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1章海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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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林千漠拉開厚重的窗簾,幾乎一天沒見光的房間,突然亮堂了起來,陸雲哲有些不適應,把胳膊擋在眼前。
“媽的,我快瞎了!”他索性閉上眼睛,手捏著體溫計朝林千漠一伸,“幫忙看看。”
“好多了,三十七度七,比起早上還是退了一點,之前給你量還是三十八度七呢。”
“還是有點暈。”陸雲哲半躺半坐在床上,“一天都待在屋子裏,都快悶死了,出去走走怎麼樣?”
“家裏好像沒有輪椅。”他站著不動,“你確定現在這個情況可以出去走走?”
“輪椅你大爺!”陸雲哲從床上蹦起來,“出去出去,朕要換衣服了。”
林千漠笑著,把吃了一半的棉花糖重新裝回包裝袋隨手放在桌子上,端著托盤出去了。
陸雲哲從衣櫃裏找出,上次在江城北郊國字臉大叔的店裏“借”來的衣服套上,滿意的在鏡子前麵轉了個圈。
“走吧!”他下樓朝林千漠招招手,“今天外麵的天氣穿這身不冷吧?”
“應該……差不多。”林千漠打量著他的黑褲子白毛衣,“太陽落下去之前都不會太冷,春天的天氣是一天一個樣。”
“紀姨呢?”他看了一圈,沒看到其他人。
“我讓紀姨先回家了。”林千漠登上鞋子,推開門,“明天還是要找時間去買幾身日常穿的衣服,以後不可能天天都穿西裝,打領帶的。”
“你有這個嗎?”陸雲哲比劃了一個錢的手勢,“現在窮的連衣服都買不起咯!哎呦……真舒服啊!”
他站在門口呼吸著新鮮空氣,“鑰匙你拿上啊,我衣服沒口袋。”
“行!”
……
禦景苑占地麵積雖然挺大,但總共也沒幾棟,住進來的就更少了,兩人站在海邊的沙灘上,享受著清涼的海風。
“你說,人一輩子到底是為了什麼呢?”陸雲哲坐到一塊礁石上,“有必要把自己弄得這麼累嗎?”
“我們倆個的人生,其實挺成功的。”林千漠站在他身邊,用了成功這個詞,“以後路還長,都會更好的。”
“我們聊點什麼吧?”他活動著手腳,想了一會兒,“你要找的那個人,能給我說說嗎?”
林千漠的眸子閃了閃,劃過一種陸雲哲不曾見過的感情,“我和他可以說是生死之交,換句話說,曾經的一場劫難,他用自己的生命為代價,換來了我活下去的機會。”
“我都不太敢肯定,他現在還在不在了,若果有朝一日我能遇到他,我願意用一切去報答。”
“執念未了的感覺……”陸雲哲輕輕問著,“……很痛苦吧?”
“確實。”林千漠苦笑著,“聊點愉快的話題吧,有利於你身體的恢複。”
“愉快的話題?”他若有所思,“來聊聊你喜歡的東西,怎麼樣?”
“什麼算作喜歡的東西?”
“不討厭,不排斥,真實存在於世界上的都算。”
“那還挺多的。”林千漠想了想,“先從植物說起吧!”
“我很喜歡梅花,就像你種在亂葬崗的那些一樣。”他挨著陸雲哲坐了下來,礁石冰涼的有些刺骨,“它生命力真的很強,生機勃勃的,讓人能感到希望的存在,那你有什麼喜歡的?”
