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文  夏天的最後一封信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79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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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方的夏天,空氣窒悶,心情煩躁。
    畢業已經三個月了,來到這個南方城市工作也過去了三個月。三月的時候來到這裏,如今是最熱的六月天,到了八月,天氣就會好了吧?我一邊可憐陽光下快烤熟的自己,一邊向著平時吃早餐的豆漿攤子走去。
    這個攤子的油條豆漿很地道,在這樣的城市並不多見。早些年城區管理的時候政府狠抓了一把,到現在擺地攤的人已經鳳毛麟角了。
    “阿傑,來了!”老板是個老實的四川人,一口的川話說的很地道,個頭不高,皮膚黝黑,在我看來,最重要的就是,親切!
    “小老板,還是老樣子。”坐下吃飯,一邊看著小老板漂亮的老婆,在攤子後麵揉麵,利索的切麵,分段,下鍋。看著看著,我也吃完了。
    吃過飯溜達去學校上班。早上的校園空氣不錯,桂花的香氣撲鼻而來。想起我那幫學生就頭疼,一個個鬼靈精怪,最重要的是不聽話。
    學校規定每個新老師都要帶班級。當然了,為了一個月五六百的代班費,我是很願意帶班的。班主任可真不容易,勸這幫學生學習,一個個考的差點勸退。過幾天運動會,更是沒人參加。優哉遊哉的走到教室,上午頭兩節的課是我的,正好進行一下說服教育。
    “班長,今天點名。”
    “啊——?”
    “點到名的同學,每個人必須報一項比賽項目。沒點到名的,參加長跑和接力賽。替我轉達。就這麼定了,我下課就去給你們報名。”
    “慘無人道啊,老師……。”知道我慘無人道還敢逃課?
    “當階級敵人出現的時候,老師,我們窮苦大眾要奮起反抗。”一個男生衝進教室,舉起右手揮舞著走到座位上坐下。嬉皮笑臉的看著我。
    “反抗無效,你,就是你,包鐵人三項。”我指著他大聲吼道。
    “不是吧!”他認識到錯誤,乖乖閉嘴。不過在下麵小聲的說道,“萬惡的舊社會,老師你就等著慘無人道的報複吧!”恩,我等著你。我堂堂剛畢業比你們也就大三四歲的人,還不知道學生心理想的是什麼?來吧,炮火更猛烈些吧。
    “打開課本,今天我們講到……”
    ……
    萬惡的學校,萬惡的學生……
    下班的時候坐了一站地校車,離我住的房子已經很近了。走了幾步就到了樓梯口,這是九十年代的舊房子,有一位留美的老師讓出來的。三室一廳的大房子,愣是沒人敢去住。聽說這裏住的老師不到一年都離奇死亡了,於老師也是分到之後不到一年,就主動讓出。前後住過五位老師,隻有於老師至今活的如魚得水。
    聽說這棟房子以前住的外教,301室裏麵最初住的是個研究吸血鬼的老外。自從這個老外回國之後,住進來的人,來一個死一個,除了於老師。
    我來之前就聽說這房子鬧鬼,別人都不願意來,但是貴在房子大,有空調,裏麵的家具電器全都留了下來。現在某大學的教師公寓301室,住的就是新晉老師陳阿傑。
    對於我這樣沒錢的新老師,這裏是最佳選擇。總比擠單身宿舍強,規矩多,還有人天天管。
    上樓,回家,享受空調。
    剛走過門洞,就發現信箱裏有一封信。這個信箱年久失修,很多年前就已經棄用了吧?現在還有人用它郵信?眨了眨眼睛,301號信箱,真的有一封白色的信。301?那不是我住的套房?留美老師讓給我的房子?
    哎?怎麼回事?伸手把信抽了出來,放褲兜裏麵,一會回家看。這年代,都已經流行電子郵件了,怎麼會有人白癡到還寫信?唔,還是航空郵件,用蠟封的,大概隻有一些老貴族還在沿用的習慣吧?
