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卷 第五章 雪肌花貌參差是(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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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是全體也不對,因為花木蘭被沒有列隊軍中。本來她身為校尉,是應當參加閱兵的,可是因為她做的一手好菜,已經在軍中赫赫有名,上至賀元帥,下至小卒,都特別喜愛她。這次,因為新元帥就職,軍中大慶,葛榮副將特別準她不去參加閱兵,而是讓她在夥房掌勺,以為元帥準備一席豐盛精致的酒菜。
現在大家終於知道,大軍不發,一連半個月停駐黑水河畔的原因:原來賀元帥因飲酒過多,情緒激動,毒箭所致重創複發,必須回國都接受禦醫救治。之所以封鎖消息,一是為了穩固軍心,二是怕柔然兵知道內情,趁機再次發動攻擊。
李頭兒一邊幫著木蘭切菜,一邊感慨地說:“哎呀,才知道什麼人該做什麼事,這當將領的腦筋,和咱普通人就是不一樣啊!以前,憑借著我和妹夫的特別關係,還是竊聽到一丁半點的秘密消息,可是這件事啊,竟然是瞞天過海,天衣無縫!”
木蘭忙得一頭汗,都顧不上擦,更顧不上理他。
“聽說這位新任元帥可是當朝的靖安王啊,戰功卓著,足智多謀,比賀元帥還厲害呢!”秦帳房一向手高眼低的,今天也放下身份,幫著做雜活。
不甘寂寞的大武和小貴子還是忙裏偷閑去校場上看了一眼,此時高聲大嗓地邊說邊走進來。
“哎,花老弟,”大武一眼看見木蘭,“我一直以為你是我們營中第一號的美男子了,可你不知道哇——”
“讓我說,讓我說!”小貴子搶到下半句的發言權,“這位新來的元帥雖然不及你漂亮,可是男人味十足喲,那眼神淩厲的,都能當箭使!”
“唉,你們兩個臭小子,說了半天,到底是哪個更美?”李頭兒聽得有些著急了。
“嗯,不一樣啦!”兩個臭小子平生第一次擺出認真思考的架勢,“花老弟像個文靜的大姑娘,經常半天不說一句話,可那張元帥,劍眉星目的,絕對是男人中的男人!如果說一個是月亮,那麼另一個就是太陽!如果說一個是花朵,那麼另一個就是青鬆!如果說……”
“哎,夠了,夠了,你們兩個做詩哪!”李頭兒笑罵了一句,“都給我幹活去!”
正午,元帥營帳副帳。
“怎麼,我軍中夥夫的手藝竟然如此高妙?”張曉風麵對滿滿一桌佳肴,吃驚不小。
幾位陪坐的副將陪著小心:“哪裏哪裏!元帥是王爺,應當經常入宮品嚐禦膳房的飯菜,這裏地處偏遠,物資匱乏,怎麼敢當王爺高讚?”
新元帥沒有回答,舉筷撿了幾樣菜略微嚐了幾口,評論道:“雖然這些菜均同普通食品做成,但是料理方法,比起禦膳房的大廚來,一點都不遜色!究竟是什麼人,竟有如此手藝?”
幾員副將對視一眼,心照不宣地笑了。左副將心直口快地說:“這批新兵裏有一個叫花木棣的,人長得好,武藝廚藝雙絕啊!”
“花木棣?”新元帥心中一跳,不動聲色地說,“看來我魏軍營中人才濟濟啊!”
“不錯,不錯,可是這樣傑出的人才就安排在夥房當差,實在是可惜呀!”
“元帥不必過慮。”葛副將微笑地回答,“他在半個月前敵軍偷襲那次戰鬥中,獨擋一麵,救護賀元帥,已經升為校尉了。”
“好。看來這個花木棣,到是個忠厚老實之人哪!”新元帥說,“都當軍官了,還能放下身份到夥房當廚!”
“還不是因為元帥到任嘛!”幾位副將說,“所以今天上午特地抽調他,到夥房做菜的!”
新元帥心裏說,怪不得一隊隊士兵看過去,都沒有看到那丫頭,原來是跑到夥房去了。可他臉上沒有流露出來,舉起酒杯說:“來!各位,張某初來乍到,還有很多軍中事務未及熟諳,還望各位多多配合,殺退敵軍,以報聖恩!”