“我?我喜歡的就多了去了。”陸雲哲說到自己喜歡的東西,就有些興高采烈,“比如秋天時血紅色的楓葉,我人生的第一個轉折點就是在一片被楓樹包圍的廣場上,那時也是秋天,風一吹,飄落的楓葉格外好看。”
“也是楓樹啊?”林千漠喃喃著,“真巧,我人生的第一個轉折點,是在16年前的11月14號那天夜晚,也在一片楓樹林中。那年的楓葉特別紅,你看見一定會喜歡的。”
“可惜我不記得了,那天應該是我7歲生日。”他神情有些落寞,不過很快又調整了回來,“如果一切順利的話,今年秋天我們可以三個人一起去看楓葉。”
“你生日?”林千漠微微愣了一下,才注意到他第二句話裏的深意,“三個人?希望如此吧。”
天邊的太陽漸漸偏西,陸雲哲望著被夕陽染紅的海麵發呆,海浪的聲音像是一首歌,聽上去很是輕快。
一陣沙沙的異響,傳進林千漠耳朵,他側耳傾聽,一切又安靜如初,隻有海浪翻滾的聲音。
海風吹來,陸雲哲打了個寒顫,“走吧,回去了,天氣該涼了。”
他點點頭,把身上的西裝外套披在了男人身上,“你燒還沒退,別又著涼了。”
陸雲哲拉拉身上的外套,還有他的溫度,比身體更暖的是心,早已冰涼的心好像在漸漸蘇醒。踩在沙灘上,腳下軟軟的沙子,讓本就頭重腳輕的陸雲哲腳步有些不穩。
電光火石間,林千漠聽見左後方傳來一聲極細的“哢噠”聲,細的幾乎聽不見,但那聲音林千漠再熟悉不過了,就像是被刻在了骨子裏。
他腦中飛快的閃過zero的忠告——人情債最難還,不要拖累身邊人。
幾乎是下意識的,他把身邊的男人推到在地,順著慣性滾了幾圈,最後林千漠以一個極其曖昧的姿勢壓在了陸雲哲身上。
他注意到,身下的人瞪大了眼睛,裏麵全是迷茫和疑惑。
還沒來得及解釋,一發子彈就擦著林千漠的胳膊,挨著陸雲哲的耳朵射進來沙地,隻留下一個微微發熱的圓孔。
刺痛從胳膊上傳來,林千漠在心裏問候了來人的祖宗十八代,迅速把陸雲哲拖到就近一個礁石的後麵,“老實待著別亂動。”
陸雲哲就見他右手一晃,手裏多了一把匕首,貓著腰快速向著某個方向前行。
沒過一會,打鬥聲傳來,他悄悄從礁石後麵探出腦袋,盡管天色有些昏暗,也能清楚的看見,在不遠處林千漠和一個男人打在了一起。
這種打法不比街頭混混的鬥毆,是真刀真槍,一招一式的,“神仙”打架,凡人回避的那種。
那不明身份的男人見偷襲失敗,也不慌張,拔出砍刀就往林千漠腦袋上去。
他頭隨意一偏,左腳向前邁步,右腿踢向那男人的膝蓋,同時還不忘用匕首挑掉男人別在腰後的手槍。
那男人也不是吃素的,右腳往後一撤,兩隻手抓著砍刀借著慣性朝林千漠脖子上砍去
林千漠向後一仰,整個人幾乎彎成了九十度,右腿順勢向上一蹬,蹬在了男人的手腕上,“哐嘡”一聲,砍刀掉落,在柔軟的沙攤上震了震,濺起一小片灰塵。。
林千漠接著剛才的動作,在空中完成一個漂亮的後空翻,落地的刹那銀光一閃,男人避之不及,鋒利的匕首擦著他的臉劃出一道深深的口子。
說時遲那時快,林千漠趁他還沒完全反應過來,左手成爪狀,緊緊扣在了男人的肩膀上,右腿瞬間屈膝,往前一頂,他立刻喪失了反抗能力。
陸雲哲在一邊看的心驚膽戰,卻不知道林千漠打的遊刃有餘。
進過一番打鬥,林千漠發現來人隻不過是仗著會點功夫,有把手槍而已,實戰起來破綻百出,說白了就是一個草包。
他勒著男人的脖子,一路拖拽到陸雲哲跟前,“怎麼處理?這人剛才還差點傷著你。”
看著眼前被林千漠按在地上,毫無還手之力的男人,他心裏更暖了,原來有人關心是這種感覺啊。
他想說,你看著處理,怎樣都行。結果話還沒說出口,胃裏又是一陣翻江倒海,隨之而來的還有劇烈疼痛。
“嘔~”他幹嘔一聲,捂著嘴跑到沙灘邊的樹林裏,扶著樹把幾個小時前喝的粥全吐了出來,身體又軟又麻,晃晃悠悠的站不穩。
林千漠眉頭一皺,右手成刀,飛快的往男人後勁處一砍,奔向陸雲哲從身後扶住他,“怎麼回事?”
