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1章 積勞成疾病 外公離紅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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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公是個忠厚老實人,領導的話十分聽,領導叫他向東走,他決不會自個兒往西挪半步。自從去縣城工作之後,先後調換了許多單位,領導把他放到哪裏,他就在那裏發光發熱。起先,領導讓他在“民豐”蜜棗廠工作,他就像機器上的一顆螺絲釘,在那裏發揮作用。早上,他挑著一擔擔滿滿的青棗去曬場;傍晚,又將一擔擔棗兒挑回廠內。過了幾年,領導又將他調到縣紮花廠,一個近六十歲的人還在從事重體力勞動,可他卻何無怨言。後來他又被調到縣農資公司,公司的一位領導知道他燒得一手好菜,將他推薦給縣商業局食堂,商業局領導讓他試炒了幾個菜,品嚐後覺得色、香、味具佳。於是把他借用到縣商業局食堂,直到光榮退休,而人事、工資關係仍在縣農資公司。
外公來到商業局食堂後,工作認真肯幹,從來不怕苦,不怕累。平時態度和藹可親,口碑好。再說他老幼無欺,因此,從四、五歲的小孩到四、五十歲的幹部、職工見到他,都親熱地叫他“祝爺爺”。下麵供銷社的運貨司機來食堂吃飯,菜涼了外公就給他們熱一熱,有時沒有飯菜了,外公就給他們做麵條吃,因此,他們十分感激外公對他們生活上的照顧。
同事之間關係也不錯,大家都很尊重他,他也十分關心他們。外公原來住的房間比較寬敞,大約有20多平方米,同單位的一個小夥子結婚,沒有地方住,領導找他商量後,他二話沒說就搬到了一個麵積較小的房間,僅一年中就換了三個房間,到最後換到一個更差的誰也不要的房間,實際上不是什麼房間,隻是用廢木板隔起來的一個狹長的過道,中間還分成兩塊。一次,我爸去外婆處有事,晚上在外公那裏住宿,我爸見了後說:“阿爸,你怎麼搬到這裏來了?太差勁了。”
“咱人老了,隻要有個地方住住就行了。”外公不緊不慢地說。
爸爸聽他這樣說,也沒有什麼話可說了。外公寬於待人,嚴於責己。他從來不去拈別人的便宜,自己也不喜歡去揩公家的油水,做事情從來就是丁是丁,卯是卯,公事私事分得很靈清。同時,他對家人要求也挺嚴格。一次,小舅舅和別人玩樸克小搞搞,他聽說後將小舅舅叫到麵前,狠狠地訓了一通,嚇得小舅舅連吭都不敢吭一聲。一天晚上,外婆在隔壁鄰居家看人家遊胡。突然,外公氣勢洶洶來到外婆麵前,不分青紅皂白抓住外婆的頭發,將她撳倒在地就打,弄得外婆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還有一次,這天晚上時間才過九點多一點,他一看外婆和小舅舅都不在家,叫了幾聲,也沒人接聲。他就關起大門,並上了門閂,自己去房間睡覺。沒過多久,外婆和小舅舅回來了,叫門叫了很久,外公也不給他們開門。其實,他並沒有睡著,心想,誰叫你們在外邊不回家,以後還看你們……外婆和小舅舅沒有辦法可想,就來到同住在古鎮的我家,叫爸爸前去叫門。他們清楚,外公對爸爸最好了,肯定會開門的。爸爸來到門前,隻叫了一聲“爸爸”,外公就起來開門了,一邊開門,一邊嘟嘟嚷嚷說:“誰叫他們半夜三更在外麵不回家。”爸爸立刻對小舅舅說:“是啊,你應該早點回家,爸爸七老八十還給你守門!”其實,這句話是說給外公聽的,主要是為了消消外公肚子裏的氣。
外公七十歲那年,正式辦理了退休手續,回到了古鎮家中。外公是屬雞的,叫做‘雞挖命’,在家閑不住,不是到自家菜地去施肥、澆水,就是到棉花地裏培土,一天到晚忙忙碌碌。一次,外公給棉花澆水時,不慎摔了一跤,膝蓋處受了傷,由於沒有及時醫治,後來,膝蓋處卻腫得很厲害,其實是生了個‘猴頭’,看了很多醫師仍不見好。後來,聽說有一個醫師很有名氣,但他每天隻看30個號,沒辦法,隻好第一天委托他人代為掛號,第二天顧了兩人將外公抬去醫治。
外公退休前就有慢性氣管炎,那時,縣城的醫療條件好且又方便,加上在食堂時吃的菜蔬好,營養好,抵抗力強一些,一頂就頂過去了。回家後,家中剛辦了兩件大事:一是新造了三間木結構的樓房,二是給小舅舅娶了親,經濟比較拮據。所以家中的生活條件比較差,吃的菜蔬也差。這隻能填飽肚子,根本談不上營養,比起他在縣商業局食堂的夥食差遠了,因此,抵抗力也慢慢降低了,加上他沒日沒夜的抽煙,到了第三年,他的氣管炎的老毛病更凶了,逐漸病變為肺炎,整天咳嗽不斷,看了幾次醫師,也不見好。到縣人民醫院拍了照,說整個左肺都黑了,不是肺炎而是肺癌,在縣城住了一段時間,效果不甚明顯,又轉到古鎮的區醫院就診。他看的是西醫,吃的是西藥,治了一個多月,仍不見效,而且,小腿有了氣腫,亮光光的。俗話說:“女怕戴鳳冠,男怕穿皂靴。”見外公的小腿有了氣腫之後,大家都有些擔心。這時,剛好那個給他治過病的名中醫來到古鎮給他的一個朋友看病,於是,連忙把他請到了家中。他看了外公的臉色和舌胎,並給外公診了脈,又查看了小腿的氣腫,輕輕地搖了搖頭,然後給外公開了幾帖中藥。人家都說他開的是斧頭藥,藥量重,要麼病魔給鎮住了,要麼……外公服了他的中藥後,小腿的氣腫倒是消退了,但他拉出的全是血與膿一樣的東西,人躺在床上再也無力起來了,幾天之後,滴米不進了。過了六、七天,他突然醒了,精神狀態特佳,說想吃稀飯,外婆給他盛了半小碗,他竟然全吃完了,原來這是回光返照,過了幾天,外公就永遠離我們而去了,享年73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