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卷第十五章 劍膽琴心馬蹄碎(二)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3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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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奄奄黃昏後,寂寂人定初。街上行人行跡幾乎斷絕,沃野縣縣衙外一片可怕的寧靜。
    朦朧的夜色中,一個身影邁著碎步,悄悄地來到縣衙的後牆外,機警地向四處望了望,之後像狸貓一樣敏捷地縱身攀住牆頭,撥開眼前晃動的樹枝,向宅子深處打量,隻見前麵的小院裏透射出燈光,人影幢幢。
    夜行人正準備跳下牆去,假山後忽然閃出兩個佩帶著刀劍的衙役,提著燈籠巡視而過。夜行人急忙埋下頭去,等候兩個衙役過去。兩個衙役一邊提著燈籠四處照,一邊聊天。
    一個說:“哥們兒,見了沒,太爺的小舅子又來了!”
    另一個答:“可不是,不定是又幹了什麼缺德事兒,跑這來求他姐姐來了!每次來呀,都是夫人又哭又鬧的替他求情,弄得太爺十分頭疼!”
    先前那個罵起來:“真他媽的!不就是有個當縣令的姐夫嘛,這個王胖子就在鄉裏橫行霸道,搞得民不聊生!”
    後頭那個幸災樂禍地說:“可是這次他招惹得可不是個善茬兒,有的好瞧嘍!”
    “可不是嘛!哈哈!”兩個人擠眉弄眼地笑著,遠去了。
    牆上的夜行人這才從上麵跳下來,輕盈落地,貼著牆根貓腰向前溜了十幾步,之後起身飛快地躲藏到假山一側,眯眼望著燈火通明處。這個人穿著黑色夜行衣,體形修長,黑紗蒙麵,黑巾包頭,隻露出一雙秀美的眼睛,在夜色中發出掩蓋不住的美麗光彩。
    “他”確認沒有異常情況後,就離開假山,向院落處潛行而去。
    到了近前,卻又不也貿然進入,兩隻美麗的眼睛轉了轉,跳起身來,抓住旁邊斜伸過來的槐樹枝,一個“靈猿舒臂”,就輕飄飄地落在院牆上,之後又緣著院牆上了房頂,來到亮著燈光的房間窗口上方,之後雙腳勾住房簷向下仆倒,“紫蝠倒掛”式懸在窗口處,向裏看著。
    這顯然是房縣令夫婦二人的臥室,屋子裏有三個人,一個矮胖子哭喪著臉跪倒在地上,正是王世仁,旁邊有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中年婦人,想必就是王世仁的姐姐了,她正坐在椅子上,捏著一方繡花羅帕在嗚嗚地哭,時不時擦一下眼淚鼻涕,而那個身著官服,焦躁地在地下反複走來走去的,正是房縣令。
    房縣令不停地唉聲歎氣,走到屋子一端,轉個身,又接著走。王世仁的腦袋就借撥浪鼓一樣,隨著他的腳步轉來轉去:“姐夫,你可要給我作主啊!”
    房縣令不聽則已,一聽大發雷霆:“告訴過你多少次,不要打龍吟劍汗血寶馬的主意,不要招惹花弧一家人,你就是不聽,你就是不聽!上次被人家柳鞭抽得還不夠嗎?”
    王世仁不敢還嘴,他姐姐瞅了瞅形勢不對,“哇”地一聲大哭起來:“你說說我是作了什麼孽喲,爹娘啊,你們怎麼就去得那麼早哩,丟下我們姐弟二人,讓我是又當爹又當娘,好不容易拉扯這麼大。本以為嫁了人就有了靠山,誰知道人家根本就不和我們一條心,眼瞅著胳膊肘子往外擰啊!”
