗暗地自卑,不敢認真目睹人世間的繁華。
     卻說城裏人的各色酒樓前,一般都要安排幾個漂亮姑娘做迎賓小姐,這使得一些顧客在進門時,搖著腦袋也要把各個美女仔細打量一遍,秀色可餐啊,權當是正餐之前品嚐的一味免費佳肴。這一天,‘九源大排擋’的大門口開來了一輛很豪華的小轎車,從車上慢騰騰地挪下來一個禿頂的老頭子,這老家夥在進門時,習慣性地搖起了禿頂,正要納悶怎麼這裏的美女們都是蹲著接客的呐,忙湊過臉去要看個仔細,仔細一瞧,美女沒瞧見,倒看到兩條被繩子套住了脖子正耷拉著腦袋的狗!
     老頭子心裏一陣驚怒,連忙收起脖子揚眉挺胸做深呼吸遮醜,若在平時,他這深呼吸一做,天大的事也都看得開放得下,偏偏他這天的深呼吸做得如同商家打廣告用的吸塵器,效果好得不得了,嫋嫋地硬是聞到幾串狗的尿騷味!伴隨著一陣惡心,喉嚨裏一口痰湧上來,老頭子想也沒想就呸地吐到一條狗的腦殼上!那老家夥隻顧自己吐得舒泰,沒料到被他呸的這條狗由於長期自卑而得了憂鬱症,最反感被別人瞧不起,本來它平時就一直疑神疑鬼得很,隻是礙於在這家大排擋裏有吃有喝有得玩地過得倒也逍遙,所以一直沒有發作,現在它無端被這個老頭子惡意騷擾一通,不把村長當幹部,不由得怒火中燒,管它三七二十一一口咬去再說!那老頭子吐了惡痰之後,心中正覺受用,常言說搖頭擺尾,現在他老人家頭是沒得好搖的了,但屁股卻還沒有得到指令不許擺,等到指令到達屁股的時候,可惜已經晚了——那條狗已經照著那扭秧歌似的屁股狠狠地咬了一口,老頭子噢地一串尖叫,驚得大排擋裏的自鳴鍾沒道理地“當當當”連敲了十二下,權當報警!大廳裏正在吃喝的一眾人等一齊朝門口望去!
     冷不防被襲擊後,老頭子的第一反應就是趕緊用雙手蒙著被咬過的屁股,奮力轉過身去找敵人複仇,可是這條狗現在已經豁出去了,它低著腦袋呲牙裂嘴地一邊嗚嗚嗚地幹嚎著,一邊斜著眼睛瞪著就要大舉來犯的敵人!立即有人跑過去拉開狗,當然也有人跑上前去拉開禿頂的老人家,雙方才沒把戰鬥繼續下去。老頭子明顯吃了虧,但他並沒有糊塗到仍然分不清楚眼前局勢的地步,他現在最要緊的是保命,趕忙向車子裏跑,一邊招呼司機趕緊送他到寵物醫院!在車子去醫院的途中,這老人家千萬遍地隻祈求這條狗可千萬別有‘狂犬症’,‘狂犬症’多可怕呀!同時,他心裏越發地會想了:若是這條狗沒得‘狂犬症’的話,他情願把一切恩仇既往不咎,甚至還可以給狗爺爺它燒香磕頭;當然,若是這條狗有‘狂犬症’的話,這條老命就隻好休矣,得趕緊敷衍下傷口,好留些時間找老板索賠。。。。。。就這樣一路上神思不定地到了寵物醫院。
    
     寵物醫院裏的當值醫生是個年輕人,看到天色已晚,估計雞鴨什麼的寵物都快入籠了,正準備打烊,突然看到一個老頭子坐著那麼好的轎車痛苦萬狀地嚷著要治病,趕緊倒了一杯茶水幫他穩定情緒,一邊套上白大褂問疹。說來奇怪,老頭子一見到醫生,心裏踏實了,再摸自己的屁股,卻一點也不疼,他心想這不可能呀,明明被狗狠狠地咬了一口呀,怎麼在這節骨眼上它不疼了呢?暗自拿手去揪,揪著也不怎麼疼!
