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問君能有幾多愁 【第十九章】暗通款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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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手!”程弦先於葉知珩一步,從人群中冒出頭來,快步上去將周家的小兒抱起來,“至少也要等到仵作來驗屍才能說明一切,你們這樣不分青紅皂白地砸毀人家的醫館,還有王法嗎?”
華少東家將周湖康一指,咬牙道:“這庸醫害死了我父親,我沒讓他以命償還,就已經夠寬容了!你是哪兒來的東西,也敢強出頭?”
“分明是你恃強淩弱!”葉知珩護挺住程弦,對這位華少東家沒有半分懼意,義正辭嚴道:“誰人不知周大夫為人慈善,怎會對虛弱的老人濫用猛藥?”
太子殿下挺身而出,做跟班的何叔英自然不能再縮在人堆裏,他見華家的人還在砸著理草堂,立刻就讓身後的隨從上前阻攔,自己也跟著道:“你既然這樣揪著理草堂不放,那倒也容易,直接報官讓仵作驗屍就好,還有你爹的藥渣,也一並交出來才是。”
葉知珩接道:“再說周大夫與華老板無冤無仇,又怎會下猛藥害他?”
“誰知他是不是另有所謀。”華少東家剛說完這句,小徒就道:“我師父清廉,一片仁心,能圖你們什麼!”
程弦把周家小兒推到一旁,看向周湖康道:“周大夫,你不如把看診前後的事宜及華老板的病症全部說一遍,應都的大夫多,是否用錯了藥,他們一聽便知。”
周湖康便將一切細細道訴了一遍,與小徒方才所說並無任何差別,華少東家卻數次反駁,最後伸手指著周湖康,“憑你如何爭辯,事實都在這裏。殺人尚且都要償命,我們不過是要討個說法而已。”
“什麼說法?明明是你們顛倒黑白!”小徒與他爭辯得正盛,有個粗獷之聲就傳了過來:“讓開!都散了都散了,圍在這裏做什麼!”
密集的人群被這聲音擠出一條路來,係舟走在最前麵,次之則是頭戴官帽的京兆尹,他抬手一揮,命令著身後的衙役們,“圍起來!”
“公子。”係舟徑直朝程弦三人走去,京兆尹順著一看,立刻白了臉,慌慌張張地過來就欲行禮,當即被程弦的一聲咳嗽驚醒,轉換了神色厲聲道:“都帶回去,本官要細審此案,還有那屍體,也一並抬回去!”
衙役們照做不誤,這舉動立刻就震懾住了華少東家,他本來已經打點好了幾個職位較高的衙役,想著與他們略作勾結,草草了卻此事,不想竟然驚動了京兆尹,於是拚命辯解道:“大人!家父過世不久,還是早些讓他老人家入土為安吧,這件事我們不追究了。”
程弦麵色淡漠,是何態度一看便知,京兆尹不敢違背,隻道:“此事涉及到理草堂的名譽,本官自會決斷,倒是要請華老板的屍身一用了。若是驗出他確實死於藥性過猛,本官也好為你們華家做主。”
華少東家一聽就慌了,卻怎麼攔都攔不住。這件事有京兆尹親自出手,程弦倒不擔心他會作假,轉身就回了馬車上,對葉知珩道:“有我派人敦促著,這事沒人有膽子做手腳。”
葉知珩的臉上還帶著隱怒,“華家的少東家就是欺軟怕硬,前後的話都對不上,定是心中有鬼。今日若非殿下在此,周大夫定然要蒙冤。”
何叔英聽著笑道:“子恪最好打抱不平,我常說他上輩子一定是江湖中的遊俠。”
程弦笑而不語,何叔英又道:“碰巧這幾日我包了秦歌的場,這次也讓你看看十裏春的舞魁。”
葉知珩悄悄地看了程弦一眼,見他垂著眼眸,看不真切是何神情,車廂裏仍隻有何叔英一個人的聲音:“荊二哥生日宴那晚,我還巴盼著能看到秦歌跳舞,誰知個個都蒙著紗,這美人不就該露出臉來讓人瞧嗎?荊二哥也是,也不讓人看個盡興。”他越說越高興,扯了扯程弦道:“子恪,你是不知道,我上次就遠遠地看了一眼,那可是真美人啊!”
程弦笑了笑,算是有個回應,馬車在何叔英的叨叨念中抵達了十裏春的正門。葉知珩先下了馬車,迅速掃了掃周圍,一眼就找到了幾個東宮的眼線。再一看大門口,老鴇牡丹正帶著人攬客,目光相觸時,兩人在對視的一瞬間交換了個眼神。
“秦歌呢?”何叔英進了廂房就開始嚷嚷叫著催促,此時沒有旁人,葉知珩方對程弦道:“殿下……”
“我知道,”程弦按著他先坐下,廂房的滑門在此時突然一開,趙琢穿著一身龜奴衣裳彎腰垂背在門口道:“何三公子,秦歌姑娘今日去城外敬香了,要晚間才能回來。”
“什麼?”何叔英大為不滿,“她去了多久?”
趙琢略一抬頭,慢慢解釋,又頻頻看向程弦。葉知珩心中卻徒然而生一種猜測,他轉看程弦一眼,對趙琢使著眼色搖頭,又往程弦那邊靠了靠,簡短地表示自己的意思。
“那就先換個人吧!”何叔英懶得再聽趙琢的慢言慢語,袖子一揮,“要上佳的。”
“是,小的這就去安排。”趙琢趁著關門的空隙飛掃葉知珩一眼,對他作了一個口型。
葉知珩鎮定地喝了一口茶,被門外突然響起的叩擊聲打斷了思緒,係舟托著一本折報進來,雙手遞予程弦道:“殿下方才說要聽理草堂的案子,現在結果出來了。”
“若是什麼案子都有這麼快就好了。”程弦搖頭一笑,邊看邊問:“你說,他不派人送到東宮,專程還尋到這裏,是什麼意思呢?”
