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八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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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了一會兒。
蓮那祁連果不其然的答應了下來,他一邊從懷裏掏出玉印,一邊說道:“這便是”鳳印”。”
“為了我夫人的安危,我眼下也隻得賭一把了。”
在這世上,總會有許多無情的人,把死物看得比活人更重要。
但這世上,同樣有把活人的命看得比一切死物都要重要的有情人。
這蓮那祁連,便是屬於後者。
聖蓮伊月向來欣賞深情之人,所以他當下就露出一抹由衷的淺笑來,道:“蓮那島主既然如此幹脆,那本座也得再拿出些誠意來才是。”語罷,聖蓮伊月就打開了矮桌上的瓷瓶,又接道:“借蓮那島主配劍一用。”
“聖醫。。。蓮主請便。”蓮那祁連將劍雙手奉上。
“唰——!”的一聲,聖蓮伊月抽出配劍就在手心劃了個口子,鮮紅溫熱的血瞬間就冒了出來。
“蓮主你這是?!”蓮那祁連一驚。
聖蓮伊月不答,隻是淺笑著拿過瓷瓶將滴落的鮮血灌了進去,末了才又開口,他道:“本座的血與常人有異,予貴夫人的身子大有益處。”
末了,聖蓮伊月又將封好瓷瓶遞過給蓮那祁連,他道:“這便是本座的誠意。”
“此藥聞著雖是血腥了些,但卻是不可多得的良藥。”
“蓮那島主可得收好了。”
蓮那祁連連忙接過來收在了懷裏,他向聖蓮伊月抱了抱拳,道:“那就謝過蓮主了。”
聖蓮伊月這才又笑了笑,他道:“蓮那島主已然無需再與本座這般客氣。”
“不如本座再請蓮那島主喝上一杯如何?”
“這畫春堂裏的佳釀,在外可不多見呐。”
“全聽蓮住安排。”說完,蓮那祁連這才又轉身落了座。
聖蓮伊月這便喚來孜琰,吩咐他道:“讓人上一壺好酒來,本座要與蓮那島主喝上一杯。”
“是,主人。”孜琰領命下去了。
聖蓮伊月站起了身,很是隨意的將一側的窗欞打開,霎時,樓下的歡聲笑語就如同潮水般湧進了雅室裏來,這時,聖蓮伊月才總算明白,這蓮那祁連為何會將見麵的地方定在這畫春堂,因為這個地方,真的是太過於熱鬧了。
而正因為過於的熱鬧,才更不會引起旁人的注意罷?!
過了片刻,就有一列小廝端著酒菜進來了。
聖蓮伊月便斂下心思,回過身來予蓮那祁連斟了酒,待數盞美酒下肚,兩人之間的氣氛總算稍稍緩和了下來,不似方才那般緊張。
這時。
樓下大堂裏一壯漢似乎飲醉了酒,他雙頰酡紅,滿目恍惚,一個轉身不慎將桌邊的酒壺掃到了地上不說,還與過往的侍女開起了下流的玩笑。
壯漢隨手拉住了一個端著酒菜的侍女,寬大且粗糙的手就摸上了侍女的腰肢,他道:“小姑娘模樣生得不錯,不若就從了大爺我?”
侍女自是不願推拒著,又連聲求饒道:“公子。。。還請這位公子不要這樣。”
“我。。。小的隻是個小小的侍女。”侍女一邊規避著壯漢的觸碰,一邊瑟縮著往這後退。
這時,陡生變故。
隻聽“嘭——!”的一聲脆響,侍女就碰倒了隔壁桌邊的酒壇,酒水四濺,又有甘香撲鼻,想來,這應是一壇上好的佳釀。
侍女這下是真的嚇壞了,她連人都未看清,就躬下身來致歉,她道:“對不起,對不起,都怪奴婢一時不慎,對不起。。。”侍女一邊說著,就一邊蹲下身來撿著碎裂的酒壇。
“不礙事的。”一個清越的聲音傳來,循聲看去,竟然是簫君君!
簫君君俯下身,似欲將侍女拉起,卻不料先前那惹事的壯漢竟又拎著一壇灑跟了過來。
那壯漢道:“不就是一壇酒麼?大爺我替你賠了就是!”
“你還不快快起來謝謝你大爺我?”
簫君君聞言頓住動作,似笑非笑的看了壯漢一眼,他道:“我的這壇酒,怕你這位公子可賠不起。”
“嗬~!什麼?”
“賠不起?”
“不就一壇酒麼?”
