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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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林的清風,不知從何處起,帶著一陣清香,又不知落於何處。
三月的驕陽,和暖明媚如此,萬丈光芒不休,亦不知何時耗盡。
兩人兩兩對立,都不再開口,沉默著,也不知要如何才能抹去,這世間諸多的不盡人意。。。。。。。
未遇著你之前,我不曾懂得心疼,也不曾懂得思念。
可眼下的我滿心思念,滿心心疼,這些都隻是為了你。
雪兒低垂著眸子,視線落在手中的那朵七色千瓣蓮花之上,而後又似沉浸在了自己無盡且又不切實際的思緒裏。
又過了一會兒。
雪兒這才抬起眼看著月兒,他道:“蓮殃你要答應我,無論如何都要以自己的性命為重。”說完,雪兒就將手中的七色千瓣蓮花還給月兒,月兒伸手接過,而後就輕輕抬了抬手,這時,就見那七色千瓣蓮花便化作了一股白煙般消失在了月兒手中,可是下一瞬,他那片光潔的胸口處又凝結出了一朵栩栩如生的絳紫色的千瓣蓮紋來,就似從來都不曾消失過那般。
而看著月兒那片如瓷的肌膚上重新浮現出的千瓣紫蓮紋,雪兒忽然就明白了之前自己心底那絲不適和違和感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了。
月兒是這千瓣紫蓮紋唯一的主人,所以他與這千瓣紫蓮其實是相輔相成的,而這千瓣紫蓮紋也與月兒的血脈相融,他與它生來就是一體的,是無法分割的。
雪兒的聲音很是著些許童稚,但他話中的冷漠和肆意卻又令人無法忽視。
月兒聞言當下就怔愣住,而後他才不確定的般的問道:“無論如何?”
“雪兒你可知道要延續我的性命要付出何各種代價?”
雪兒聞言卻還是那副清淡的模樣,他道:“一個聖蓮族又如何?”
“何況這本來就不是蓮殃你的錯,我也隻想要蓮殃你好好的活著。”雪兒隻想要聖蓮伊月能好好的活下去,而至於其他的,他根本不在意。
雪兒想,如若上天真要亡他聖蓮伊月,那自己便是窮盡了所有也要逆了天,也要將他留住。
月兒沒有說話,他隻是靜靜的看著雪兒,似要將雪兒刻印在他的心尖那般認真,也是,這樣的雪兒誰人不喜呢?他漂亮絕豔,他聰慧沉穩,他引得人不住的想要靠近,繼而執迷,所以也是因此,月兒才會不由的暗暗想道,他聖蓮伊月一定要陪著雪兒長大,也一定陪在雪兒的身邊。
而此時的兩人也並不知道,早在他們出生之前,這一切的一切都早已注定。
他們的劫由天定,他們這局與天弈!
雪兒將散落在椅中的衣物一件件拿起來遞給了月兒,他看著月兒將衣物一件件穿戴好,而後又才抬手替月兒理了理他那自腰間順垂而下的配玉穗絛。
月兒拎起書桌上的青瓷茶壺斟茶,雪兒便自然而然的從他手中接過斟好茶的杯子,這壺中的茶本應早已涼透,但當涼茶入口時,雪兒卻覺似嚐到陽光的溫潤,而待雪兒輕抿過一口,月兒就重新接回來一飲而盡,而後才將杯子放回了青瓷壺旁。
月兒牽起雪兒的手,又撫了撫雪兒那頭緋紅且耀眼的頭發,他像是想到什麼,就開口說道:“對了雪兒,我有樣東西要給你。”
雪兒聞言偏過了頭,他道:“什麼東西?”待將心中所有關於月兒的擔憂盡數壓下,雪兒就仍然是那個冷凝淡漠、且又讓人看不出悲喜的雪兒。
月兒揚了揚眉,故作神秘的說道:“容我先賣個關子,雪兒一會就知道了。”
雪兒便也不惱,任月兒牽著自己往外走去。
眼下正值陽春三月,驕陽明媚,此刻又臨近午時,陽光更是耀眼、刺目。
雪兒下意識的眯了眯眼,偏過頭的時候就正好看見那一簇開得如火如荼的彼岸花是那般的絢爛,那般的濃烈,他一時竟玩心大起,色淡如水的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隨即聽他開口問道:“蓮殃,你覺得這彼岸花如何?”