     那醫生隱隱約約聽到這老頭子說被狗咬了,等了半天也沒見到他老人家出具傷口,又不見有寵物狗從那豪華轎車裏被一美婦俟俟地抱出車來,不僅大失所望:說到治人他沒得太大的把握,但若是治狗或與狗有關的毛病他當然就有絕活,但現在明擺著是無“病”可治了!醫生在這一天裏一直在門診裏守點,一份生意也沒做成,心裏正煩擾一片,現在終於有人送上門來了,卻是這樣一個現狀,心裏越發地煩悶!結果悶極智生,他暗想決不能輕易放這老頭子走掉,再不濟也要賺個掛號費吧;再說這裏也不是菜園門,說來就來,說走就走,不行,既然來了,就無論如何也要榨他幾個出來,管他是人還是狗!心裏這樣想著,嘴巴裏就焦急地催促這老人家快把傷口拿給他看。
     這老頭子在自己的屁股上揪了半天,沒什麼感覺,心裏剛覺得這不過是一場虛驚而已,忽然見到醫生如臨大敵的神情,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他知道‘狂犬症’這玩藝兒有潛伏期的說法,那可不是鬧著玩的,平時好好的一個人,突然間就吐血死了,一打聽,原來那個人在多少多少年前曾經被狗咬過,得了狂犬症,一直潛伏著,現在這潛伏的病毒忽然犯了,於是死了,就這麼簡單,多可怕!由此看來,無論什麼時候被狗咬可都是一件大事,萬萬馬虎不得,對於狂犬病更是寧可信其有,不可掉以輕心信其無。
     心裏這麼噼裏叭啦地一陣盤算後,他就把被狗咬的經過講給了醫生聽;那醫生聽到最後,心底裏一陣竊喜,心想這在酒樓裏圈養的狗怎麼可能有狂犬症呢?這老家夥顯然是太怕死了,不如將計就計地狠狠嚇他一番,要詐就詐一條肥的!於是他伸手在老頭子指定的地方來回地按了一圈,一邊睜大眼睛在褲子上仔細尋找被狗咬過的痕跡,功夫不負有心人,褲子上那處被狗咬過的地方還真的被他找著了,他估摸著大概的位置運了一會兒氣,使出祖傳的一陽指使勁一戮,好家夥,縱使沒被狗咬的正常人被他這麼來一下子,也會忍不住一陣疼痛,隻聽老頭子‘噢’地一聲尖叫,其狀甚是淒慘。
     醫生不動聲色地又在那周圍來回按了一圈,問老頭子此時的感覺,老頭子猶如驚弓之鳥一般地拚命說疼,全身都疼,都快疼死了!醫生見自己一招即已湊效,連忙抓住大好時機乘勝追擊,他滿麵焦慮地把老頭子帶到平時隻有貓呀狗呀才有資格進入接受治療的急診室裏,命令老頭子脫下褲子給他看。同性人之間看屁股沒什麼稀奇,澡堂子裏白花花的到處都是,可是,麵對這樣一個無端被狗咬了一口的倒黴老人家,自己還要處心積慮地訛詐他,想起來心裏實在慚愧,當醫生當到自己這個份上,臉皮真是厚得可以,也可以說實在是太不要臉了,臉皮還抵不上這個老家夥的屁股呐!醫生一邊十足十地黑了心要訛詐這個老倒黴蛋一把,一邊並不忘記在良心上的譴責自己,開展批評與自我批評,仿佛不如此就不能使自己的良心安寧似的!但是譴責歸譴責,現實裏仍然需要他鉚足勁鼓起勇氣來麵對這個老家夥那兩片老蚌殼似的屁股,這比剛才凝神運氣暗使絕招一陽指實在困難多了!