“還能金貴到哪裏去?!”壯漢嗤笑了一聲,又往嘴裏灌了一口酒。
簫君君淺笑著搖了搖頭,也不知是在嘲笑壯漢的無知,還是從未將他放在眼裏,他道:“好,這酒的事,我們暫且就先不談。”
“我倒先要想問問這公子,還知不知道這裏是什麼地方?”
“你問我,這裏是什麼地方?”壯漢笑著舒展開雙臂,他道:“難道在這香山,還有誰人不知這畫春堂?”
簫君君點了點頭,他道:“既然這位公子還知道這裏是畫春堂,那就應當不會不知嘵這畫春堂裏的規矩罷?”
“姑娘是姑娘,侍女是侍女,這位公子還是收斂收斂得好,免得鬧大了,驚擾了樓上的玉音姑娘,再就不好再收場了。”
“再者說,她縱是這畫春堂裏的姑娘,那都還得分賣身還是賣藝的呢?”
但凡是這畫春堂裏的常客,都知曉這畫春堂有一個約定成俗的規矩,那就是——千萬不可為難這裏麵不賣身的姑娘!
這個規矩,是畫春堂裏的玉音姑娘定下的,而這玉音姑娘,便是這畫春堂裏的頭牌兼主子,據小道消息上說啊,這玉音姑娘背後,可還有官家老爺撐腰,雖不知事情真相如何,但玉音姑娘的手段都是大家有目共睹過的,所以她的麵子,來往的客人們大多也都願意給,當然,不願意給玉音姑娘麵子的客人也有,隻是這種客人,從來都不會出現在這畫春堂第二次就是了。
再者說,大家來這畫春堂就是尋求快活,找點樂子的,不過就是一場各取所需買賣罷了,大家都是明眼人,又何需要搞得那麼劍拔弩張,拂了大家的興致?
但顯然眼前這個壯漢不在明眼人那個行列裏。
隻見壯漢將手中的酒壇重重摔在了地上,高聲質問道:“本大爺才不管你們什麼規矩不規矩!”
“本大爺看上的人,本大爺就一定要弄到手!”
“什麼規矩?!”
“本大爺的話就是規矩!”
壯漢說完,又將視線從侍女身上收回,轉而落在了簫君君身上,倏地,他不知是想到了什麼,嘴邊竟溢出一抹不懷好意的笑來,他道:“本大爺這眼下才發現,你這位小公子的模樣,生得也是不錯?”末了,壯漢竟又搖了搖頭,他道:“可惜比起那個。。。”
“那個叫什麼的來著?”
“哦!對!那個叫幽冥赤雪的!”
“你比起那個幽冥赤雪的,還是差太遠了!”壯漢搖搖晃晃的走回了自己桌邊,又拎起一壇酒往嘴裏猛灌了一大口,來不及咽下的酒順著他嘴角流下,打濕了他的衣襟,他道:“生成那個娘們唧唧的模樣,還當什麼幽冥尊主?!”
“還不如來當本大爺的臠童好了!”
“本大爺一定讓他呀,舒服得爬都爬不起來~!”
壯漢的話,越說越放肆了起來。
而這些話,也落到了不同人的耳中。
首當其衝的,就是已然蹙起眉頭的簫君君。
還有端坐於懸梯後方的上官雲淩和蓮那謙夜。
自然還有。。。樓上的聖蓮伊月。
“待我過去砍了他!”蓮那謙夜如此道。
上官雲淩亦是臉色陰沉,罕見露出了幾分殺意來。
“這個豎子是在找死!”蓮那祁連同樣放下手中的酒盞,麵色難看。
而聖蓮伊月的臉色,更是黑的嚇人,仿佛下一瞬,他就會自窗欞躍下,將那個壯漢撕碎般!
這時!。
聽見“嗖——!”的一聲,壯漢脖頸就被一根銀索鎖住,下一瞬,一抹青影就從門躍了起來,循聲看去,竟是無痕!
而壯漢脖頸間的銀索,便是”雙落”。
“這畫春堂裏還真是熱鬧呢!”一個略帶嘲諷和輕蔑的聲音傳來,下一瞬,壯漢麵前的桌上又多了一把魚形彎刀和一個無論是身形打扮還是樣貌都與無痕相差無幾的少年人,竟是無傷和他的”孤魚”。
無傷道:“你方才在說些什麼廢話?”
“我沒能怎麼聽清,你還能再說一遍嗎?”