雪兒在看彼岸花,而月兒眼中,卻是唇角勾起笑意的雪兒。
月兒先是回以淺笑,又像是沒有聽出雪兒話中的暗藏之意,他悠悠開口道:“這彼岸花自然是美的。”
“雖然它也沒有綠葉來相襯,但是它本身濃烈的色澤就足夠引人注目。”
雪兒聞言神色不變,水色的唇邊仍是吟著清淺笑意,他道:“若是要拿這彼岸花與我相比呢?”凡人嘛,多少都還是有一些好勝之心的。
月兒聞言搖了搖頭,不讚同的說道:“雪兒這話問的不對。”
雪兒揚了揚眉,好奇的問道:“哦?蓮殃倒是說說有哪裏不對?”
月兒這才頓住腳步,他道:“在我看來,這世間,再沒有任何人、任何物能與雪兒你並論。”頓了頓,月兒又才繼續說道:“而且這彼岸花美雖美,但它到底是草木,這草木又怎能及得上雪兒半分?。”
這時,雪兒就感覺到那握著自己的手像是懲罰般的緊了緊,可是他也不在意,而且又再次故意的曲解月兒話,他再次問道:“所以蓮殃是不喜歡這彼岸花?”
“既喜歡,也不喜歡。”月兒的回答模棱兩可,引人不禁的想進一步的窺探。
“為何喜歡?又為何不喜歡?”雪兒雖然是玩心頓起,但他也很想知道,月兒還能說出怎樣令他開心的話來。
月兒道:“我之所以喜歡彼岸花,是因它的色澤足夠濃烈,而我不喜歡彼岸花,也是因為他的色澤過於濃烈。”說著話,兩人就已從身後的竹林中走了出來,月兒起抬眼,就已經可以看到竹林外的那一片血櫻花海,時而有風拂過,又帶起一片片血櫻花瓣,亦撩起月兒順垂的紫發,月兒也不在意,他接道:“彼岸花的色澤和雪兒身上的衣衫很像,所以我很喜歡,但雪兒卻拿那彼岸花和自己相比,所以我便不再喜歡。”
喜歡彼岸花,是因為彼岸花的色澤和雪兒身上的衣衫相近,而不喜歡彼岸花,則是因為雪兒拿彼岸花作比較,月兒這話,倒是難得的有些童稚氣。
可盡管如此,月兒這話裏行間,卻是對雪兒滿滿的在意,這是既讓人無法忽視的在意,也是更讓人無法不在意的在意。
但雪兒聞言卻沒有說話,他隻是搖了搖頭,而後又輕輕的勾起了唇角,如此看來,他對月兒的這個回答,應當是很滿意。
忽的,雪兒又似想到了什麼,他道:“那蓮殃你可知道,為何這彼岸花如此美豔卻沒有人肯植它?”
月兒幾乎是想都沒想就立刻答話,他道:“世人有傳,這彼岸花又名苦情花,本是生於三塗河畔映照著輪回之路的死亡之花,是不詳之物。”月兒頓了頓,才繼續說道:“雪兒可是想知道我是如何看待這彼岸花的?”
雪兒心中想法被月兒道破,但他卻一點也不惱,反而問道:“蓮殃是如何看待的?”
月兒道:“凡存於這世間之物,必有其身不由己之處,倘若這彼岸花有得選擇,或許它就不是彼岸花了。”說到這裏,月兒就突然停住了腳步,他偏過頭,絳紫色的眸子直直看著身旁那身著紅裳的雪兒,語氣一改溫潤變得嚴肅,他接道:“它生於彼岸,卻也困於彼岸,是彰顯著死亡的分離之花。”
“可我卻隻覺著它很美,那炙烈得仿佛能灼傷人眼眸的紅,讓人由衷的傾慕。”
月兒看似在說彼岸花,實則卻是在說他自己和雪兒。
雪兒聞言不置可否,隻是淡淡的應了一句,道:“怕是隻有蓮殃你才會這麼說了。”
月兒同樣聽出了雪話有他意,但他也不說破,隻是問道:“那雪兒你覺著這片血櫻花海如何?”
雪兒聞言舉目望去,隻覺這天、這地都似被那被鮮血浸染過的血櫻花覆蓋住了,滿目的血色花瓣層層疊疊,有的綻放在枝頭,有的飄零於空中,也有的落在了地上,覆蓋住了地上原本的草綠,這本應該是美不勝收的,但雪兒卻覺得這一片血色,比不上那尤勝鮮血三分烈的彼岸花紅。
雪兒道:“怒放的血櫻花自然是美的。”雪兒的聲音雖有些童稚,但因為語氣總是淡淡的,所以就總是透著一股幽幽的冷。
月兒便問道:“雪兒可是不喜歡這血櫻花?”
