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八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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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醫出了密室,就一路沿著回廊往聚賢莊側門走,此時皓月當空,似為他那一身繡有墨色蓮紋的白衣鍍上了一層銀光,晚風拂過,烏發舞動,身姿翩然的出世模樣真是好看得幾乎令人挪不開眼。
聖醫這剛走到側門外,就一人聲傳來。
“我可以將虎印給你。”
聖醫聞言借著月光循聲看去,就見上官雲淩正背靠著牆,一臉淡漠的看著自己。
聖醫問道:“條件?”聖醫可從不相信,這天下還有什麼白吃的午餐。
何況還是作為古墓信物之一的虎印。
上官雲淩應道:“我要你替我殺一個人。”
聖醫淺笑道:“哦?”
“堂堂少盟主要殺一人不是輕而易舉的事?”
“又哪裏還用得著以虎印來當籌碼?”
豈料上官雲淩卻搖了搖頭,他道:“此人我不方便動手。”
聖醫又問道:“那不知少盟主你欲殺何人?”
上官雲淩道:“上官臨城。”上官雲淩說這話的時候沒有半點猶豫,似是在說一件與他無關的小事那般輕易,可是,他口中說的那個上官臨城不是別人,是他自己的親爹!
聖醫隱於銀色麵具後的眉輕輕挑起,清透紫眸裏也難得閃過一絲訝異,他道:“少盟主你莫不是在說笑?”
上官雲淩搖了搖頭,他舉步走近了些,很是認真的看著聖醫,一字一頓的說道:“並非玩笑。”說完,上官雲淩就從懷中掏出了一枚虎形玉印,他接道:“我的誠意都在這裏了,接下來就看聖醫你願不願意和我做這筆交易了。”
聖醫借著月光看了個真切,他確定上官雲淩手中的那枚虎形玉印就是古墓信物之一的”虎印”,他思忖了瞬,頷首答應了,他道:“可以,我可以替少盟主殺了上官臨城。”
“隻是不知這事成之後,少盟主要如何將這玉印給我?”
上官雲淩倒也幹脆,他道:“聖醫隻需提他人頭來與我交換。”這時的上官雲淩,與白天裏那個對上官臨城惟命是從的少盟主叛若兩人,這時的上官雲淩除卻了一身不必要的溫潤謙恭,轉而變得淡漠沉穩,甚至還帶些不易覺察的陰冷。
聖醫點了點頭,他道:“可以。”
上官雲淩同樣點頭,他道:“好,那我就靜待聖醫的佳音了。”說完,上官雲淩就轉身走了,一身錦衣漸漸陷於夜色中,不見了蹤影。
聖醫這才將視線收回,輕輕的歎了一句,“這個上官雲淩,倒是比他爹上官臨城有意思多了。”
所謂的血脈親情,在這人世間的爾虞我詐和權勢傾紮之下,根本不夠看。
更何況,上官臨城也從未予過上官雲淩一個為人父親應當有的溫情,哪怕半分。
。。。。。。
翌日。
聖蓮伊月早早從幽冥赤雪的別院中回了明月齋,原因無他,而是因為孜琰傳來了一個令他意外的消息。
聖蓮伊月坐在幾案邊,手中拿幾頁素箋,他道:“孜琰你是說,那蓮那祁連要見本座?”
“是的主人。”孜琰點了點頭,他道:“孜弋那邊也派人去確認過了,說蓮那祁連確實欲約主人明日於畫春堂見麵,還說是有要事要與主人商量。”
“哦?本座正準備雲尋他,想不到他竟還自己尋上了門來。”聖蓮伊月挑了挑眉,轉而又點了點頭,他道:“如此也好,省得本座再費功夫了。”
“孜琰你派人告訴蓮那祁連,就說本座依他所言,明日就約在畫春堂見麵。”
“是,主人。”孜琰躬身道,而後又退下了。
而另一邊,幽冥赤雪的別院內。
“無痕你的意思是說,有人要約本尊明日於畫春堂見麵?”幽冥赤雪一臉淺淡,他道:“你可查出這封信是何人送來的?”
