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卷 第二章 也到陰山敕勒川(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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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紫色的秋末陽光從長長的緩坡上鋪灑下來,幾抹晚霞舒展飄拂,廣袤的天空湛藍深遠,從四麵八方低垂下來,罩住了浩瀚蔥綠的草原。青黑色的大山高聳雲霄,綿亙千裏,巍然崛起於北方,投下長長的巨大的陰影,一條宛若遊龍的長城臥於群山之中,這就是舉世聞名的秦長城了。大地蔥綠,天野相接,衣著鮮豔的牧羊女,騎著白色駿馬,嘴角浮現著甜蜜的微笑,長長的發辮垂到腰際,風吹著腰間一圈閃閃發光的亮黃色銅鈴,發出清脆的叮當叮當之聲,不絕於耳。秋風輕輕地呼嘯著,從天的那一邊,從草原的盡頭吹拂過來,蒼蒼茫茫的天地之間,忽然顯露出星星點點的黃白之物,有的停留在原地,有的還在緩緩移動,原來那是成群結隊的牛羊啊,真的好像碧綠的大玉盤裏撒滿了閃爍著金白輝光的星辰。
木蘭駐馬在高高的山坡上,極目遠望,心胸開張,被眼前壯麗迷人的風光吸引住了目光,攝去了心神,——這,這裏就是被後世譽為“七十個黑山頭”的大陰山?就是被後世反複傳唱的敕勒川?喉嚨裏有些發幹,書本裏文字造就的那個無比壯闊的世界就活生生地鋪展在麵前?重生後竟能親眼見證曆史上曾存在過而後世又絕對不可能再現的真跡,劉璃重生為木蘭,雖步步艱苦,險象環生,而又何其幸哉!
有水聲潺潺,自耳邊傳來,放眼望去,陰山南麓,長城腳下,一條清流銀子一般流淌著,鮮卑族、高車族、漢族等各族婦女三三兩兩蹲在河邊用木棰漿洗著衣物。在她們的身後,是遠遠近近、大大小小的氈房,大半氈房前,都已經燃起幹燥的牛羊糞便,吊起鐵鍋,炊煙嫋嫋,飯香肉香也隨風飄進鼻孔。
木蘭興奮地一揮馬鞭:“駕!”烈焰想必是因為再次回到可任自己姿意馳騁的大草原而倍加歡暢,一路飛奔來到小河旁。這條小河已經是黃河的北部界線,遠離了黃土高原,而水質清澈,水草豐茂,甘甜怡人,滋養一方天然大牧場。
李廣也騎馬飛馳而至,木蘭像個孩子一樣滾鞍下馬,跑到河邊的青石板上跪下,長身去掬捧甘甜的河水,解渴之後又撲幾大捧水淨麵,一路風塵仆仆,可該好好洗洗了。烈焰在岸邊啾啾直叫,欲向河水裏去飲水。
木蘭笑嗬嗬地起身牽了馬兒,另尋了一處幹淨的長城窟,一人一馬佇立在水中,因為逆著夕陽,人馬皆被鍍上金色的輪廓,風吹馬尾千條線,霞光照射在木蘭水盈盈的臉龐上,幻出七彩的光芒,猶如神將下凡,李廣不由地看呆了。而那河邊洗衣的婦女,也不斷地扭臉朝這邊看著,嘰嘰喳喳的議論之聲不絕於耳:
“看那位白衣少年,多麼俊秀啊,年紀不大,英氣十足,不知訂了親沒有哇!”
“是啊,如果換上將官的戰服,該是多麼英武呢!從來就沒有見過這樣的美男子啊!”
“……”
李廣聽了笑著說:“木蘭,你聽,都在誇獎你長得俊俏呢!”
木蘭早聽得紅了臉,不發一言,待烈焰喝足,扯著韁繩就走,一個趔趄,一腳陷入河底的淤泥裏,而那烈焰馬兒也隨之陷了進來。李廣急忙把木蘭和烈焰拉了出來,牽了自己的馬跟上,向不遠處的軍營進發。李廣在後,望著木蘭的背影,心裏感慨地說:“木蘭,何時你才能恢複女兒裝,做我的新嫁娘啊?”
(注:民間傳說裏從此將木蘭飲馬處,命名為“飲馬潭。”)
兩匹馬一前一後,在石門河穀(今昆都侖河穀)飛馳,河穀平坦寬闊,可通車馬,兩邊山峰高聳崢嶸,如同巨大的石門一般。穿過石門,本次充軍的目的地——懷朔鎮終於到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