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陌上少年  七、逃離留君醉(中)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7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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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逃離留君醉(中)
    剛出留君醉沒多遠,天忽然下起了雨。
    “我要回去。”香寶嘟噥。
    “不行。”
    “我姐姐還在那兒,甘大娘發現我跑了不會放過她的!”
    衛琴不理她。
    香寶忽然身子一歪,“咕咚”一下徑直從馬上掉了下去。
    “喂!”衛琴大驚,忙跳下馬抱住她,“你幹什麼!”
    香寶沒吱聲,衛琴這才發現她麵色酡紅,伸手探了探她的腦袋,很燙。
    “喂,你怎麼了!”衛琴有些慌了,搖她。
    “唔……我吃了藥……”
    “吃藥?什麼藥吃了反而生病的!”
    “秋雪拿給我的……說吃了臉上可以長斑……可是我好難受啊……”香寶嘟噥,略略帶著哭腔。
    衛琴抬頭看了看天,雨雖然不大,可是萬一香寶再受寒就糟了,單手脫了自己的袍子給她裹上,他轉身背起她棄馬步行。
    “嗓子疼啊……”香寶嚷嚷。
    “活該你。”
    “嗚嗚……好難受,頭好疼……好冷……”香寶迷迷糊糊,神智不清地嘟噥。
    “你自找的。”
    “嗚嗚……”
    雨點子越來越大,衛琴終於看到前麵有間屋子,忙背著香寶快步走了過去。
    “開開門,有人嗎?”衛琴敲了半天門也沒人應,一推,門居然開了。
    背著香寶走了進去,屋子裏滿是灰塵蛛網,似乎很久沒人住了,拍了拍榻上的灰塵,衛琴把香寶放在榻上,又用撫了撫她的額頭,發現更燙了。
    “嗚嗚……頭好暈啊……天在轉……”香寶動了動,哭了。
    “躺著別動。”衛琴按住她,轉身拿了破碗接了雨水來給她喂了一點,又望了望天色,轉身走了出去。
    香寶略略有些清醒的時候,發現自己孤零零一個人躺在榻上,衛琴不知所蹤。那個家夥……該不會把她一個人丟在這裏自生自滅吧!
    天漸漸黑了,四周黑漆漆的一片,香寶不敢睡著,睜著眼睛等了許久,衛琴都沒有回來,不知不覺又昏昏沉沉睡著了。
    天快亮的時候,香寶聽到門口有動靜,慌忙睜開眼睛,果然是衛琴回來了。
    隻是……他怎麼會被打成豬頭一樣?
    香寶愣愣地看著他左臉腫起一塊,嘴角盡是些青青紫紫的淤痕,連他一貫穿著的紅衣都變得髒兮兮的,而且手臂內側竟然隱隱有血跡的樣子。
    衛琴沒有理會她奇怪的目光,隻是徑自架起一口破破的小鐵鍋,從懷裏掏出什麼丟進鍋裏煮了起來。
    屋子裏飄著一股子藥味兒。
    香寶眨了眨眼睛,“你去買藥了?”
    “嗯。”
    可是……買藥需要弄得自己渾身是傷嗎?
    “你又去偷了?”香寶睜大眼睛,瞪他。
    “我沒有!”衛琴回頭,也瞪她。
    “好……好吧,沒有就最好。”被他瞪得發虛,香寶縮了縮脖子,沒骨氣地投降。
    還是說……他是直接用搶的?香寶沒膽子再問。
    “喝!”拿破碗盛著黑乎乎的藥汁,衛琴遞給香寶。
    香寶心有戚戚焉地看了看衛琴,眼睛一閉,全給喝了。
    喝過藥之後香寶似乎好了很多,退了熱,隻是臉上開始漸漸浮現一塊一塊的紅疹子。
    在那間屋子裏待了三天,雖然臉上的紅疹子沒消,但香寶一天比一天精神,倒是衛琴身上的傷卻是從沒好過,也不是多麼嚴重的傷,隻是因為他每回出去都會惹些新傷回來。
    實在抑製不住自己日益泛濫地好奇心,第四天香寶便悄悄跟著衛琴出了那間棄屋,一直走到鎮上。
    跟著衛琴走到一個大拱形的石門前,香寶被兩個赤裸著上身的高壯漢子攔住了,她這才注意到進去的人手裏都拿著一根簡。
    “姐姐,這兒在幹什麼?怎麼這麼熱鬧?”香寶拉過一邊一位看起來足足有三四十歲的大嬸,眼也不眨便笑眯眯地喊人家姐姐。
    果然,甜言蜜語是最佳的武器,那位大嬸模樣的姐姐立刻笑著道,“這裏是附近最有名的一家比武場,今天剛好有比賽。”
    比武場?