他擺擺手,又咳出兩口胃酸一樣的東西,“經常,習慣了。”
“經常?”林千漠眉毛擰的更緊了,“怎麼不去醫院看看,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
“每年就這麼一兩天,不礙事。”豆大的汗珠順著他淡藍色的短發流向耳根,臉色蒼白的不像話。
“先回去吧。”林千漠看著幾乎是半靠在自己身上的男人,手不由自主的拉了拉披在他身上的外套。
“讓我緩緩。”陸雲哲雙手撐在膝蓋上,胃部的刺痛讓他直不起腰,“你先把那人審了再說,別讓他逃了。”
“敲暈了。”他風輕雲淡地說著,“要不要我先把你弄回去?”
“去海邊坐會兒。”陸雲哲抓著衣角的手都在顫抖,本來就白的皮膚上暴起條條青筋,“現在我一動就惡心。”
“那坐會就坐會。”他扶著男人,慢慢往沙灘上走。
天邊已經有些擦黑,遠處的路燈陸續亮起,斷斷續續的連成一條線向天邊延伸。
陸雲哲雙手交叉抱著肚子,臉都快貼到了膝蓋上。
“你確定這樣真的沒問題?”林千漠不放心的又問了一句。
“我真沒事,難受的又不是你,著急個逑啊?”陸雲哲強忍疼痛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先審審這家夥吧。”
“你想看我審人?”林千漠饒有興致是問。
“看你審人是次要的。”陸雲哲用腳踢著礁石邊的沙子,“看你賣弄心理學知識是主要的。”
“哦!”他聽完二話不說,唰唰兩下扒光了那個男人的衣服,隻留下一條褲衩,邊扒還邊解釋,“在全身光溜溜的情況下,人會有一種被看穿的感覺,這樣好審,更好玩。”
陸雲哲默然無言,“你不打算用上次的催眠嗎?”
“你以為催眠術隨時隨地都能對任何人使用?”林千漠白了他一眼,“我上次催眠也是挑了個心理素質差,沒有社會經驗的人。防禦心裏越弱的人越好催眠,眼前這人雖然實力不咋地,心理素質可不差。”
海風吹過,林千漠把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男人踢醒,經過一番盤問,他和陸雲哲得到一個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的答案。
他這個丟到人群中就找不見的家夥,是玄亦宇,就是雪狼幫的那個王八堂……不,玄武堂主,手下人三番五次來找過麻煩。
被扒光衣服的玄亦宇一丁點堂主的派頭都沒有,滿臉驚恐,“林千漠,我就是為了暗花,你……你要知道,士可殺不可辱!”
“是嗎?”林千漠玩味的笑著,搖了搖手指,“士可殺?不,可辱!”
他邊說邊用餘光瞟著陸雲哲,那個坐在礁石上的男人緊緊咬著嘴唇,手握成拳,指甲似乎都掐進了肉裏。
天太暗了,林千漠看不清楚,他瞬間沒了逗人的興致,踢踢玄亦宇的屁股,示意他滾蛋,男人來的悄無聲息,滾的也悄無聲息。
“趕快回去,降溫了。”他的口吻近似於命令,“不要以為坐著不動我就拿你沒辦法,打暈了扛回去也不是不可以。”
“靠,來拉我一把。”陸雲哲苦著臉向他求助。
林千漠架起他胳膊,扶著他肩膀,陸雲哲全身的重量都壓在了他身上,“你就知道折騰自己。”
“我沒有。這些事情以後給你好好說。”他細不可聞的聲音裏透著無奈。
回去的路格外漫長,好像是來時的好幾倍,眼前時不時的一片漆黑。不知走了多久才到家,他渾身無力,冷汗流個不停。
房間裏燈光昏暗,陸雲哲靠在床頭上喝著剛出鍋的薑湯,暖流從舌尖到胃裏,疼痛稍稍緩和了些。
“你是不是放虎歸山了。”他躺在被窩裏問林千漠。
“沒有,讓他回去他至少能證明我比他強,以後就不會有比他還弱的菜雞來當炮灰了”
“嗯。”他悶聲悶氣的哼出一個鼻音,“明天有什麼打算?”
