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地睡過去，半夜林千漠起來上衛生間，借著透過窗簾的月光看見，少年在床上縮成一團，被子被蹬到了地上，他歎口氣，火速解決完生理需要，來到他床前抖起被子，輕輕給他蓋上。
    沒多久，陸雲哲又把被子踢開，自己縮在床上。林千漠還沒離開，彎下腰抓住他的手，冰的嚇人。
    他苦笑，又重複剛才的動作，給少年蓋好，等了一會見他沒在蹬，才回到自己床上繼續睡。
    他不知道，或許這輩子都不會知道，現在的陸雲哲感受著身上溫暖，眼淚打濕了枕頭，手死死攥著被子害怕發出聲音，淚水滴落，個別幾滴滑進嘴裏，是腥鹹的。
    寒冷的黑夜裏，那火光太亮太溫暖，他決定停下來了，放棄前行的腳步。
    陸雲哲咬著唇，眼前閃過零碎的畫麵，他知道，自己可能是接觸到了失憶前接觸過的什麼東西。
    曾經為了恢複記憶，他也瘋狂地看過醫學書，專業知識又把他引向了心理學，可最後還是因為各種原因放棄了，雖說是放棄了，了解還是有的，長時間接觸失憶前的人或者事，有很大概率是可以恢複。
    一夜過去，安靜如常，並沒有發生什麼意外，陸雲哲迷迷糊糊睜開眼的時候，林千漠已經收拾整齊坐在椅子上，表情古怪的看著手機。
    “唔~”他伸著懶腰，被子耷拉在身上，窗簾拉了一半，陽光照進房間，而自己所睡的床卻籠罩在陰影裏，他看著一陰一陽的房間，笑了。
    “醒了？”坐在凳子上的男人還易著和昨晚同樣的容，雖說是和陸花花公子有七分相似，卻依然看上去那麼冰冷。
    “我昨晚。。。。。。是不是幹了什麼？”陸雲哲想著自己昨夜的所作所為，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明知故問。
    “你幹什麼了？”林千漠和他飆上演技，“昨晚怎麼了？”
    “沒什麼。”他看著男人亂飄的眼神，笑得更燦爛了，“我洗漱去了，早晨吃什麼？”
    “點外賣吧，韓姐來信息，說有人過來了，外麵不是很太平。”林千漠聲音略顯無奈，“給你點了粥和包子。”
    “謝嘞！”陸雲哲關上廁所門，心情莫名美好，初見的時候，他也沒有想到，會和這個人成為兄弟，成為彼此的依靠。
    。。。。。。
    吃過早飯，陸雲哲對著窗外發呆，突然視野裏出現一群人，他拉著林千漠到窗口，“哎！這是不是當地幫派？”
    林千漠隨著他的視線，看見遠處走來紋龍畫虎一幫人，他眼睛一亮，“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走去看看！”
    他給陸雲哲口袋裏塞了一把匕首，“你走樓梯下樓，我先搞定他們。”
    “啊？”陸雲哲還沒反應過來，就見林千漠抽出房卡，翻身從窗戶跳了出去，所有動作一氣嗬成，等他回過神後，笑著走向樓梯，他相信，到自己下去的時候，所有的一切都能被搞定，這次來油城，他就相當於被保護著的看戲人。
    當然，隻要這一次兩人手上都沾血了，就徹底分不開了。
    如他所料，三分鍾之後下到旅館門口，那群人已經被說（打）服（趴）了，看著像是帶頭的大哥撂下一句狠話，帶著人走了。
    “什麼情況？”陸雲哲上前問。
    “和他們大哥約了個地點，今晚幹一架，說隻要能打贏，就讓我入幫。”林千漠毫不在意地聳聳肩，“還以為這麼多人會有兩個高手呢，結果全是草包，那個匕首你拿著防身吧。”