“也不盡然,有一樣血櫻花我倒是很喜歡。”雪兒抿了抿水色的唇,神色莫辯的答道。
“是什麼?”月兒有些好奇問道。
“蓮殃想知道?”雪兒停下腳步,清澄的紅眸中映出月兒那挺拔而修長的身影,而後又稍稍示意月兒彎下腰來。
彎下腰來的月兒離雪兒很近,彼此的呼吸都很清晰。
忽地,雪兒有手撫上了月兒的胸口,這毫無征兆的舉動令月兒瞬間有些怔愣。
“裝在這裏麵的血櫻花我就挺喜歡的。”說完,雪兒就淺笑著退開了。
而月兒卻隻覺心上一涼,接著是些許淡淡的冷香,怔愣之後又隻餘下若有似無的暖,月兒這回過神來,隻覺這一刻的自己,滿心都充滿了欣喜和期待。
“雪兒,你可知道如此以後,你便再也無法逃離我了。”月兒想,自己精心織下的大網,即使是雪兒也休想逃開,更何況,自己也絕不允許雪兒有逃開的機會。
雪兒聞言隻是淺笑著挑了挑眉,他道:“誰無法逃離誰還不一定呢。”而後又見那水色的薄唇勾起愉悅的弧度,頗有些不以為然的意味。
可雪兒這話音才剛落,月兒便一把將他抱在懷裏,月兒腳尖輕點地麵兩人便向藥齋飛去。
紅白兩道身影緊緊相依,身姿輕盈翩然,人影掠過之處,清風陣陣花瓣翻飛,溫軟的血櫻花香之間摻雜著幽幽的蓮香和冷香,令人沉醉不已。
驕陽漸漸當空,陽光有些刺眼,雪兒便將頭靠在了月兒的胸口,所以他一呼一吸間盡是月兒身上的蓮香,這種蓮香溫潤和暖,雪兒便下意識的勾了勾唇,而後又十分慵懶的眯起了眼瞼,就像是隻正在曬太陽的貓般閑適。
兩道身影在血櫻花海中幾個起落,不大一會兒便落在了藥齋外的櫻瓣蓮草花牆邊,月兒將雪兒放下,伸出手正欲牽著他往裏走,卻不料雪兒在此時後退了一步,就恰好避開了月兒伸過來的手,月兒不解,正欲開口,就聽雪兒先開了口,他道:辭離。”
月兒聞言眸子瞬間就沉了下來,但他伸出去的手卻並未收回,雪兒便又偏過頭來看了月兒一眼,但月兒卻仍是固執將手撫上了雪兒發頂,他道:“雪兒,你發間落了花瓣。”說完,月兒便心中一歎,雪兒的心思如此細膩通透,倘若他再堅持,倒是顯得自己有些無理取鬧了,也盡管月兒自己一點也不覺得這是在無理取鬧。
但其實,雪兒也同樣很無奈,現在的雪兒沒有任何記憶,辭離於月兒來說身份又尤其特殊,是,辭離眼下確實不記憶得與七色千瓣蓮有關的記憶了,可是明天呢?後天呢?
誰能保證辭離的記憶永遠都不會恢複?
誰又能保證恢複了記憶的辭離仍是那個願意站在月兒身後的人?
這些都是未知的,不確定的,雪兒也如此年幼,自然就無法作出相應的對策,但是辭離對月兒的心思,雪兒卻是了然的,所以他便早就和月兒約定好,在辭離麵前還是不要表露出過多的親近來,先靜觀其變再說。
而雪兒擔心的這些,月兒自然也清楚,隻是他與雪兒眼下都還過於年幼,很多事縱是他們有心,他們也無力去做。
再說將月兒和雪兒帶到此處的惑心和澤鐮二人,就應當是聖蓮族傳言中的那兩位天外之人,且照目前來看,他們二人也似乎並沒有要傷害月兒和雪兒的意思,但這一點同樣也是未知的,不確定的,畢竟這天底下哪裏有白吃的午餐?
況且這蟻多還能咬死象呢!
縱使惑心與澤鐮確實厲害,月兒和雪兒也無意將自己的性命完全交予他們二人,所以,月兒和雪兒就必須要盡快的成長起來,如若不然,日後便隻有任人宰割了。
但所幸月兒和雪兒都不是尋常家的天真孩童,他們都是喜歡未雨綢繆的人,所以他們眼下的一舉一動都盡可能的把控住了分寸。
而至於月兒之前與辭離說想去見雪兒。。。就算是他偶爾的任性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