係舟正要開口,何叔英便心直口快道:“送到東宮還不知道要壓多久才能讓你看到,直接這樣送,豈不是能讓你知道官府辦差的效率?這趕著獻殷勤的事,誰不巴望著展現展現?”
“理是這個理。”程弦抬眼看了看他,笑中雜著幾分無可奈何,“今日若不是被我偶然遇上,這案子能不能真相大白還真是個謎。”
“殿下,結果怎樣?”葉知珩迫不及待地等著聽結果,程弦將手中的呈報一合,用指尖點了點,說道:“周大夫用猛藥之事,是大房首肯同意的,而華家的少東家乃二房所出,他們為了爭奪家財,私下裏加重了華老板藥材的劑量,打算將華老板身死一事全數推到同意換藥的大房身上,這樣就能讓大房理虧,進而占有全部家產。”
係舟還沒看過內容,不解道:“那為何要鬧到理草堂?”
程弦道:“禍水東引啊,華老板死了,大房有誰敢多說一個字?自然在家財上更加不敢開口,可這弄死人的罪名,總得找一隻替罪羊吧?”
“難怪華家的少東家後來那麼慌張,”何叔英隨手翻了翻折子,“嘖嘖”兩聲,“真是賊喊捉賊。”
葉知珩聽著兩人插科打諢,出乎意料地站起來,對著程弦認真地拜了一揖,“今日多虧殿下出手,否則理草堂怕是在應都再也開不下去了。”
程弦扶住他,何叔英奇怪道:“你又不是理草堂的人,謝子恪做什麼?”
葉知珩道:“但凡看病抓藥,我隻去理草堂,周大夫心善,應都若是沒了他,不知多少人病無可醫。”
“不過是件應盡的事情罷了,”程弦笑笑,“世間公理,本就如此。”
“也隻有徐太傅這樣的先生,才能教出你這麼規矩的學生。”何叔英打趣他,一麵又催喊道:“你們給本公子換的人呢?怎麼還不見來?”
“殿下,我肚子不大舒服,去去就來。”葉知珩正細嚼著他這番話,聽到何叔英說話突然記起正事來,他要趕在趙琢動手之前攔下他們。
“等等,讓係舟跟著你吧。”程弦怕荊南的人蹲在某個角落堵他,不欲讓之再夾在其中受罪,遂說著暗話,“這裏人多口雜,若是碰到酒鬼糾纏,豈不是更加麻煩?”
葉知珩早有打算,聽他這麼說也不驚慌,進了恭房後一摸機關,一道暗門緩緩出現。
十裏春的密道橫豎貫穿,幾乎能通往每一間房,葉知珩在其間快步疾走,推開聚義室的門時,果然看到最要緊的幾人都在這裏,當下覺得自己連呼吸都暢快了,張嘴就喊:“別動手。”
“我在東宮挺好的,程弦並未對我發難,目前來看,一應發展都在計劃之中。”葉知珩暫時沒說前一晚發生的事情,隻是給他們講了講程弦的日常以及他在東宮的見聞,又提了提與靳妃會麵的事,再次強調,“別動他,他對我來說還有用。我想將他收為己用,到時候如果策服不了,再殺也不遲。”
薛離多日沒有看到他,此番好不容易見了麵,一雙長滿了老繭的手都在輕輕顫抖,苦口婆心地給他分析,“程弦非池中之物,未必願意臣服。一個養尊處優的皇家公子,哪是說策服就能策服的?他現在被蒙在鼓裏還好,可一旦哪一天知道你從頭到尾都在騙他,隻怕……”
他沒有說完,但後果如何,葉知珩多少也能猜出。“與其那樣,不如現在就了結個幹淨,省得夜長夢多,耗心耗神。”薛離說完,又有不少人點頭讚同,葉知珩固執地搖頭:“他難得是朵幽蘭,如果是為了百姓蒼生,未必不會退步。你們信我一次,留他一命,我定有辦法策服他。”
趙琢忽然怪異地看了他一眼。
裴源也有些猶豫,“他是徐冰的學生,不如暫且……”
話未說完就有人憤懣道:“徐冰不過是個首鼠兩端的小人,如今不也是!”
“我今日沒有與你們說笑。”葉知珩臉色嚴肅,“別對他動手,隻要不對他動手,其他任何事情我都不會過問半句。”
氣氛當即凝重,一幹人看葉知珩是動了真怒,齊齊安靜了下來,裴源看看左右,將一張詳細的地圖攤在桌上,輕咳幾聲,“春獵在即,這是圍場的地形圖。”
他指著上麵的幾地要處給葉知珩講了講地勢部署和計劃安排,葉知珩見他們妥協,臉色也好了很多。認認真真地記下圍場的幾點要處後,他站起了身,“我得走了,再不回去,那邊怕是會起疑。”
“阿承。”離開之前,趙琢忽然拉他到角落,支支吾吾地問道:“你是不是已經被、被程弦……被他……那啥了?”
葉知珩在他肩上拍了兩下,背著眾人以手掩口小聲道:“我是上麵的那個。”
趙琢沉鬱的臉色有所緩和,但還是對他不放心,“你可別把自己給繞進去了。”
“你放心。”葉知珩胸有成竹,“不過是當個戲子,作一回戲而已。”
作者閑話:
校稿晚了幾分鍾,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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