“找代言。”林千漠想了想,“也不是什麼大事,你就在家裏好好休息吧。”
“不!”他無精打采的反駁,“我好歹也是個總裁特助,再說我不喜歡閑著。”
說完,他還給林千漠送了一個大大的微笑,這好像是他今天第一次笑。
林千漠覺得,如果忽略掉淡藍色的雞窩和慘白的臉色,他才能不讓人那麼擔心。
第二天清晨,林千漠正在給胳膊上藥的時候,房間門被敲響了。
“進來。”他隨口喊著。
吱呀一聲,門被推開,陸雲哲穿著西裝走了進來,淡藍色頭發整齊的看不出來曾經是個鳥窩。
“你受傷了?”他進門的第一眼看見的就是地上扔著的帶血繃帶。
“子彈劃了一下。”林千漠滿不在乎的纏上幹淨繃帶,“不過襯衣袖子破了,隻能將就著穿,今天中午得去采購生活用品了。”
“你一個總裁能不能注意點形象?”他頂著一張花花公子的臉,說出來的話也有些調侃的味道,“別人知道了還以為公司窮的你衣服都買不起了。”
“咳……”林千漠尷尬的清了清嗓子,把話題轉移到了他身上,“你燒退了沒?”
“三十七度四。”陸雲哲靠著門口不緊不慢的說,“好多了,死不了。”
“那套護膚品找誰代言?”他對著鏡子打著領帶,征求著陸雲哲的意見。
“公司有沒有合適的人?”他思考了片刻,“實在不行到街上抓一個大媽都行,拍一個一周的前後對比,效果絕對杠杠的。”
林千漠頭頂飛過一群烏鴉,留下一串省略號……但他不否認,這的確是個辦法。
“那這樣……”他瞅瞅陸雲哲的臉,“……你去街上抓大媽,能說會道還長得帥通常是大媽們的菜。”
於是。。。。。。
半個小時之後,離千哲藥業總公司隻有一街之隔的某一顆樹下,擺放著一套桌椅,椅子上坐著一個放蕩不羈,嘴角含笑的男人,男人身前的桌子上立著一塊巨大的廣告牌,上麵龍飛鳳舞地寫著:
您還在為臉上的斑煩惱嗎?
您是否已經因為一塊斑自卑多年?
您是不是為了祛斑花了很多冤枉錢?
現在,千哲藥業推出最新款祛斑套裝,挑十人參與免費試用活動。
您想想,如果斑淡化了,那是好事,如果沒效果,您也沒損失。
隻限十人,先到先得!
沒過多久,如陸雲哲預料那樣,周圍嘰嘰喳喳的中年大媽越來越多,說什麼的都有。
人群中一個穿著時尚,一看就是走在潮流前線不服老的女人,徑直朝陸雲哲走來,“小夥子,還有沒有名額了?我想來試試。”
陸雲哲笑著拿出一張單子,“您是今天第一位,登記一下姓名就可以了,等會隨我回一趟公司,可能需要您拍一組照片做宣傳。”
“喲,小夥子趕情實在找代言啊?”
時尚大媽的話一出口,周圍不少人都在問什麼是代言。
陸雲哲站起身,清了清嗓子,“各位阿姨應該都看過電視吧?代言通俗點說,就是打廣告。”
“那我們是不是能上電視?”人群又是一陣吵鬧。
“沒錯。”陸雲哲雙手向下壓了壓,示意大家安靜,“千哲藥業是一家新成立的醫藥公司,所有藥品均為中藥製作,對皮膚無刺激,不會產生過敏反應,為了達到宣傳效果,公司不打算讓二十出頭的小姑娘來打廣告,所以我才會希望各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