    到家,開門,進書房,開空調,把信放到書桌上。去臥室換衣服,脫到隻剩一條大短褲,到冰箱再取西瓜切塊,拿到書房開吃。
    一邊吃,一邊打開信封。上麵沒有名字,也沒說寄給誰,我現在是屋主,打開應該不犯法。
    全英文的信件,對於我這樣英語水平的人,還是有一些單詞不太懂。靠,麻煩,翻字典,仍然看不懂,google吧!
    信紙上的意思是這樣的,“你好,你是Toreador。將在一年後的六月第二個星期日下地獄。落款:撒旦。”
    第二個星期日,我查了很久,仍然不明白是不是血族所謂血夜節,通過祭祀進行的一個節日,應該是每年的第七個滿月日。明年六月的第二個星期日,和他們的日期並不相同,很難確定是不是和血族相關。
    Toreador這個詞我並不太明白,google了一下,鬥牛士?很扯淡。另外還有妥芮朵族的這意思,在血族當中,是一個種族的名稱。恩,我還是偏向於鬥牛士,這是一種很無聊的玩笑。
    太神奇了!哈哈哈,太搞笑了!太假了!這是我哪個學生這麼有才,竟然寫了這麼一封奇怪的信。拿過信封,隻認識歐洲,羅馬尼亞,搜索到喀爾巴阡山,另外還有一個地址名稱,並不能確定具體位置和名稱,但是估計是喀爾巴阡山下麵的一個小鎮寄來的。
    你當我不知道那裏是吸血鬼的發源地麼?不過這信上雖然是國外的信封和書寫方式,卻沒有郵戳。假冒偽劣產品的特征很明顯。明天要好好給這些小兔崽子展示一下,雖然做的很像,筆跡很成熟老練,仍然是現代英文,並且沒有郵戳。
    胡鬧可以,但是胡鬧的要完美。
    ……
    第二天,教室,晚自習。
    我掏出昨天收到的這封信,在手中揚了揚,“怎麼樣?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我笑容和藹可親,做虛心解答狀。
    “老師,那是什麼?”一個學生舉手發言。
    等了好久仍然沒有人主動承認錯誤,我已經憋不住要說出他們的稚嫩之處。“這封信寫的很好,筆跡成熟穩健,不知道是出自誰手,不過最可惜的是,它沒有郵戳。漏洞啊!不可挽回啊!……”我在自我表演狀態。
    “老師,你是不是搞錯了?我們沒有寫,這漏洞也太大了,哈哈,用個蘿卜就可以做了,郵戳而已……”一個平時愛熱鬧的男生取笑我。
    “嗯?不是你們,難道在我高壓的管理之下,你們已經這麼老實了?哼,哼,不要侮辱我的智商,你們古靈精怪,對這種無恥的、無聊的事情不是很熱衷麼?不過我有一個疑問,昨天不是愚人節,不是任何一個可以讓我給你們提供娛樂的節日。可以告訴你們,這件事情很無聊!”我仍然笑咪咪,不過還是很欣賞這封信的優異之處。
    哀聲歎氣之後,學生們在嘲笑我奇怪的懷疑行為之後。
    “老師,裏麵寫的什麼?”一個女生好奇的問。
    “情書,一定是情書。小傑老師這麼帥,情書一定受了不少。”說完那個男生認為自己才對,洋洋自得。
    “怎麼不是挑戰書?”另一個壯碩一點的男生問。
    “誰挑戰他啊?人麵獸心的家夥,挑戰他很有可能被暗算的很慘,很悲慘……”回答的人很了解我。
    “是一封宣告書。”我舉舉手裏的信,翻出正麵給他們看了一下,“說我明年六月第二個星期日會死。”
    “哇,好酷。老師,這是誰寫的,太酷了。”某個唯恐天下不亂的人問。班級之內一下子熱鬧了起來,他們互相都在懷疑都在尋找,那個寫信的人。
    “真沒寫?不是你?”學生們互相之間還在詢問。我觀察好久,確實沒有發現哪個學生有這麼有才的行為。嗯,也許是其他班級的學生?我搶了他女朋友?可是我單身。搶了他男朋友?這個我沒興趣。除了情殺,難道是仇殺?想不明白。
    ……
    最讓我想不明白的是,第二個月的第二個星期日,我又收到了這樣的一封信。信上的內容仍然有我哪一天死亡的信息,不過多了一條症狀。
    說我今天,也就是這個月的第二個星期日。會出現短暫的頭暈。我深以為然,我看到這封信就感覺頭大,上樓的時候差點沒笑岔氣。太扯了,不可能,已經是日落西山的時間了,吃過晚飯我正要去睡覺的時候,怎麼可能在睡眠期間頭暈?