     結果令他大失所望——在那兩片老蚌殼上什麼也沒看到——除了自己剛剛用一陽指戮的那一塊紅暈!但這醫生是何等機靈之人,他假裝驚訝地低呼了一聲,把個老頭子聽得心裏一陣慌亂,隻聽得醫生暗啞著嗓子說不得了咬破皮了,一邊繼續用手指在那塊紅暈上揉來揉去,一邊問老頭子的感覺。那老頭子一聽說破皮了,腦袋裏早已轟地一片黑暗,哪還有心思來聽醫生在問些什麼?他提起褲子卻忘了係褲帶,恨不得立即就要給醫生磕頭,好趕緊幫他驅除掉這已進入到他身體內的‘狂犬病’!
     醫生最不怕的是有錢又怕死的病人,最怕的是病人不相信自己有病,現在可好了,醫生還沒診斷,病人已經招了,而且看來頭,病人也不是缺錢的主兒,萬事俱備,隻等他來收網了!可是有一件事醫生卻在忙亂中出了差錯,那就是他沒算計到老頭子那麼快就提起了褲子——在他的屁股上並沒有象醫生說的有那麼一塊破皮!怎麼辦?辦法自然還是有的,醫生堅持把自己剛才的問題繼續下去,追問老頭子身上那處被狗咬過又被他剛剛揉過的地方是不是開始不疼了,老頭子在關鍵時刻看到醫生如此冷靜,心裏又恢複了正常的理智,他老老實實地回答說是呀不怎麼疼了!醫生巴不得他早些這樣回答,臉上卻佯裝出一種對垂死病人作最後一次營救的冷峻,失聲道不好了,已經出現麻木的症狀了!一邊命令老頭子再次鬆下褲子讓他檢查,老頭子被醫生這麼一陣子折騰,早就死心塌地地聽命於醫生了,他乖乖地鬆下褲子,醫生又開始在那塊紅暈上使勁地揉起來,揉著揉著乘機拿指甲掐了一把,疼得老頭子一哆嗦,但是並未意識到什麼!這老人家自己有沒有什麼意識就不去管他了,醫生這裏卻是成功地完成了自己的傑作,那被他用指甲掐破的一塊皮,憑天王老子也分辨不出究竟是指甲掐的呢,還是狗咬的!接下來醫生就輕鬆多了,他坦然地象給所有貴夫人抱來的寵物狗開藥方一樣,他給老頭子又是打針又是開藥,眼看著把個老家夥整得快要奄奄一息了,他才罷手!至於撈了多少錢,隻有天知道!
     接下來,老頭子就回到自己家裏躺了起來,幸好老伴是個重感情的人,在他這麼危難的時候,並不計較老頭子天性裏喜歡欣賞酒樓門前迎賓小姐的嗜好,天天都守在他身旁,替他往屁股上的傷口上敷藥。他在家裏躺了一個多星期,這天躺得實在無聊,便試著從床上爬起來,這一爬使他發現自己居然能蹦能跳地已經完好如初了!這是一個喜訊,但誰又能保證那該死的病毒沒有潛伏下來呢?急忙又到寵物醫院裏找到那個給他治病的醫生,醫生當然沒忘記自己的這個財神爺,同時也沒忘記自己肩膀上還扛有‘醫德’兩個字,他心想見好就收也就行了,沒必要把事情做得太絕,雖然真實的情況萬萬不能透露,但隻要能夠幫助這老同誌消除心理上的隱疾也算是功德無量的事情。於是他拍著胸脯保證已經幫老同誌把病治斷了根,不必擔心什麼潛伏期,絕對不會再患,如若老同誌仍然相信不過,他願意拿人格甚至簽字擔保都行!他這番肺腑之言,無疑把老人家聽得心脈賁張,差一點又要給他磕頭,千恩萬謝後,這老同誌昂首走出醫院,精神拌擻地找了律師等一幫子人到‘九源大排擋’興師問罪去了。
    