無痕躬身應道:“回尊主,屬下已經派人查過了,但送信來的小乞丐說他什麼都不知道。”
“哦?這倒有點意思了。”幽冥赤雪勾了勾唇,而後又接道:“算了,反正眼下閑著也是閑著,明日,你就與無傷隨我上那畫春堂走一遭罷。”
“主,尊主。”無痕應道。
幽冥赤雪又問,“對了,之前讓你傳信回臨江城,可有辦妥?”
“回尊主,都部鴞已經在趕來香山的路上了,算起來,他應當兩日後就會到此。”無痕答道。
“如此便好。”幽冥赤雪頷首,又道:“伊月那邊的差來的人,可都有布置好?”
“回尊主,禦月門主那邊的人有無傷先行布置,屬下這也正要過去。”
幽冥赤雪頷首,輕嗯了一聲,而後又道:“那你先過去罷。”
“是,尊主。”無痕便退下了。
那些雙手沾滿了鮮血的犲狗們總喜歡將自己藏身於黑暗中,似以為躲在黑暗裏別人就無法將他們怎麼樣,可誰又想到,這螳螂捕蟬,還有黃雀在後,一張鋪天蓋地的大網早就滲進了黑暗裏,在無形中已牢牢的將犲狗們鎖住,隻要待獵手收網,他們便隻有被一網打盡再無活命的機會!
。。。。。。
畫春堂——乃是香山城內近些年來最負盛名的銷金窟,沒有之一。
常有人道:“秦樓楚館勾欄院,人間絕色盡畫堂。”這其中的盡畫堂,指的就是這畫春堂。
什麼絕色美人,什麼百年佳釀,什麼笙歌豔舞,什麼金盞玉斛,但凡是你能想到的極盡奢華享受,作為香山內最負盛名的銷金窟——畫春堂它都能為你一一呈現在眼前,當然,前提是你得出得起那個價錢。
畫春堂前,兩道自頂樓垂至大門前石獅頂的大紅綢緞花迎風招展,八扇對開的雕花朱紅大門寬至四十餘尺,來往賓客不斷很是熱鬧,看打扮,有富家公子,有世家少爺,有文人墨客,亦有普通的尋樂之人。
邁過門檻往裏走,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一麵寬愈十八尺高愈十二尺繡有百鳥朝鳳的雕花屏風,再往裏走,就是令人目不暇接的各色衣著鮮豔的美人和那高懸在樓中間的紅鼓花台。
“呦~這不是馬家公子嗎!許久未見了,快快裏邊請~!”
“呦~趙家少爺,蘭煙姑娘早就已經在房裏侯著您呐!~趕緊樓上請啊!”
“這位公子瞧著麵生啊?”
“可有心儀的姑娘了?”
“我們這畫春堂啊別的沒有,好看的姑娘那可是一抓一大把呀!”
“裏邊請,都快快裏邊兒請~!”
道兒邊上的龜公見人就是三分討好的笑意,那一張嘴啊,就跟抹蜜似的,盡挑好聽的說,哄著這來來往往的公子啊,那是還未見著姑娘,就舒展開了眉目。
“公子們都樓上請啊~喜歡什麼樣的姑娘啊?”
“我這樣的公子喜不喜歡啊?嗯~?”
“哎呦~!這位公子可久沒來了啊!~”
“公子,你在喝一杯嘛!~來~我喂公子喝啊!~”
“哈哈哈哈~公子你來抓我呀!~”
樓上回廊間各種姑娘和公子的調笑不絕於耳,真當是處處春色看不盡,公子手中杯不停啊!
三樓一側很是安靜的雅室內,一身墨色蓮紋白衣的聖醫和蓮那祁連對坐於矮桌兩邊,此時,兩人均未開口,氣氛還算恬靜。
又過了一會。
蓮那祁連終於似忍不住般開了口,他道:“如果我沒有猜錯,聖醫你派人來試探我,是為了古墓信物罷?”
聖醫沒有開口,隻是淡定點了點頭。
蓮那祁連便又道:“如果聖醫你可以醫治好我夫人的病,我願意將”鳳印”雙手奉上絕不食言!”