    人在天氣炎熱的時候偶爾會有心慌,頭疼等輕微的植物神經錯亂,這類的症狀。可惜我一個大好青年,人類的未來,學生的人生導師,身體健康,四肢發達,英俊瀟灑,根本就不會暈。所以,這封信被我扔到抽屜底下。
    這時,我的手機響了,“老師,我們寢室一共四個學生,現在兩個食物中毒進醫院了。”這是班長強哥。
    “好,我馬上到醫院,你把他們的醫療證找到帶上。告訴過你們不要亂吃東西,就是不聽。”我已經無法說什麼了,這班學生是我帶的第一個班,雖然相處隻有三個月,感情卻是最深的。從軍訓開始到學校開課,這幾個月的相處,我已經感覺到自己是他們的一員了。
    套上一件T恤,我穿著短褲,登上運動鞋就跑了出去。又停了下來,媽的,忘記問是哪個醫院了。這個時候電話響了,“老師,我們在市中心醫院。”還是強哥了解我。奔醫院,衝。
    “臭小子,讓你們不聽話,吃苦了吧。”我挖苦這兩個亂吃東西的人,每個人拍了一巴掌。問:“昨天都有誰,就你們兩個拉肚?”
    兩個人躺在床上哼哼唧唧,強哥代答:“就他們兩個,晚上出去校門口那個小胡同,吃燒烤了。”
    見到兩個人之需要打個點滴就沒事,我拍了拍強哥的肩膀,“還好有你,他們兩個,那叫活該。”回身笑著看他們,“知道錯了吧?”
    哼哼唧唧的聲音更響了。看來肚子疼到不敢說話了,正好趁機好好欺負。上去抓著兩個人的臉蛋就是一頓蹂躪,“讓你們不聽老人言,吃虧了吧,活該!活該!”又呆了一會,觀察情況,看來明天這兩名仍然能生龍活虎。
    “行了,看來也沒事,強哥留守,老師先撤。”我笑眯眯的說完,轉身就走。
    在強哥竭盡全力的挽留下,我仍然突破了缺口,跑出了市中心醫院。剛到門口的時候,頭!竟然眩暈起來。我扶住市中心醫院的門口,想了想,想了又想。絕對是跑的太快了,絕對不是信上所說症狀。
    昂首,回家睡覺!
    ……
    當我收到第三封信的當天,嘔吐的症狀正如信上所寫相同。我認為是吃了壞西瓜的關係,七月了,什麼不放冰箱都會腐爛發臭。
    第四封信的時候,我不用他上麵寫我的症狀,已經出現了頭暈加惡心的現象。還和學生開玩笑,強哥抱著我問,“誰做的?阿傑老師。苦了你了,我們幫你報仇。一定得讓他負責啊!”
    八月快的都要結束了,天氣真是神清氣爽啊。但是仍然和我可愛的學生們生龍活虎的笑鬧,回家自在的吃西瓜,吹冷氣,注意飲食衛生,注意身體鍛煉。
    這天早上,去四川小老板那吃豆漿油條,再來碗豆腐腦,一屜小籠包。小籠包蘸點醋,那是我的最愛。好吃的不得了。
    學生們最近很乖,我仍舊把信件和他們分享,說到最新的症狀,就是全身瘙癢一陣,第五次了。我向天翻了一個白眼,嗤笑著說這根本不可能。我身體良好,除了秋天容易感冒,平時大病小病都沒有。可是全身瘙癢仍然在收到信的當天發生了,當時買了二斤桃子,想著回家洗了吃。結果洗完桃子就開始全身瘙癢,估計是我神經過敏,過了一陣也就好了。
    當然,我並沒有告訴學生我的眩暈,以及這幾次輕微的應驗。我仍然相信這是一個惡作劇,也有可能是一個很厲害的算命先生,能算到我當天會有什麼行為,引發眩暈等等症狀。但是如果一件事情發生了五次,不是算命,沒有人接觸我,不是巧合,還能是什麼?