    沒等回話，他補充了一句，“小心拿好，別傷到自己。”
    頓了頓，他又小聲說了一句，“收好，別弄丟了。”
    陸雲哲笑了，很燦爛，掩蓋過眼底的傷痛。
    “那就。。。。。。謝嘞！”他說道，想起韓憶零曾經給他說過，在她們那一行，武器就是命根子，有過生命之交的兄弟都不會共用。
    那時他不知道韓憶零究竟是做什麼的，可現在他知道了。
    那通體銀灰，小巧玲瓏的匕首在他心裏埋下一顆詭異的種子，讓他自己都驚訝的是，一直覺得這種玩意惡心的他，居然不排斥那顆種子，莫非先出問題的那方麵是自己？
    “那我們現在幹什麼？”陸雲哲搖搖頭，甩開腦子裏的亂七八糟，“總不可能窩在賓館了一天吧？”
    “當然不可能。”林千漠說著，心裏卻暗想，如果隻有自己一個人，窩在同一個地方幾星期都不是問題，可現在不一樣了，“油城就這麼點，你想去哪看看？”
    “你說一天時間夠不夠轉一圈？”他突發奇想，“我想徹底的了解一下這個小地方，不過話說回來，你們晚上約的哪？。”
    “晚上約在城南，比較偏的地方。”林千漠把一個寫著地址的紙條塞進他手裏，“想轉就走吧，也不一定非要一天轉完，我有預感，咱倆會在油城住上六、七個月。”
    “靠！六、七個月？”陸雲哲著實有點震驚，“就做掉個人，要這麼久？”
    “先找人，還要躲避追殺，找到人之後還要蹲點，要神不知鬼不覺，做掉之後還要善後，善完後還要確認不會有來自警方的麻煩。”他邊說邊揉著太陽穴，一臉嫌棄，“要是在暗網上隨便接一單，不超過一周就能結果目標拿賞金，暗花實在是麻煩。”
    說完，林千漠偷瞄了一眼身邊的少年，有點心虛，畢竟六七個月說出來他自己都不信。
    隻是他精通心理學，早晨又在暗網上問了[無影]，有些東西也弄清楚了七七八八，他現在需要用時間去確認，對陸雲哲的到底是同情，還是憐憫，又或者是其他什麼，其他某種連他自己都不太能接受的東西。
    按照林千漠的想法，要盡量拖慢解決47的速度，卡著陸雲哲生日回濱城，他突然覺得，眼下挺好的，人總歸不能活在記憶裏，要往前看，向前跑。
    “今天去八一看看？”林千漠試探著問，“不過比較亂，搞不好又會遇見亂七八糟的事。”
    “去唄，難不成還有你搞不定的事？”他笑著回答，“我初入社會，也是從那種地方摸爬滾打出來的，去看看懷念懷念過去。”
    “不太遠，走過去？”
    “不然你飛過去？”
    和煦的陽光灑下，茂密的樹蔭中夾雜著點點光斑，陸雲哲覺得，等這次曆時半年的“旅遊”結束，就可以借助林千漠恢複記憶了，曾經是不相信他，後來是不敢相信，而現在，他能感知到，那個男人對自己的信任，大過自己對他。
    今天是4月23號，周四，上班的上班，上學的上學，路上沒幾個人，林千漠和他並肩走在窄窄的馬路邊，陸雲哲又充當起了免費導航。
    一路上穿過大街小巷，處處都是小城特有的風景，多少年沒這麼愜意過了。
    “林千漠。”少年突然叫了他的全名，“我想問你點事。”
    “嗯？你說。”他停下腳步，站位正好順光，從這個角度看過去，陸雲哲雖是在笑，眼底卻無光，很是麻木，他的心突然一抽，痛得有些緊。
    這一瞬間，和當年79像極了，他卻滿眼都是眼前人，忘記了自己這八年心心念念要找的少年。
    “我問你。。。。。。”陸雲哲有些猶豫，不知想到了什麼，頓了好一會，他才開口，“你有沒有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