酒過三巡,左副將忽然想起似的來說:“稟元帥,您昨天叫我找的人,已經找到了!”
“是誰?”新元帥迫不及待地問。
“就是這人人皆知的花木棣花校尉啊!”左副將說,“此詩名為《敕勒歌》,是花校尉到軍營報到的當夜,即景而做的。還配上曲子,已經流行軍中,我是個粗人,直到昨晚一打探,才發現除了我,已經是軍中盡人皆知了!”
新元帥臉上驚駭畢露無遺。
夜。
“稟元帥,花木棣校尉來了!”值班兵曹畢恭畢敬地在元帥帳外稟報。
“讓他進來,不,請他進來!”年輕元帥清朗的聲音從營帳深處傳來。
“是!”兵曹對木蘭禮貌地一笑,“花校尉,您請。”
木蘭對他點點頭,大步走入元帥營帳。卻見裏麵一員白袍儒將,背對帳口,正在研究行軍模型圖陣。
木蘭撣撣自己的雙袖,整理了一下頭盔紅纓,撩袍下拜:“元帥,騎兵營中軍校尉花木棣拜見元帥!”
元帥卻並不轉過來,隻是立直了身子,雙肩微聳不停。木蘭低頭抱拳等了一會兒,不見元帥發話,隻好又再次說道:“花木棣拜見元帥!”
元帥依然身軀背著,隻是微微向她傾轉了一點,雙肩抖動得更加厲害了。
木蘭不明所以,又有些慍意,心想:“這個元帥好生無禮,竟然如此怠慢,還是有什麼毛病啊!”可是自己位卑職微,又發作不得,隻好提高聲音再叫:“拜見元帥!”
元帥突然爆發出一陣爽朗的笑聲,猛然轉身,木蘭定睛一看,恍若遭遇雷襲電打,一時驚訝無語。
燭火搖晃,張曉風高大的身影映在帳布之上。隻見他俊臉含春,唇紅齒白,劍眉星目,笑容可掬,長身玉立在咫尺之外,一如初遇之時。所不同的是,手裏的黑色大折扇已經換成一本打開的文書。
“你,你……”木蘭張口結舌,又驚又喜。
張曉風靜靜看著木蘭,無言微笑,直看得她失語失神,臉兒緋紅,垂首低頸,這才好象想起了什麼似的,趕緊三步並作兩步上前,雙手相攙:“花校尉請起!”
二人並肩而立,四臂互挽,目光對視,恍然墜入夢中。人生不相見,動如參與商。今夕何夕兮,共此燈燭光!
木蘭先醒悟過來,害羞地撤回自己的手。張曉風定了定神,抑製住想擁她入懷的衝動,斂容正色一抬手:“校尉請坐!”
“元帥請坐!”木蘭看他並未認出自己,心裏既高興,又有些惆悵,暗自掐了一下自己的左手,“胡思亂想些什麼呢!”
張曉風看她強作鎮靜,心中好笑,但也並不打算立刻就拆穿她的裝腔作勢,畢竟,在這非常時期非常環境下,還是彼此有些距離的好。
“花校尉何方人氏?”他一副公事公辦的腔調,簡直就是明知故問。
“回元帥,小人沃野縣人氏。”木蘭沒有說得過於具體。
張曉風詭異地一笑,換了話題:“本帥剛剛來到軍中,事務繁忙,不能事必躬親,所以特別在三軍中選拔一個文書隨侍帳中,以備不時之需。花校尉英勇機智,又才識淵博,實在難能可貴啊!”
木蘭謙虛地擺手:“軍中人才濟濟,小人對文書書寫並不擅長,元帥還是不要為難我的好。如若因為小人才力不足,給軍事帶來不便,小人會深感內疚的。因此,請允許小人為元帥另舉英才。”
“怎麼,難道這軍中還有比你更適合當文書的嗎?”張曉風一挑眉毛,“那首震撼人心的〈敕勒歌〉是你做的不是?”
“這……是的,元帥!”木蘭誠惶誠恐地解釋,“可是隻是小人一時興起而發,算不了什麼大本事!”心中歎一聲,唉,原來這首流傳千古的穹廬一曲始自花木蘭,真是什麼事都趕到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