    我心裏開始有點微微的害怕了。
    第六封信仍然寫了我的死期,症狀是睡眠增加,應驗!
    第七封信千年不變的死期,說我會漸漸害怕陽光,中午的時候,我確實不敢麵對,突然覺得陽光很刺眼,身體如果走在中午的陽光之下,會有炙熱的感覺。應驗!
    第八封信,說眼睛的夜視能力增強,應驗!
    ……
    當我收到第九封、第十封來自於神秘小鎮來信的時候,我真的害怕了。
    第九封信說我對紅色的液體有一種莫明其妙的渴望。是的,我很喜歡吃西紅柿喝西紅柿汁,要比我平時更喜歡肯德基的番茄醬,一次吃個十包都不夠,應驗。
    第十封信說症狀會越來越減輕,除了喜歡喝紅色液體之外,對陽光將會恢複以前的狀態,不再害怕。是的,我可以走到四月的陽光下,而不害怕灼傷眼睛和皮膚。
    離我的死亡日期越來越近,我也有了不安的感覺。最重要的是,每一次的症狀雖然不重,但是都一一應驗了。我再也不會相信這隻是學生的惡作劇,或者什麼情仇之類的無稽之談了。
    每一封信我都是和我的學生分享的,漸漸的,我不再對學生說出我心裏所想,以及我所害怕的,變成一隻吸血鬼。我終日惶惑不安,我害怕被別人發現我的變化,我害怕他們會用十字架、大蒜來對付我。到菜市場我不敢麵對有大蒜的攤位,路過有十字架的任何一棟建築,我都要繞道走。因為我知道,我正在向一隻吸血鬼變化。
    到第十封的時候已經是學生們擔心的問我,信裏寫了什麼?老師你還好麼?需不需要幫忙!他們純真的眼神,古靈精怪的笑容漸漸的因為擔憂我而變少了。取而代之的是全班總動員幫我找到那個惡作劇的發信人。
    ……
    今天收到的這封已經是第十一封,我也感覺到死亡的氣息離我越來越近。再收一封,就是六月第二個星期日了。信上寫,我會在六月第二個星期日,死於某大學教師公寓301室。第十一封的信說我會慢慢好起來的,不再害怕陽光,也不再渴望紅色的汁液。但是我仍然認為自己變成了一隻吸血鬼!
    我顧不得其他,在家裏呆了三天。因為我要死了,我要對這個神秘的惡作劇做出反抗。不管他是真實的變化,還是這十一個月我自己的心理恐懼造成的,我都不能坐以待斃。
    我買好了三天的方便麵,還有我最愛的西紅柿,把自己關在屋子裏。想,努力地想,想完再想。直到知道真相的學生們在第三天,開始不斷的敲我的家門。敲吧,聽到敲門聲我還能感覺到他們關心我,愛護我,敬佩我,蔥白我!
    “阿傑老師,出來吧。我們幫你一起想。”這句話在班長強哥的嘴裏已經吐出了幾百遍,旁邊一起來的兩個男生也是一樣。最後我終於抵不過鄰居們的抗議,在日落的最後一刻,開門了。
    幾個人在外麵筋疲力盡的樣子,讓我看了嘿嘿發笑。
    “哎,要死的人了,怎麼還能笑這麼開心。”強哥捶打牆壁,做無奈狀。
    “他就是死了,也喜歡看我們熱鬧。”某壯男扼腕。
    “是啊,是啊,老師可在這三天想出什麼對策?看您精神奕奕,神采煥發,生氣逼人。一定有高招。”愛湊熱鬧的男生嘻哈進門。
    我疑惑,“你們是來幫我的麼?”關門,上鎖,放狗。我衝著他們的背影嘿嘿傻笑,三人被我看的毛骨悚然,擠到一起做弱小狀。
    “老師~!您沒事吧?”強哥不愧是一班之長,強自鎮定提問。
    “沒事。”引領他們到書房,指著沙發,“坐。”三個大男生被我的凜然氣度震懾,擠在弱小的沙發上,如可愛小狗一般的看著我。
    “經過我三天來,縝密的,嚴謹的,學術意義上的思考。問題解決了!”我奸笑。三人恍然大悟,“什麼辦法?”這個時候我才看出來,這三個小狼崽子是來幫我的,那關切的眼神,那擔憂的麵容,那憔悴的神態,終於在我說有辦法之後,露出曙光。
    我大笑,“那就是,我在六月第二個星期日那天,不在這間公寓。就可以了!”