     在新聞界有一個說法,是說狗咬人不是新聞,而人咬狗才是新聞。但是,一家生意興隆的大排擋的看門狗居然咬破了顧客的屁股,恐怕這在任何一個大城市裏無疑都是一個新聞。在自家的狗咬了人的一個小時之內,大排擋的老板娘硬是憑著財大氣粗才使自己確信無論發生什麼事情、天都是塌不下來的,所以她才能夠較為冷靜地沒有同意別人當場打殺那條肇事的狗。該登的新聞報紙上都登過了,接下來的幾天,大排擋的生意並沒出現想象中的蕭條,通過查詢每天的收支情況,上門的顧客反倒是多了一成。但老板娘心裏並不蹋實,總覺得有一種隱憂,畢竟是自己的狗咬了別人,別看現在風平浪靜的,接下來不曉得要經曆多大的風暴,自己再有錢,骨子裏畢竟還是農民,在社會上一沒得後門二沒得多少可靠的路子,碰到一般的人,花點錢破些財都還好打發,但若是碰到一個狠頭,別人的一隻指尖都能把自己摁死。自家的狗在自已的餐館裏咬了人,理虧的是自己,但那被咬的人卻遲遲不來交涉,這實在太不正常了。就這樣在心裏七上八下地挨了一個多星期,這天上午,老板娘終於看到那副禿頂在一群人的簇擁下逶迤進了‘九源大排擋’的大門。
     雙方都坐下來開始心平氣和地談判,結果出人意料地順利。這得感謝老頭子的貪財與老板娘的膽小,未了,老頭子心情舒暢地提出最後一個要求,就是要親口吃掉那條狗。大錢都賠出去了,一條狗又算得了什麼!再說這條狗這幾日好吃好喝地被招待得也夠本了,它正巴不得快些受死,好早點投成人胎,要是時間來得及的話,若幹年後,他長大成人了還要好好找自己的老對手商榷呐。
     香噴噴的狗肉端上來了,這一群人還沒吃上口,立即有前來進餐的另一群人提意見了,他們說老板娘我們之間生疏些咋的,在你這兒常年隻吃得到天上飛的,卻很少見到地上跑的,今天的狗肉做得這麼香,我們也要一份。老板娘說就隻殺了一條狗,看啊,除了牙齒,全在那邊擺得撒!那邊的客人說那不行,反正今天就要吃狗肉,它媽的吃來吃去,鳥野味,最後還是狗肉最地道,阿彌陀佛,真是聞得狗肉香,神仙都要嚐一嚐!沒辦法,老板娘隻好又派人去殺狗,經過這麼一鬧騰,老板娘的心頭猛地靈光一閃,對呀,野味野味,天上飛的、地上跑的、水裏遊的,可都是財路啊,既然狗肉這麼受歡迎,以後就隆重推出這類地上跑的菜得了!夜晚在床上跟老板一嘀咕,老板這些年在外麵跑了不少地方,也算是見過世麵的,他約略知道‘雙贏’這個概念,心想一不做二不休,幹脆再出資開一家狗肉館得了,明裏是賣狗肉,其它的除了人肉之外,什麼肉都可以拿來賣,兩個人這樣悄悄商量好了,暗暗出資委派自家最親信的人在‘九源大排擋’附近開了一家‘花江狗肉館’,一經營業,生意果然如料想中的火爆,年終給大家記功,評來評去,首功自然是那條主動出擊咬了人屁股的狗!
    
     ‘九源大排檔’的整體建築隻有三層,說是在一個山坡上,其實那山也不過是一處較高的土丘而已,可不要小看這處小丘,它在武漢市城區裏無論如何也算是一處製高點了,在這個毫無軍事意義的製高點上,黃昏中的‘九源大排檔’象個渾身珠光寶氣的豐腴女人,在夏未秋初的夜晚憑風而立,盡展半老徐娘的芳華。
     我們三個人到二樓找了個靠窗戶的位置坐下來,有了第一次見麵的經曆,那姑娘對我比較防備,遠遠地坐在桌子對麵,我看在眼裏,悶笑在心裏:男人不壞,女人不愛,你這妮子剛才接電話的那股嬌滴滴的勁頭現在哪去了?不用這麼小心地防著我吧,殊不知本公子今天晚上不是主角而是配角呐,等會兒我會做一個十足十的正人君子給你看,隻希望你這小姑娘不要失落感大大的好!
