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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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下著雨,所以月兒和雪兒就走得有些慢,待回到花牆之中的”家”時,兩人身上都還在滴著水。
月兒並無大礙,他放下魚簍和三頭叉,去看雪兒,倒覺他唇色白的嚇人。
“孜琰,你快去讓人準備些清粥。”語罷,月兒便抱起雪兒往臥房走,似走得急,語氣都有些抖,他道:“雪兒怎地不說?可有地方難受?”
“也未覺得難受,就覺有些冷?”雪兒將頭靠在月兒肩頭,模樣有些奄,心道這副身子果然還是太弱了一些,連這一場雨都承受不住。
可實際哪是他身子弱?
這烈日後的一場驟雨,還帶著暑氣,又參著寒意,別說是他一個小娃娃,就算是個成人,弱一些的也難免不受風寒。
“你呀!”月兒無奈搖頭,徑直將人帶去內室,替他褪去了衣,就將人放在溫水池裏,他道:“你先暖暖身子,一會我再去煮一碗薑湯過來。”
雪兒背靠著溫泉池,薄唇輕啟,道:“蓮殃你不下來?”
月兒搖了搖頭,道:“我沒事,待雪兒你梳洗好了也不遲。”
雪兒又看了一遍月兒,從頭到腳,道:“還是下來一起吧?”
月兒聞言,這才低頭看了看自己,入眼的是那濕漉漉的發絲貼在那半白的衣上,可為何是半白?因為那身白衣的整個下擺都沾上滿了泥濘。
“不了,雪兒你先泡著,待我先去取件幹淨的衣來。”豈料月兒還是拒絕,他滿心、滿眼都是先想著雪兒。
“蓮殃,我也會心疼的。”雪兒伸手抓著月兒那沾著泥濘的衣擺,緋紅的眼中的冷硬似乎被那溫泉水融化,逐漸氤氳開始崩塌。
“。。。好。”除了好,月兒再別無他言,隻見他撥開了發,又將濕透了的衣一件件褪下,任它散落在池邊,入了水,他也未來得及細細感受,便將那絕美的人兒拉入懷裏。
此刻,月兒才感覺到了暖。
不止是身子,還有心。
因雪兒似受了風寒,月兒便不敢讓他泡得太久,所以草草擦拭了身子就抱著雪兒出了溫泉池,依舊是先替雪兒擦身穿衣,才顧及起自己來。
待兩人收拾得差不多的時候,就聽見“叩—叩叩——”。
“主人。”孜琰的聲音在房門外響起,應是送來了月兒之前吩咐的清粥。
月兒並未先去開門,而是將雪兒放在了床榻上,又替他掖好被角,這才往外走,回來時,就端盛著清粥的托盤,看樣子,竟也是未讓孜琰進來。
“雪兒你先用些清粥墊一墊肚子。”午時就隻吃的青魚,若再不用些飯,一會的薑湯喝下去,月兒怕雪兒會不舒服。
“嗯。”月兒的話,雪兒從來都是依的。
月兒喂雪兒喝了粥,就讓他躺下休息,自己倒是馬不停蹄的去了藥齋親手熬起了薑湯,其實說是薑湯,也不盡然,因為月兒在湯裏又添了幾味驅寒的藥材。
“咕嘟—咕嘟——”聲漸漸響起,藥壺裏的水應是開了花,月兒坐在靠近窗欞邊的矮凳聽著雨聲,蓮瓣眼時不時的掃過藥壺,手中把玩著一盞茶,眉目輕皺,應是在想些什麼。
也是,三月之期已到,辭離卻真如他信中所言,不能如期歸來,想必,要得到”四印一鼎”也並不似他們預想的那般簡單。
蘇錦榮”慷慨”的拿出龍印本就是想以此引出其餘的”三印一鼎”,可他卻未料到其餘的持有”三印一鼎”的人都是那般難以琢磨。
首先是武林盟主——上官臨城就難以應付,明明是他將持有”三印一鼎”的幾大門派聚集在一起,可他卻除了在各大門派都在的時候之外,就絕口不提古墓一事。
再者就是幽冥宮尊主——幽冥赫,他似乎對古墓一事並不熱衷,相反有敬而遠之之嫌。
餘下的其他幾個門派都未表態,似都樂意作壁上觀。
如此,辭離自知此行毫無疑問的沒有收獲,可他卻仍未回穀,寧願在香山城與那些在他看來全然虛偽的”大人物”周旋。
他想,雖然暫時得不到”四印一鼎”,但能借此次機會多了解一下古墓。。。和這些人,也不錯,至少,到時候也不至於空手而歸。
月兒想了一會,便放下手中的茶盞,起身從書案上抽出幾張素箋,仔細的看了起來。
這是辭離最近一次傳回的信,信中說著”四印一鼎”之事,自然,就有禦月門,當今禦月門門主——禦月皓塵,就是那個在月兒得七色蓮認主之時便要殺掉他的親爹。
