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驍看著盛宸，不確定道：“公子你問的是……”
    盛宸道：“就字麵意思。”
    胡驍目光閃爍，遲疑道：“應該是，知道了吧。”
    盛宸目光微閃，沒接話。
    迎著盛宸的目光，胡驍又沉默了下，還是沒忍住，開口問道：“有問題？”
    盛宸沒有正麵回應胡驍的問題，隻是淡淡說道：“我在等你說下去。”
    胡驍沉吟道：“據我們的人回報，在他們查到四海幫派進中州城的幫眾居住之處，他們親眼見到了房家的那位公子。”
    盛宸目光微動，道：“說下去。”
    胡驍道：“房公子帶著幾個房家弟子打扮的青年，在那裏徘徊了一陣，就迅速離去了。我們的人因為擔心打草驚蛇，最後還是沒有跟上去。”
    “隻是這樣？”盛宸接口道。
    胡驍想了想，歎了口氣，道：“這件事上，公子的想法，就是我的想法。”
    盛宸瞅著胡驍，半晌，道：“我在等胡兄你說下去。”
    胡驍沉吟道：“房少爺能出現在那裏，想來定是房家得到消息了。”
    盛宸有意讓胡驍又想了想，才緩緩道：“這還真不一定。”
    胡驍目光立閃，不說話了。
    盛宸又沉默了片刻，道：“天亮之後，麻煩胡兄親自走一趟吧。”
    “房家莊？”胡驍凝視著盛宸，一字字道。
    盛宸點了點頭，道：“是，房家莊。麵見房幽慶。”
    胡驍不說話了。
    盛宸有意留出時間讓胡驍又思考了片刻，才淡淡一笑，道：“怎麼，胡兄這麼看著我，是認為我在多此一舉嗎？”
    胡驍道：“他們終究是親生父子。公子倘若是打算借機挑撥他們父子的關係，怕是會得不償失。”
    盛宸淡淡道：“我知道。”
    胡驍目光閃爍，道：“我這次是真的糊塗了。”
    盛宸有意讓胡驍想了想，才緩緩開口解釋道：“胡驍應該也知道，那海如玉在世之時，可有名不是個好相與之輩。”
    胡驍道：“如若不那般，這四海幫這十幾年怕真會因為房家的打壓在江湖中徹底消失了。”
    盛宸淡淡一笑，繼續道：“胡兄說的是。但房盟主已經成武林盟主已經十幾年了，四海幫隻是表麵上似乎被壓製了。實際上，整個四海幫非但沒有徹底消失，近年來隨著海上的生意越來越好，更加是有發揚光大的趨勢了。
    胡驍看著盛宸，瞳孔緩緩收縮。
    “胡兄不妨將近日來的事情都連起來想一想”，盛宸淡淡道。
    胡驍凝視著盛宸，半晌，道：“最近這幾件事，表麵上的聯係都落在了房家和四海幫始終存在的仇怨之上。”
    盛宸道：“表麵上，胡兄這個詞用的好。”
    胡驍又想了想，道：“從海如玉神秘身亡，到無名劍客突然出現，再到現在四海幫的幫眾出現在中州城中……看起來用”報仇”確實能解釋，不過，公子方才提出了個好問題。”
    盛宸沒接話。
    胡驍也沒非要盛宸回應什麼的意思，他僅僅隻是略作停頓，便接著說道：“那海如玉生前那般乾綱獨斷，他才剛死，四海幫中當真有人能立馬做出這麼縝密的計劃嗎？”
    盛宸淡淡一笑，徑直道：“倘若四海幫中當真存在這麼個新貴，那這個新貴無疑身後有人支持。”
    胡驍想了想，道：“公子懷疑誰？”
    盛宸道：“我還不知道。”
    胡驍眨了眨眼，道：“我該怎麼做。”
    盛宸一字字道：“胡兄要做的事，很簡單。”
    “請講”，胡驍目光閃爍，緩緩道。
    盛宸有意讓胡驍又想了想，淡淡道：“我需要的，是胡兄親自將這個消息帶給咱們那位房盟主。不需要有任何多餘的推測，隻要將這個消息傳遞進去，僅此而已。”
    胡驍道：“包括房少爺的部分？”
    盛宸看著胡驍，點了點頭。
    胡驍的瞳孔緩緩收縮，道：“為何要我去？”
    “胡兄認為呢？”盛宸淡淡道。
    胡驍怔了怔，恍然道：“是因為天香樓。”
    盛宸道：“胡兄既為天香樓主，得到消息自是理所當然。傳遞消息，乃是我等江湖同道義不容辭的責任。至於之後如何看待並使用這消息，不是我們的事情。”
    胡驍瞅著盛宸，不言語了。
    盛宸隨著沉默了下，才又道：“多餘再說一句。”
    胡驍道：“請講。”
    盛宸道：“胡兄的天香樓，可不管消息賣出去後發生的一切。”
    “公子是說……”胡驍眯了眯眼，繼續道，“我應該是明白了。”
    盛宸不說話了。
    胡驍凝視著盛宸，沉默了半晌，遲疑道：“公子若還有話要吩咐的話，說吧。”