聖醫這才開了口,他道:“貴夫人的病我早已略有耳聞,就是不知蓮那島主可否能再仔細說明?”
蓮那祁連這才急忙又開了口,他道:“實不相瞞,我夫人患的是一種怪病。”
“這種怪病是從七年前開始的,症狀也沒有什麼特別。”“
“可我請遍了無數名醫,都未診出我夫人是所患何症。”
“那些名醫都隻是說我的夫人,隻是身子虛。”
蓮那祁連越說越急,他道:“可我從來沒有聽說過,誰人因為身子虛,能虛成我夫人那個模樣啊?”
“我夫人她現在已經臥床不起三月有餘了,再這樣下去。。。”蓮那祁連頓了頓又才接道:“再這樣下去,我恐怕我的夫人會遭不測啊!”
“我聽說聖醫手段高明,就想請聖醫能替我夫人診治一番,而後結果不論好壞,我都會將”鳳印”奉上!”看蓮那祁連的臉色,當真是心急如焚。
如此一來,就證明孜琰之前的猜測是正確的,蓮那祁連他確實是把古墓信物中的”鳳印”當作了給他夫人治病的籌碼!
隻是孜琰沒有料到,蓮那祁連的夫人,而今已經病得那般嚴重。
聖醫聽完了蓮那祁連的話,心下已然隱有定論,他道:“在替貴夫人診治病症之前,我有一個疑問,還請蓮那島主能如實回答。”
“聖醫請說。”蓮那祁連趕忙應道。
聖醫道:“不知貴夫人,是否複姓聖蓮?”
隻聽“唰——!”的一聲,蓮那祁連手中的劍刃就已經架在了聖醫脖頸上!
氣氛,在這一刻冷凝若冰!
蓮那祁連厲聲嗬道:“你到底是何人?”
“你又是如何得知聖蓮這個複姓的?”
“還不快快如實招來,不然我定要取你性命!”
“嗬~”豈料聖醫見狀卻輕笑出了聲,他未開口,反而先是將覆於麵上的銀色麵具摘下來,露出了他那張俊美無匹的臉,又尤其是他那一雙魅惑人心的絳紫色的眸子!
這張臉,蓮那祁連並不陌生,他日前還在武林大會上觀戰時見過的,可他又很陌生,因為這張臉,本不該出現在這個人身上!
“你。。。?!”蓮那祁連一臉驚駭,神情瞬間如遭雷擊!他道:“你是聖醫?!”
“不對!你不是聖醫!”
“你明明是那個禦月門門主!我之前在武林大會之上見過你的!”
“你到底是誰?!”
“聖醫呢?你把聖醫怎麼樣了?”
其實,也難怪蓮那祁連會方寸大亂至此,實在因為這件事,真的太過令人匪夷所思!
這張臉,本該是自稱禦月門門的聖蓮伊月的,可是他的發,本該是與他那眸子一樣的絳紫色,蓮那祁連他是見過的,可眼下,他的發色卻同如墨色!
這張臉,本應該是聖醫的,因為他方才戴著的那麵銀色麵具就是聖醫身份的象征,可此刻,他摘下了那麵銀色麵具之後,竟讓人恍然如夢!
隻是這個夢,是個噩夢!
這明明應該是兩個人,為什麼能如此詭異的方式合並成一個人?!
蓮那祁連不解,他怎麼想都想不出來,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聖醫,不聖蓮伊月,他亦不欲解釋,他隻是輕抿了一口茶水,淡淡的說道:“因為我也複姓聖蓮。”
蓮那祁連的麵色又變了變,但好歹手中的劍刃穩住了,他驚道:“你說你複姓聖蓮?”
“你有何憑據證明?!”