    砰,砰,砰,三聲巨大的男生摔落地板。
    “你們老師我將在下個月請假,兩周。”我伸出兩個手指,麵對著地板上橫七豎八的三個男生。
    三個人已經被我的決定,震懾了,倒地不起。
    六月一日,這天學校有課。我拿著行禮來到班級。準備上完課就開溜,閃人。
    “同學們,祝我節日快樂。快!”我麵對學生大吼一聲。下麵的同學被我嚇的一愣,接著敷衍一般的說,“祝,阿傑小朋友,節日快樂。”我高興的拍手,“謝謝,禮物呢?”看著班長強哥強大的身體,弱小的心靈就快受不了我的冷幽默,他竟然拿給我一本書。
    拿來一看,竟然是關於吸血鬼的。眨眼,給我這個幹嗎?我幽怨的眼神看著強哥。他終於忍不住解釋,“可能和你的信有關,看看吧。”回頭,其他同學已經期盼的看著我了。嗯,我知道你們在想什麼。
    “我去了,我走了,同學們,你們的阿傑老師就要經曆人生最重要的轉折點,雲南十四日遊。”說完,飛吻,拿著我不多的行李走上了雲南的版圖。
    “終於走了……”身後轟然喊聲。微笑,上公車,坐大巴,去機場。
    我寫好的遺書放到了強哥那裏。我對他說,如果我真的在那一天神奇死亡,就把遺書給同學們宣讀。其實我沒有什麼放不下,隻是擔心父母人老孤單。家鄉的姐姐陪著二老,我是放心的。我沒了,他們白發人送黑發人,一定很傷心,希望我這些學生,能有幾個算幾個,以後多去看看他們。
    取出所有的積蓄,去我一直想看看的地方。有美麗的景色,就有美麗的心情。死又何妨,我做了一年的心理準備,沒有什麼,真的沒有什麼。可是我的眼淚仍然在飛機上,肆意飛揚。
    三萬英尺,就讓我在最空曠,最高遠的地方發泄一下吧。
    這一年的六月十五日,我還是回到了教師宿舍301室。原因?這可不可以不說?
    我正在雲南大理的一個飯店吃飯,吃多了想去上廁所的時候,身邊站了一個金發碧眼,身材高挑,如果用吸血鬼的外貌來形容,很像電影《夜訪吸血鬼》裏麵的路易。也可以用我的話形容,一個外國帥哥。
    我莫明奇妙的看著他直勾勾盯著我的眼神,決定還是不要去廁所了,轉身回去,繼續吃。
    帥哥抓住我的手,瞬間消失在大理飯店,然後……
    然後我就出現在某大學的教師宿舍301室,很神奇,對不對?莫明奇妙,對不對?
    “請問,你是誰?”我愣愣的問著。
    “路易。我來接你下地獄。”帥哥微笑著說。
    “上哪?你說啥?”我覺得我的腦子一定是壞了,這裏一定是幻境,絕對不是某大學教師宿舍301室!
    “地獄。”路易說完,消失了。
    “喂,路易?你不是要帶我去地獄麼?為啥我還在這呢?”不管我如何叫喚,路易再也沒有出現。
    不過我聽到了一聲慘叫,在隔壁,書房。
    我跑過去,推開門,看到一個人躺在地上,全身上下都是血,脫下衣服擦幹他的臉,“於老師?”
    前任房東於東平,留美回來的大學教授。他怎麼死了?為什麼?是不是和我有關係?
