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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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認得我,是什麼時候?”
“約是兩年前仲夏時節。”瑩歌隻覺心裏酸楚,他真的把有關她的一切都忘記了麼?他怎能如此絕情?
“兩年前?”丹公子喃喃,眉頭微皺,沉吟半響方才說道:“姑娘,實不相瞞,在下兩年前確實有一段時間一至晚間便失了知覺,第二天早上又不知前夜做過些什麼。雖懷疑是被術士施了法,借了身軀去用,但一直沒有尋得答案。算算時間,這種狀況似是持續了一個月有餘。且……”丹公子頓了頓,看了瑩歌一眼,輕歎一聲,繼續道,“那一個月中,每日在下醒來身上似有女子體香,思之不得其解,現在想來,定是有人借了在下的身體欺騙了姑娘。所以姑娘也許認得在下的容貌,在下卻並不是姑娘要找的人。”
有風吹來,攜了丹公子身上的清竹氣息,拂過瑩歌的麵頰而去。淚痕仍未幹透,心卻已如明鏡。
瑩歌輕拭腮邊,起身朝丹公子福了一福。
“多謝公子告知。瑩歌失態,讓公子見笑了。”言罷轉身,牽馬尋原路出林。
“姑娘可是不信在下?紫丹雖是狐類,生性或有不羈,但絕不會強人所難,亦非此等敢做而不敢當之人。”
身後丹公子的聲音傳來,瑩歌淒然一笑,並未回頭。
丹公子是不是他已經不重要了,現在她已經失去了他,也許在很久以前就已經失去了,而她卻不知道,她的奉顏,再也找不到了呢……
商清坐在庭中石桌旁,玉臂微支了嬌顏,似是有些出神。暮色漸合,院裏的海棠已沉沉睡去,掩了白日的嬌媚,收了惑人的芬芳,是心已疲倦,還是為了明日的爭奇鬥妍。
今早得了訊報,說韓府大夫人倦了漠北的景物,準備從瑤城返回,不日就該到了。當時聽得這消息,商清分明看見自家夫君眉間顯現的驚喜之色,遂乖巧上前主動請纓,願去迎瑩歌回府。
“清兒進門時不曾見得姐姐,這數月來姐姐又羈遊在外。早聽母親稱讚,卻總不得見其人。望夫君容清兒前去相迎,以便早日見到姐姐。”
記得她當時是這樣說的,夫君似乎有些猶豫,但最終還是答應了。
心思回轉,商清輕笑,丹蔻玉手撫過耳邊鬢發。她的夫君很是在意那個女子呢……
初春小雨,夾了絲冬的寒氣,春的輕愁,飄滿了整個世界,使得人心也變得淩亂。理難清,思難平,苦情愁緒百般滋味繞心頭。
一青衣童子持了柄油紙傘立在酒鋪外的繁碩榆樹下。酒家見雨下得緊,遂喚那童子入鋪,喝些清酒暖暖身子。青衣小童道了謝,卻並不入鋪,仍舊持傘立在雨中。酒家見其不應,也不多勸,回身招呼客人去了。
不多時,遠處小石橋上傳來馬蹄敲擊聲,一輛素青簾布馬車出現在水汽氤氳中。青衣童子眼中閃過欣喜,急忙迎了上去。
“夫人旅途勞頓。二夫人請夫人現在別院歇腳。”
馬車尚未停穩,童子已行至車簾旁,垂首恭敬地傳著話。車輪揚起積水,濺濕了衣角,卻似渾然不覺。
瑩歌隻手撩開簾幕,濕潮的水汽便迎麵撲來。
“二夫人是麼?就說瑩歌隨後便到。”
布簾放下,瑩歌開了半扇小窗。外麵的景色因了雨幕水汽很難看清,模糊朦朧,似真亦幻,像極了這場人生……、
瑩歌見到商清時,她正坐在院中飲茶。紅泥小爐,紫砂壺盞,文火細溫,淺斟慢酌。景極雅,人亦雅。
瑩歌輕歎,行至其身邊。雨已停,微風拂,濁氣盡去,清新舒爽。
“呀,姐姐到了!”語聲清脆,似是含了極大的喜悅。
商清放下紫砂壺,起身牽了瑩歌的手,仔細端詳了許久才歎息道:“姐姐果真生得美麗,難怪夫君整日惦記著。”
瑩歌輕笑,在她身旁坐下,“妹妹更是天人姿色,女子見了都難免心動,世間男子又有哪一個能逃得了。”
世間男子麼?商清有些微的愣神,半響才在桌旁坐下,微嗤一聲,道:“折煞小妹了。然,姐姐可知道,再美的臉,再深的情,若是兩人終日不在一起,不能相守,情會淡,意亦會輕?”
彼此凝視半響,瑩歌笑道:“妹妹在說什麼,瑩歌不知。”
是為了韓公子才來此迎她的麼,瑩歌心裏微哂。
那倒可不必。因為不愛他,所以不需與他的妾爭吵,如若愛他,自己也不需,隻因他亦深愛著自己。麵前的女子,不懂何為情愛,即便懂得又不知怎樣去愛。情竇初開,便將自己的愛傾注於初次相見的男子身上,之後又想要占有,待到最後內心被嫉妒仇恨充斥,痛苦卻不自知。這樣的女子,與其在此爭風吃醋、勾心鬥角,不若想法怎樣去抓住自己男人的心。當然有些人卻是機關算盡、樂此不疲,因為她們本就抓不住男人的心,隻能憑借些手段心計來慰藉寥落的心。
“既然妹妹請我來這兒,必是準備好了休憩之所,瑩歌車馬疲累,不能再陪妹妹了。”這樣的談話,至此已是不能再繼續下去了,瑩歌起身意欲離去。
在瑩歌轉身的刹那,商清猛的拉住她的衣袖,似是也被自己突然的舉動嚇了一跳,片刻之後方才笑道:“本不該擾了姐姐休息,但這茶是清兒特地為姐姐煮的,費了時間精力不說,隻望姐姐能窺見妹妹的情意。”
商清看著麵前女子從容淡定的麵容,那股極小心隱藏的不甘與憤恨猶如陰暗的藤蔓,抽枝發芽,如同觸角般爬滿了整個心房。是有恃無恐麼?因為夫君愛著她?有多少次,那個男子撫摸著自己的身體,叫的卻是她的名字。即便是在最歡樂的時候,他的眼裏心裏隻有麵前這個叫做瑩歌的女子,而自己隻不過是一個替身而已。
瑩歌喝光杯中的碧色茶水,輕歎著放下杯子,似是再也經不住勞累,伏在桌上沉沉睡去。不是沒注意到商清閃爍的眼神,而是心倦得不想再去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