    “小姑娘怎麼問這個?”那個大嬸模樣的姐姐見這個姑娘雖然滿臉的紅斑,倒也眉清目秀,熱心腸地道。
    “我帶弟弟出來買東西,剛剛好像看到我弟弟跑進去了……”香寶隨口胡謅了一句,轉身便要離開。
    “哎呀!”那大嬸模樣的姐姐大叫進來,“這下可壞事了,萬一等下見血嚇到你弟弟可怎麼是好!”
    “啊?”香寶愣了一下,什麼?見血?
    “這樣吧,你跟我進去帶你弟弟出來。”大概是因為剛剛那一句姐姐的關係,她顯得十二萬分的熱情。
    走到那兩個壯漢身旁,那大嬸點了個頭便進去了,似乎是熟人。
    “我是這兒的廚娘。”見香寶一臉疑惑,那大嬸笑著道,“你快些去找你弟弟,然後趕緊離開啊,我先走了。”
    “謝謝。”香寶道了謝,四下裏張望了一下,沒有看到衛琴,大概看錯了吧,或者他沒有進來的呢。
    正準備離開,人群裏突然爆發出一陣震耳欲聾的歡呼聲,香寶被嚇了一跳,忙看向場子中央。
    那場地中間的圓池內站著一排戴著鐵麵具的壯漢,個個手中都拿著奇怪而叫不出名字的後器。
    然後另一旁的拱門內又走出十幾個人,這些人倒是高矮胖瘦不一,隻是手中竟然沒有兵器。
    然後香寶傻眼了,因為她看到了風中那一襲獵獵的紅衣……是衛琴!他也在那些人中間!
    一陣鑼鼓敲響,比賽開始了。不,應該說……屠殺開始了。
    他們手中沒有任何的兵器,每次都是險險地躲開那些壯漢手中的兵器。
    大概是因為衛琴年少而貌美的緣故,每每躲開攻擊的時候,人群中總是爆發出一陣震耳欲聾的歡呼聲。
    突然,一把黑色的長劍猛地刺進了一個人的腹中,暗紅的血液噴薄而出,人群開始尖叫起來,那尖叫聲幾乎刺破了香寶的耳膜,那不是恐怖的尖叫,而是興奮的聲音,他們看見血竟是那樣的興奮!
    “比賽”還在繼續……
    他們的刀口很鈍,像是沒有刀鋒的樣子,一把青黑的大刀狠狠地砍向一個衣衫襤褸骨瘦如柴的中年男人,生生地將他撕裂……
    暗紅的血濺了一地。
    人群裏爆發出更猛烈的歡呼聲。
    睜大眼睛,看著這人間慘劇,香寶緊緊握拳。
    衛琴一個側閃,險險地避開一劍,手臂卻被刺出血來。見血的那一刹那,衛琴的眼神驀然變得淩厲,上前一步,他瘋了一般扭下了那個家夥的頭顱。
    香寶怔怔地站在原地,看著那身首異處鮮血淋漓的屍體,看著衛琴在那吃人的比武場上搏命。她甚至不知道他是怎麼樣辦到了,那些人的身高體重都近似於他的兩倍。可是那樣一個漂亮得如同貴族的少年,此刻卻仿佛一頭吃人的小獸一般撕扯著那所謂的敵人。
    外頭敲鼓的漢子似是越來越興奮,鼓點子也越來越激烈,場外的那些“觀眾”不時地爆發出激烈的歡呼聲。
    香寶腦中一片空白。
    不知到底過了多久,激烈的鼓點慢慢遲緩下來,等香寶回過神時,那場屠殺似乎已經結束了。
    空曠的比武場內充斥著濃鬱的血腥味,場內一片狼籍,到處都是慘烈的斷肢和濃稠暗紅的液體……
    場上能夠站著的,已隻有寥寥數人而已。
    而那襲刺目的紅衣,依然在風中飄揚。
    衛琴,他還活著,不由自主地,香寶鬆了一口氣。
    鼓點子已然停止,而場上的歡呼聲卻似乎越來越激烈,那些坐在看台上的“觀眾”開始向場中間砸錢幣。
    那些錢幣紛紛落下,有的落在那慘白的斷肢上,有的落在那暗紅粘稠的血液上,有的擲在那些“幸存者”的身上。
    衛琴麵無表情地蹲下身子,開始撿那些錢幣。
    香寶忽然有些明白她每天吃的那些藥從何而來,他身上那些似乎永遠也好不了的傷痕又是從何而來。
    衛琴仿佛感覺精通香寶的目光,忽然抬頭。
    他看到了香寶。
    隻是他連臉色都未變一下,又繼續低頭去撿拾那些屍體間的錢幣,神情略略有些麻木。
    香寶咬了咬唇,胃裏一陣翻騰,身子微微搖晃了一下,腳步有些虛浮地緩緩走出了比武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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