似要比那素箋還要修長的白皙的指尖摩挲著禦月皓塵這四個字,蓮瓣眼中的溫潤漸漸冷了下來,不過片刻,就被那比雪兒眼中更冷硬的肅殺之氣所取代,蓮紋下的心倏地躁動起來,絳紫的發無風自動,此時,月兒整個人看起來都有些癲狂。
但隻一瞬。
飄在空中的發重新披散在那修長挺直的背後,蓮瓣眼的中殺意也盡數退去,粉色的唇角輕輕勾起與往常一樣的淺笑,正是溫潤無暇,俊美非常。
清心訣,倒是不枉月兒的每日勤練,這關鍵之時,還是奏效的。
隨意將手中的幾張素箋扔回書案上,又壓下心中所有設想,月兒抬腳往煮了好一會兒的藥壺走去。
其他的事就先放一邊,眼下最重要的,是將這碗煮好的薑湯喂予雪兒喝。
月兒端著薑湯推開房門,躺在床上的雪兒就抬眼望著屏風,緋紅的眸子一片水光,可能是因受了風寒,又或許是為了別的,他整個人看起來都軟了下來。
“雪兒有哪裏難受嗎?”月兒將薑湯放在床榻邊的矮桌上,俯身伸手去探雪兒的額頭,道:“還好,並未發燒,隻是受了涼,下次可再不許這樣了。”端起薑湯喂給雪兒,蓮瓣眼中的疼惜幾乎快要溢出,就又忍不住道:“我就不該依著雪兒你淋雨回來。”
咽下一口薑湯,雪兒隻覺一股熱辣自喉間落入胸腹,而後蔓延至四肢百骸,不覺冷的身子,在這刹那間忽的熱了起來,舔了舔唇瓣,覺得這薑湯除了熱辣,味道倒也沒有太差,他道:“蓮殃,我沒事的。”
“你呀!”月兒無奈的搖了搖頭,又喂了一口薑湯過去,接道:“喝了這湯就再睡會兒吧。”
月兒的動作始終很輕,即使是湯匙碰著碗,都未發出聲響。
不大一會兒,薑湯就見了底,月兒放下碗扶著雪兒躺下,掖好被角,才道:“睡吧,我就在這裏陪著你。”
“嗯。”雪兒是真的受了涼,喝了薑湯之後整張臉都泛著不正常的紅暈,腦袋也有些昏昏沉沉,隻見他輕輕應了一聲後,就闔起了眼,也不知睡著,還是未睡。
月兒坐在床沿上,看了一會兒,確定雪兒已經睡著,便起身將盛薑湯的碗拿了出去。
不大一會兒,他又回來了,手裏還拿著卷宗,他就那麼坐在床邊靜靜的看了起來。
雪兒這一覺睡得很沉,一直到酉時過,都還未醒。
月兒闔起卷宗,起身舒展了腰身後,帶著卷宗出了房。
再回來時,又端著一碗粥。
“雪兒。”月兒輕輕喚了一聲,可惜窩在被子裏,隻露著一張絕美的小臉的人兒毫無動靜,月兒又伸手去探雪兒的額頭,知道應是將風寒壓住了,這才放心的又喚了一聲,道:“雪兒你醒醒。”
床上的人兒總算有了反應,隻見雪兒那狹長的眼臉動了動,下一刻就睜開了,露出了那如同上好水晶般的腥紅的眼,他道:“蓮殃?”雪兒似未回過神,絕美的臉上盡是怔愣。
“雪兒你感覺如何?”月兒替雪兒拉了拉被子,又起身倒了杯清水過來,道:“來,先喝點水潤潤喉。”
“我沒事了。”雪兒將水一飲而盡,然後才似重新活過來般,坐起來舒展了下身子,道:“也沒有覺得哪裏不舒服。”
“那就好,不過雪兒你的身子似乎天生帶寒,淋了雨還是要多注意一些的。”月兒端起了粥,又道:“所以喝了粥再躺會兒吧。”
“好。”雪兒應了一聲,就喝起了粥。
說來奇怪,月兒本比雪兒大不了多少,可他照顧起雪兒來,一切都那麼得心應手,好似他早已熟悉,而雪兒更是,享受著月兒的照拂,也從未發現這樣有何不妥。
用了粥,月兒又回到房時,這次也未看什麼卷宗,而是幹脆也褪了衣上了床擁著雪兒一起躺了下來,雪兒本已睡了大半個下午,以為再也睡不著的,可沒過多久,竟也陪著月兒一同進了夢鄉。
或許是飽暖易困倦吧。
不就是月兒身上的蓮香太醉人。
雪兒想。
一夜美夢。
翌日。
窗見初曉。
月兒與雪兒便雙雙醒了過來,梳洗後,月兒有些不放心的替雪兒診了診脈,發現風寒確實已除,才放了心似的一同出了房。
雪兒要練功。
月兒亦是。
兩人如常在臥房樓下分別。
午時又在餐室相聚,他們似乎都習慣了這平淡似水的日子。
因上次雪兒淋雨受了涼,月兒便不再帶著雪兒去抓魚,但後來雪兒還是吃著往生澗裏青魚煮的粥,至於青魚是從何處來的,不可說。
雖然不再去抓魚。
但月兒也未閑著,帶著雪兒將聖櫻穀內玩了個遍。
青石崖邊看日出,竹海深處觀日暮。
碎玉峰頂賞明月,聖玉峰中撫琴歇。
但凡月兒覺得好玩的,有意思的,他都帶著雪兒做了一遍。
因此,雪兒有時甚至會想,他怕是以後再也遇不見比月兒帶給他的景致更美的人了。
雖然他也從來不覺得有人那樣的人。
但當這種感覺愈發真實的時候,還是難免會感歎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