    盛宸沒有正麵回應胡驍的話，他略作思索，緩緩道：“四海幫派進城中的弟子，現在何處？”
    胡驍應道：“公子放心，我已經安排了人手暗中盯著，倘他們當真有所行動，公子也好及時反應。”
    盛宸點了點頭，道：“很好，多謝。”
    胡驍目光微動，道：“公子還有什麼要吩咐的嗎？”
    盛宸端詳著胡驍，半晌，笑了笑，道：“麻煩胡兄了。”
    胡驍凝視著盛宸，沉默了半晌，道：“公子本就待我有救命之恩，如今，更加以朋友待我。胡驍縱是再不堪，也懂得”滴水之恩，湧泉相報”的道理。公子的事情，刀山火海，我也會兩肋插刀。”
    盛宸淡淡一笑，道：“胡兄言重了。如今，尚遠遠沒到需要兩肋插刀的時候。說句實話，我由衷的希望，接下來的中州，你們中的任何一個都不會需要”兩肋插刀”。”
    胡驍目光微微閃爍，最終，還是將到了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盛宸隨著也陷入了沉默。
    正當胡驍忍不住想說話時，盛宸忽然道：“雨小了。”
    胡驍將目光投向麵攤之外，果然，方才下的噼裏啪啦的夜雨，居然在不知不覺中已經小了。
    “走吧”，盛宸淡淡道。
    “走”，胡驍微微眯眼，看著盛宸道，“走去哪兒？”
    盛宸道：“帶我去那兒看看。”
    胡驍目光閃爍，道：“那兒？”
    盛宸道：“胡兄隻需要帶我去四海幫幫眾所在之處，之後，胡兄隻管安心回去睡覺。”
    胡驍沉吟道：“我好像總算明白公子的意思了。行，我這就帶路。”
    “請吧”，盛宸道。
    有句話叫“有事則長無事則短”，盛宸夜探宅邸當然不會什麼都沒發生，然而，現在還不是說那些事的時候。既如此，就先權作無事吧。
    話說轉過天來，中州城的大街小巷被一夜的雨洗的幹幹淨淨，空氣也是分外的清新。
    當然，這一切的美好都存在於某事發生之前。那之後，便隻剩下血腥和殘忍。
    那一切的血腥和殘忍發生的時候，盛宸才剛躺下睡覺，而等到他知道，已經到了這一天的末尾了。
    “公子！你猜我今天在房家遇到了誰！”司岩說著，遞上了茶盞。
    盛宸低頭品茶。
    司岩瞅著盛宸，候了片刻，道：“公子就不好奇？”
    盛宸隨口道：“我問與不問，你小子都會講的。既如此，我又何必多此一問。”
    司岩偷偷翻了個白眼，道：“我有時是真的看不出公子你是真的沒有幽默感的。”
    盛宸放下了茶盞。他看著司岩，道：“我有沒有幽默感，當真重要嗎？”
    司岩扁了扁嘴，道：“屬下去房家也算是一切順利，就是遇到了一個很小的意外。”
    “見到胡兄了？”盛宸道。
    司岩點點頭，道：“見到了。”
    “不過？”盛宸截口道。
    司岩定了定神，認真道：“屬下確實遇到了胡樓主。不過，是另外一個熟人讓屬下如此驚訝的。”
    盛宸沉吟道：“秦姑娘？”
    “公子你”，司岩停頓了下，道，“屬下早該知道，讓公子您猜，總是這麼個下場。”
    盛宸笑了笑。他沒承認，也沒否認，隻是笑了笑。
    司岩看著盛宸，道：“好吧，我們還是先說正經事吧。”
    盛宸淡淡道：“請吧，我的大司尊。”
    司岩沉吟道：“今日一早，城北的一座荒廢的宅院遭人洗劫。暫時住在那裏的數個江湖中人竟然無一生還。”
    “哦？”盛宸隨口應道。
    司岩解釋道：“是房盟主聽了胡樓主的話派人去請，這才知道住在那裏的人竟然全部斃命。”
    “胡兄的話？”這下，盛宸徹底不說話了。
    司岩凝視著盛宸，琢磨道：“是發生了什麼事，屬下不知道嗎？”
    盛宸沒正麵回應司岩的問題，他選擇了反問：“你可知道咱們那位房盟主聽胡兄說了什麼嗎？”
    司岩搖了搖頭，道：“這胡樓主應該是一大早就去了。去了後就和咱們那位房盟主在書房密談了許久。屬下去的時候，還在花廳上候了許久。隻是聽說……”
    “什麼？”盛宸截口道。
    司岩道：“隻是聽說，是四海幫的人，想必是來處置那海如玉的死因的。這下子好了，也不需要費神了。”
    盛宸看了司岩一眼。
    司岩翻了個白眼，道：“公子，屬下就是嘴快罷了，你知道的。”
    盛宸沉默了半晌，道：“胡兄沒事吧。”
    司岩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