聖醫伊月笑了笑,他道:“蓮那島主還真把本座給問住了,這一點,本座還當真無法證明。”
不待蓮那祁連開口,聖蓮伊月又道:“可是蓮那島主若真是想救貴夫人的命的話,就一定要回去問一問貴夫人。”
“問問貴夫人可還記得聖蓮族人一直口口相傳的傳聞,又可曾還記得。。。”聖蓮伊月抿了抿唇,又才接道:“何為蓮主。”
“蓮主?!”蓮那祁連又是一驚,手中的劍刃都快要握不住了!他道:“是蓮主出現了?可我夫人明明說。。。”蓮那祁連看著聖蓮伊月那張。。。那張近乎完美得妖異的臉,一個很是不妙的猜想瞬間湧入他的心頭,他愣愣開口,道:“你。。。”
蓮那祁連吞咽了一下,又才很是艱難的開了口,他道:你。。。該不會就是那個蓮主罷?!”
對比起蓮那祁連的滿臉驚駭,聖蓮伊月的臉色就要恬然得多。
聖蓮伊月勾了勾唇,他道:“不錯,本座就是那個蓮主。”
“聽蓮那島主的語氣,有關於聖蓮族的事,貴夫人都未曾隱瞞於你?”
“既是如此,想必蓮那島主也已知曉聖蓮一族與本座的關連了罷?”
蓮那祁連道:“那你想要如何?”
“你總不能讓聖蓮族剩下的人,都去給你陪葬罷?!”
聖蓮伊月淡淡的看了蓮那祁連一眼,末了又抿出一抹冷冷的笑意,他道:“蓮那島主多慮了。”
“本座以為,包括本座在內的所有聖蓮族人,沒有哪個無緣無故就想去死罷?”
是啊,有誰會無緣無故的就想去死呢?
誰不想好好活下去呢?
若非命運捉弄,有又誰願意生在聖蓮族,又有誰願意當這個蓮主呢?!
“。。。。。。”蓮那祁連怔愣住,一時無語。
聖蓮伊月又指了指架在脖頸間的劍刃,他道:“蓮那島主有話不如坐下來好好說,這樣。。。”頓了頓,聖蓮伊月又接道:“未免太過失禮了些。”
“!”蓮那祁連這才回過神來,略顯驚慌的將配劍收入了鞘內。
各自沉吟了片刻後。
蓮那祁連才蹙著眉開了口,他道:“那我的夫人。。。還有救嗎?”
聖蓮伊月也不廢話,徑直從懷裏掏出了個瓷瓶放在了矮桌上,他道:“把這瓶藥帶回去給貴夫人服下,雖不能根治,但起碼要好受一些。”
“本座以為,蓮那島主應當已經知曉,倘若本座一日不將聖蓮族與本座之間的。。。羈絆斬斷,聖蓮族剩下的人都隻得淪為本座的犧牲品。”
“難道就沒有一個兩全其美的方法嗎?!”事到如今,蓮那祁連還能說出這樣的話來,真的已經足夠證明,他並非如同上官臨城一行人那般卑劣陰狠,蓮那島主,有他自己的風骨。
聖蓮伊月想,難怪巫清晏那般挑剔的人,會與蓮那謙夜交好,想來,大概是蓮那謙夜也從這蓮那祁連身上繼承了一身剛正難折的風骨罷!
“兩全其美的辦法本座倒是知道一個,這也是本座今日前來赴約的目的。”聖蓮伊月抿了一又茶,他接道:“我要聚集信物重啟古墓。”
“取得古墓中的七鶤焰,來破除聖蓮族眼下的死局。”
“而據本座所知,”鳳印”便在蓮那島主手裏的罷?”
“不知眼下,蓮那島主可願助本座一臂之力?”
聖蓮伊月的話雖說得如此客氣,但蓮那祁連卻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自己夫人的命,不,是所有聖蓮族剩下族人的命,盡都掌握在聖蓮伊月一人手裏,這就意味著,如果聖蓮伊月不想破除眼下的死局,或者,如果聖蓮伊月自己不想活,那麼聖蓮族剩下的所有人都得給他陪葬!自然也包括了。。。自己的夫人!
蓮那祁連沒有立刻答話,隻是顫巍巍的坐了回椅中,他拿起茶盞還未就口,就已灑了大半,麵色更是不定,變了又變。
聖蓮伊月見狀也未再開口,隻是成竹在胸的把玩著茶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