    “又來了,又來了!”房縣令煩躁地喝住她的哭訴,“你有完沒完,我要是胳膊肘子往外擰向著外人,我能一聽見師爺說你犯心絞痛了就趕緊打發花家父女走嗎?隻是你要想想,我混到這個烏紗帽容易嗎?混個青天的美名容易嗎?你花錢雇傭江湖殺手去盜取龍吟劍和汗血寶馬,又收賣段勤去迷奸花木蘭,你說你這不是找死嗎?如果花木蘭真是紙糊的,她高強的武藝怎麼會名揚鄉裏?更何況還有一個老謀深算的花弧!”講到這,房縣令頓了頓,“行了,也不要再跪著了,還是起來想個好對策,怎麼對付花家父女。說實話,我覺得花弧並不可怕,那個花木蘭伶牙俐齒,思維非常縝密,道理成篇成套,我也實在不能不為自己的前途著想啊!”
    “那怎麼辦啊姐夫?”王世仁站了起來,不可一世的猖狂已經全然不見,惶惶然如喪家之犬,“如今東窗事發,護院已經被我殺了滅口,可是段勤已經入了大牢,總不能把他也給宰了吧?”
    “有何不可?”房縣令惡狠狠地說,“所謂‘無毒不丈夫’,我照樣可以讓他不說話!”
    “姐夫,你的意思是……”王世仁眨巴著眼睛。
    “附耳過來!”
    聽他姐夫如此說,王世仁急忙湊過耳朵來,連他姐姐也停止了假哭。
    “這行嗎?會不會太冒險?”王世仁說。
    “怎麼不行?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房縣令已經失去在人前的清正廉明,麵露猙獰,殺氣騰騰。
    倒掛窗前偷聽的夜行人心裏一驚,腳尖一鬆,屋簷上的瓦片嘩啦一聲響。屋裏的三個人同時注視窗外,喝問一聲:“什麼人!”
    夜行人見行跡暴露,雙腳一緊,勾住房簷,一個魚挺,飛上屋頂,飛簷走壁,逃走了。
    衙役們急匆匆趕來,吵吵著四處搜尋刺客,可是卻一無所獲。
    縣城外的小樹林裏,黑漆漆的不見五指,偶有夜鳥撲簌簌飛過。一棵大樹下拴著兩匹馬,馬前站一位身材高大的老者,對著外麵不住地張望。
    忽然聽到刷刷的腳步聲,有個夜行人奔了進來,摘下蒙麵的黑紗,叫了一聲:“爹!”
    那老者應著:“蘭兒,你可回來了,急死為父了,還以為露餡了呢!怎麼樣?”
    我恨恨地說:“果真被我們猜到了,那狗官,果然與惡霸王世仁沆瀣一氣、狼狽為奸!”
    爹沉吟片刻:“你沒有被他們發現吧?”
    “怎麼會呢?”我得意地一笑,“我可是您的女兒哪!”
    爹沒有笑,轉身解開拴馬的韁繩,翻身上馬:“蘭兒,快走,此地不可久留!”
    “可是,爹,那兩個人太可恨!”我實在難以咽下這口氣。
    “唉,其實那個房縣令自上任以來,倒也做過幾件好事,可能是受到王世仁姐弟的牽累,才不得不如此。反正那個采花賊也是罪有應得,就讓他們自相殘殺去吧!蘭兒,記得把你的夜行衣處理掉!”
    “為什麼?”我一臉的不情願,人家可喜歡這身衣服哩,穿上還真覺得自己是個俠女哩!
    “叫你扔就扔!”爹發火了,“你今天露了馬腳,以為房縣令不會疑心到你身上?”
    “知道啦!”我拖著長腔說,慢吞吞地脫下夜行衣。
    兩匹馬,在蒼茫的夜色中,絕塵而去。
    聽說,兩天後的一個深夜,王世仁被人削了鼻子和一隻耳朵,那個人還蘸著王世仁的血,在牆上寫了一行大字:“自作孽不可活,人人得而誅之!”
    聽說,那個俠客長得很高,可是身材臃腫,嗓子沙啞,一把大刀寒光四射。
    然而,也隻是聽說啦,那是我麼?我有那麼胖麼?我的嗓子有那麼不動聽麼,我用的不是刀哇,所以,那個替天行道的,不是我。可是,花木蘭一向詭計多端,也說不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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