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卷第十五章 劍膽琴心馬蹄碎(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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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擺在店裏不就是要出售的嗎?我隻要這把,別的我看不上眼!”我固執地說。
“姑娘還是看看別的吧,我不是東家,做不了主。”
“蘭兒,人家既然不賣,就不要再強索了。”爹趕了上來。
“可是爹,人家隻喜歡那把嘛!”我把小嘴噘得都能掛住一個油壺。
“阿來!怎麼回事?”一個氣質沉穩的中年男子走了過來,麵色溫和,身上衣著布料極其考究。
阿來指著我們父女:“慕蓉先生,這兩位胡攪蠻纏的,非要買您那把寶琴!看,我們店東來了,姑娘,你自己和他說吧!”
“在下慕蓉甫。”店東溫文爾雅地自我介紹,“兩位要買這把琴麼?”
“在下萬花鄉花塬頭村花木蘭。”我也溫文爾雅地報上姓名。
“原來是萬花鄉名奪秋社賽詩大會的女才子森蘭姑娘,失敬,失敬!”慕蓉甫連連拱手。
“嘿嘿,”我不鹹不淡地對他笑笑,“我極是喜愛您的這把琴,對它一見鍾情,懇請先生割愛。”
“要我賣給你?”慕蓉甫眉毛一挑,“縱你才思萬丈,可你是否懂琴?為我講解一下如何?”
笑話,我當然懂,少年宮古琴班可不是白上的,更何況我還曾師從古琴大師於子愷,還在國內桃李杯古琴大賽上拿過亞軍。
“寶琴可否取來,容我一看?”我客氣地問。
“當然。”慕蓉甫瞟了我一眼,吩咐阿來,“去,把瀟湘琴給姑娘取下來。”
阿來不高興地取下瀟湘琴,然而萬分小心地擺放在櫃台上。
我無限驚喜地欣賞著這把做工精細的上等古琴,輕輕撫摸著,啟櫻唇,發皓齒:“這琴身所用的是終南山絲桐木,三年連生才得。至於這七根弦麼,先生可聞‘北溟有魚,其名為鯤,化而為鳥,其名為鵬?’這七根琴弦,即以鯤鵬腿筯製成,柔韌如鋼而又細滑如絲,彈奏起來清越明亮,有如天籟,可追號鍾、繞梁、綠綺、焦尾四大名琴哪!”說著,我隨手一撥,琴聲揚起,恍如高山流水淙淙流淌。
慕蓉甫聽著,臉上不動聲色:“木蘭姑娘,識琴隻是第一步,你會彈嗎?可否到後院彈奏一曲?”
我還沒有答言,爹出麵婉拒了:“先生,小女頑劣粗野,不過為一山裏村姑,她從未學過琴,還是免了吧?”
“爹爹怎麼知道我不會?”我說,“今日得遇大師,不妨讓女兒彈上一曲,請大師指點。”
“哎,你這孩子!”爹一下沒攔住,我跟著慕蓉甫就走到櫃台右側的門內去了,爹也隻好跟進去。
走出琴堂店鋪,就是一個簡單幹淨的小院子,院子裏果實累累的葡萄架下擺放著石桌石凳。慕蓉甫把琴輕輕放在石桌上,一揮手:“姑娘請!”
“好!”我大搖大擺地走過去,毫不客氣地在石凳上坐了下來,稍微調整一下氣息,十指以優雅標準的技法撫上冰弦,先挑抹兩下,彈奏出一個流暢的滑音,未成曲調,情已溢出,上手就大有感覺,不由我心中大喜,繼而傾心彈奏起來,輕攏慢撚抹複挑,聲聲悠揚美絕,巍巍乎如高山之雄偉,洋洋乎似流水之幽深。一曲彈畢,再看慕蓉甫,已然癡了,而對我的琴藝原本極不信任的爹,也為之驚呆。
我款款地站起身來,微微欠首:“花木蘭獻醜了,請先生指教。”
“哪裏,哪裏!”慕蓉甫如夢初醒,“姑娘琴藝妙絕,敢問此曲可是《高山流水》?”
“是的。”我點頭,吟道,“摔碎瑤琴鳳尾寒,子期不在對誰彈!春風滿麵皆朋友,欲覓知音難上難。”
慕蓉甫聽著,臉上現出大大的驚喜,激動地說:“古有伯牙會子期,有高山流水之心彙,今日我竟得遇木蘭姑娘,真是琴中聖手哪!雖然這把稀世寶琴乃我慕蓉家世祖代代傳授,價值連城,斷不肯出售,然而我卻願意將琴贈給姑娘,以酬答知音!”
聞聽此言,我慌得手足失措,連忙推辭:“不不不,木蘭感謝先生如此厚愛,然而此物太過貴重,我擔當不起呀!”
“哎,姑娘就不要推辭了。”慕蓉甫懇切地說,“你有所不知,此物雖係曾祖傳授,但我慕蓉子孫卻無一得以彈奏成諧和之調。聽我祖父講,這琴吸天地靈氣,凝日月精華,已成仙物。如遇無緣之人,撫此琴彈奏出的曲子,隻能嘔啞嘲哳難為聽,而如若得遇良主,則如聞仙樂,耳畔清明。今日聞君一曲,方知良主到來,所以說,姑娘與這寶琴大有緣分,姑娘一定要收下!”
我看看爹,他大概也十分驚訝,也是不知如何是好。
“姑娘不收下,就是看不起慕蓉甫了,寶琴沒有好歸宿,不如毀掉它算了!阿來,取斧頭來!”
“哎哎哎,”我趕緊攔住阿來,“慕蓉先生,您真是,您真是……那好吧,花木蘭赧顏受領。”說著,我對著慕蓉先生恭恭敬敬鞠了一躬。
慕蓉先生一直將我和爹送出店鋪大門外,依依不舍的道別之後,我和爹牽著馬慢慢走在大街上,仍舊沉浸在說不出的感動之中。
爹打斷我的臆想:“蘭兒,太陽就要落山,如果我們再不趕回家去,就要在縣城留宿了,上馬快走吧!”
我點點頭,跨上馬背,正在這時,一個熟悉的短胖的影子打馬從眼前匆匆馳過,一個家丁也騎著馬,跟在他後麵喊著:“老爺,等等我!”
那矮胖子不耐煩地回頭說:“你怎麼就這麼麻煩,我可告訴你,我們必須在天黑前趕到縣衙,否則吃不了兜著走!”
王世仁?怎麼會是他!他去縣衙做什麼?我和爹交換了一下眼神,悄悄地跟上去。
一直追趕到縣衙附近,隻見王世仁主仆到了門樓前,連馬都沒下,就直接從側門趾高氣揚地衝進去了,兩個值班衙役非但沒有阻攔,反而點頭哈腰一臉恭敬。
“看來我們今天要在縣城住店了,爹。”我轉過頭對爹說。
“好,蘭兒,我也覺得此中蹊蹺,這個王世仁就算再有財,也不過一平民,為何進入縣衙卻不費吹灰之力?今晚你去縣衙裏打探一番,看看這個房知縣和王世仁到底是怎麼一種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