壯漢一時被驚愣住,沒有開口。
無傷便又歎似的說了一句,“不過既然是廢話,想來我不聽也罷。”
說完,無傷就握起倒插在桌上的”孤魚”揚手一揮,聽見“哢擦——!”一聲脆響,壯漢的腦袋便落到了地上,連眼睛嘴巴都還大張著。
“殺人啦!”
“快來人啊!”
“快去請玉音姑娘下來!”
“他們是誰啊?!”
“啊!好多血啊!”
“快躲開!”
一片混亂的驚呼叫喊中,隻有無傷淡定的握起”孤魚”翩然避過飛濺開來的血液,與無痕並肩站到了一起。
蓮那祁連見狀道:“這對雙生子的身手不錯啊!”
聖蓮伊月也總算露出了抹淺笑來,應道:“看這出手還算利落。”
“無痕和無傷的身手又精進了!”說完,蓮那謙夜又重新坐了下來,吃起了菜。
上官雲淩亦回過頭來,不明就裏的輕嗯了一聲。
這時。
又見一位紅衣紅發的公子從屏風外轉了進來,周身氣度冰冷淺淡,不是幽冥赤雪,又還能是誰?
“尊主。”
“尊主。”無痕無傷齊齊躬身道。
幽冥赤雪頷首,紅眸淡淡從地上那顆死不瞑目的頭顱上掃過,神色不變。
“讓開!”
“都快讓開!”
“玉音姑娘來了!”一列小廝高聲開道。
而後,就見那懸梯上走下了來一位姑娘,她烏發如瀑,極簡的發髻間斜插著一根略長的紅木簪,明目善睞,膚若凝脂,一身恰到好處的金紅相間的開叉綢緞裙,外罩薄紗,步態婀娜,一舉一動間窕窈身材盡顯。
她一步步走下懸梯向幽冥赤雪走來,末了又停在距幽冥赤雪五步開外的地方,她彎下腰身盈盈見禮,道:“玉音見過尊主。”
待玉音再抬起頭來。
這是一張足以令燕妒鶯慚的美人臉。
這又是一張,既讓幽冥赤雪感到熟悉,又陌生的臉。
幽冥赤雪思忖了瞬,而後才恍然般的道:“那封信,是你派人送過來的罷?”
原來眼前這位搖曳生姿的玉音姑娘,竟是多年前那個受人□□跌到了塵埃裏的丫頭!
玉音淺笑點了點頭,她道:“正是玉音派人送去的。”
不待幽冥赤雪再開口。
玉音又道:“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還請尊主能隨玉音上樓來。”
幽冥赤雪淡淡的點了點頭。
玉音便錯開身來,道:“尊主,請。”
幽冥赤雪便往懸梯上走了去。
而玉音則回過身來,遠遠的看了一眼那一地的鮮血和人頭,淡淡吩咐道:“這麼多客人看著呢,還不趕緊收拾幹淨?”
“是,是。”幾個小廝哈著腰下去了。
玉音又道:“今日讓各位公子受驚了,實屬是玉音的招呼不周。”
“來呀,傳我的話下去。”
“今日各位公子的酒錢,就全記在我玉音的賬上了,再讓人給各位送上一壇美人醉,就當是我玉音給各位賠個不是了。”說完,玉音又微微欠了欠身,她道:“幽冥尊主本是我畫春堂的貴客。”
“亦是我玉音的救命恩人。”
“所以我玉音是的真不想再聽到,任何人再說出折辱幽冥尊主的話來。”
“而且前人惡語,血尤未幹。”
“玉音還請各位公子慎言。”
語罷,玉音又欠了欠身,而後便轉身上了樓去。
擅長討好的龜公便又適時的高聲唱道:“都還愣著幹什麼呀?!”
“沒聽見玉音姑娘的話嗎?!”
“還不快給各位公子的美人醉都呈上來呀!”
“謝謝玉音姑娘~!”
“真不愧是玉音姑娘,出手大方呀!”
“公子你快喝嘛!~”
“倘若是公子你不把小翠斟的這杯酒喝完,一會兒待那美人醉上來,小翠我可就不依著公子了。”
“來嘛公子!~喝嘛!~”
這風月之地的爭端往往是來得快,去得也快,這不,才消片刻,就又恢複了最初時的喧囂熱鬧。
而那打翻了的酒壇和那濺了一地的鮮血也迅速被一列小廝侍女清理幹淨,連同那顆死不瞑目的頭顱,一起不見了蹤影。
所以這酒後啊,還愈是要慎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