     我隻顧自己在一邊胡思亂想,另一邊上那對男女已經天南海北地聊得正歡,想來這小姑娘從我的介紹中知道了國磊是大學裏教計算機的老師,立刻在心理上跟他靠近了不少距離;再說國磊這一次也是有備而來,為了能夠在這個自己心儀已久的女生麵前博得一個好表現,他不知道暗自演練了多少次,再說他通過站講台早已練就了一張好嘴皮子,現在應付起這樣一個在精神上有些迷茫的女孩子真是措措有餘啊!眼前的形勢一明朗,我這個燈泡的亮度立即黯然起來,時代的變化真快啊,幾分鍾之前我還以為自己在這三個人的位置中舉足輕重,沒想到幾分鍾之後我就自覺地、決絕地把自己從這三人團中剔除出來——當燈泡的人不能太不識趣是吧!算了吧,把這女孩子介紹給國磊不都是自己的餿主意麼?哦,現在看到別人一起快樂幸福,那心裏就開始變得酸酸的了,這算哪門子回事啊。。。。。。思想裏正在跟自己熱鬧地打架,應證著二千多年前希臘哲學家愛爾維修的話,是說人生而無知,並非生而愚蠢,甚至非化一番力氣不能變得愚蠢!想想自己也真是的,偏偏要多出那麼一個要成全別人好事的念頭,現在好了吧,把美女拱手讓了出去,落下自己在一旁心裏橫豎都不是滋味,真是蠢得夠可以的了。
     這時候有女服務員過來問需要點些什麼菜,國磊問都有哪些特色菜,服務員遞過來一塊塑料牌子,國磊瞄都沒瞄一眼就殷勤地遞給千草兔,請她先點!千草兔紅著臉不好意思點菜,就把塑料牌子推還給國磊,國磊又推給我,叫我點。我翹起二郎腿,心想自己這回當‘燈泡’當得可真夠哥們的了,奉上一個俏小妞不說,還要陪著侍候!但是想歸想,該做的事還是要做,燈泡可是自己花了一番氣力才當上的,有餘熱趕緊發揮出去好了!我靠到椅背上把塑料牌子舉過頭頂看都有哪些菜,首先映入眼睛的是一道叫做‘一見鍾情’的菜,我坐正了身子,心想好哇,眼前的這對男女正身臨其境呐,於是問服務員這道菜是怎麼回事。
     國磊也是頭一次聽到這樣的菜名,感到很好奇,一邊伸長了脖子看我手中的菜單,一邊豎起耳朵聽服務員解釋。服務員笑著說‘一見鍾情’這道菜其實就是炒麻雀!為什麼要取這樣的名字呢,主要有兩個來曆,其一是說她們的男老板捉雀手藝好,能夠‘一箭中禽’;其二是誇老板娘炒雀的手藝好,自然是一‘煎’鍾情了!哇,原來如此!國磊初聽到這個菜名,已經覺得討了個莫大的好口彩,現在又聽到了這麼有意思的典故,這道菜自然是非要不可了,接下來又點了兩個菜,服務員問,有三個菜了,再加個湯撒?我心想肯定要湯撒,這還用問,正要問服務員都有哪些湯,隻見國磊把頭搖得象老水牛在夏天用作趕蒼蠅的尾巴,他連聲說不好不好,不要湯,沒人明白他是什麼意思,我說國老大你不要湯是為麼事撒,國磊一本正經地解釋說我們今天第一次請千草兔小姐吃飯,剛剛才點的‘一見鍾情’,我可不希望這樣的好開始接下來就‘泡湯’撒!
    嘖嘖,高明,磊乃情聖也!我暗自感歎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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