    我想,使勁想,用腦袋想,仍然想不出所以然。對,報警!又不行,我怎麼解釋?於老師怎麼死的?我抹了一把臉,汗水從我的眼睛通過,澀澀的,到嘴唇又鹹鹹的。打電話,“李強,你來一下,……,對,我公寓,301。”
    李強帶著兩個男生過來了,看看我,又看看於老師。說:“看來我的猜測是正確的。”
    靠,你什麼猜測?你什麼時候猜測了?
    強哥扶了一下斯文的眼鏡,閃耀著智慧的光芒。“我給你的書,你一定沒看,那裏麵寫的吸血鬼,是自由選擇繼承人的,如果是從人變成吸血鬼,並不一定需要咬人脖子。隻要經常接觸吸血鬼接觸過的東西,你就會變成吸血鬼。”他指著我,他竟然指著我。說我是吸血鬼。
    抿唇,“不可能。”六月天,開著空調,我汗如雨下。
    “其實從你收到的第一封信開始,就是你已經進入了吸血鬼的範圍,並且近距離接觸了他們選擇繼承人所選定的物品。那是警告也是誘惑。”強哥在我們三個人崇拜的眼神中繼續說著。“於老師是吸血鬼殺死的。因為他不合格。”
    “什麼樣的才合格?”壯碩的男生路平問。我也想問。
    “阿傑老師這樣的,因為你還活著。”李強繼續說,“那本書上寫了所有的細節,然而老師並沒有注意,我也是偶爾去書店才看到的,如果老師是吸血鬼,按著書上所說,你要喝於老師的血。”李強現在的眼神很嚴肅,我看怪物一樣的看著他。“老師,如果你不想死,就去喝血吧。”說完側頭不看我。
    我瞪眼,“你瘋了?”讓我去喝一個死人的血?不是你瘋了,就是我瘋了。
    “如果你想活著,就喝。”腦子裏竟然想起路易的聲音。我驚悚,幻覺,是幻覺。
    李強看了眼路平,還有一個愛湊熱鬧的男生,說,“你們希望老師死,還是活?”表情嚴肅認真,讓人真正的感到害怕。
    “活。”兩個人都說。
    李強點頭,說:“那就讓他喝吧。”我悚然一驚,不行,我不能喝,我寧可死也不要當吸血鬼,就算活著,不是也要害別人,“不行,李強你住手。”
    可惜這個時候我已經沒有膽子說話了,我的身子竟然不爭氣的癱軟,我隻記得當時我大吼一聲,“李強,你讓我死了吧……”就被兩個學生架了起來,昏了過去。
    當我醒來的時候,一度以為這隻是一場夢。
    但是,當我在滿月的夜晚出現了異常激動地反映之後,當我在看到紅色汁液的那種從心底抑製不住的渴望之後,我覺得我還是在慢慢的變成一隻吸血鬼。當我出現在陽光下並不懼怕的時候,我又懷疑自己的感覺。
    路易再也沒有出現,隻是他在我昏迷的時候灌輸了我一個思維概念。那就是,“你所在的人間就是地獄。”我要不要相信這句話?
    在這之後的幾年中,我仍然不明白為何吸血鬼會選擇我,作為妥芮朵族的人。我認真的閱讀了強哥送給我的那本書,勉強算是找到了答案。那本書上有這樣一句話,“吸血鬼的後代會變成人類,當他們在特定的環境下,接受召喚,進化成新的吸血鬼……”
    我想,這並不是夢,我隻是生活在人群之中的一隻血族後裔。最讓我放心的,就是我不需要去吸食人類的血液,我隻是在心理狀態上需要紅色的液體,安慰我躁動不安的情緒。
    六月十五日這一天,我們四個人做了毀屍滅跡、慘絕人寰的事情。以至於我後來每次看到他們三個都嚇的想跑。
    “強哥,您饒了我吧。”說著句話的時候已經是兩年後,李強畢業留校的時候了。他接替了我兼做輔導員的工作,我終於從管理學生的噩夢之中解脫了。
    “不行,這地方我住定了。”他要住在某大學,教師宿舍301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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