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牧朝君辰夜那方看過一眼後，突然改了口，“買我回府也不是不行，但少一百兩黃金，休要教我挪動一步。”
    “哼，一百兩黃金，夠買五百個上好奴隸了，你口氣還真是不小！不過……”女子緊盯沈牧麵貌再次打量，半晌後道：“算你走運，本小姐答應了。赫普，拿金子來！”
    那名教習翻身下馬，從懷中掏出個繡花錢袋，遞於女子。向沈牧投去不善的一眼，或者是挑釁的。
    女子接過，打開，展示在沈牧麵前，“你的了，拿去！”一色，十根亮閃閃金條。
    遲疑了一下，沈牧拿過錢袋，托在掌中，拈起一根細看，道：“不用簽賣身契？”說這話時，注意力卻在旁邊，蕭戰不知何時已經回到了薛丁、言岩所處。
    “你還能跑了不成！回府簽也不晚。在這茂郡地麵，還不曾有人敢欺騙本大小姐，除非他……吃了雄心豹子膽！”
    沈牧將錢袋抽口拉緊，拴在腰間。眼光若有似無看向五人方位。
    女子麵帶嬌笑，翻身上馬，對比了一下其他買的奴隸，顯然對沈牧尤其滿意，恣意一揮馬鞭，“走，回府！你，跟在本小姐的馬邊。”
    沈牧想了下道：“小姐的馬太快，我想我沒辦法跟上。”
    他不想再看見有哪個百姓因馬匹橫衝直撞而遭難。
    一聽這話，女子複麵現得意，“那當然，獅子驄千金難求，它的速度自然如風一樣快。不過，這有何難，本小姐讓它慢下來就是了，你且跟在旁邊行走！”
    百姓們紛紛避讓，以女子為首，一眾人大搖大擺穿過街道。路過五人這廂時，沈牧看到，言岩在幸災樂禍，兄弟，女人如老虎，可避不可沾，這一趟去，還回不回得來啊！薛丁隱帶壞笑，沈牧，你有福氣了，麵相好就是有福氣呀，一來，就被這麼漂亮的小姐買走了，她怎麼不買我呢！而蕭戰，依舊麵無表情。好像沈牧去不去跟他毫無關係，半點也無。
    想也知道，這仨貨沒好反應，沈牧不理。主要看君辰夜，果然，看到一個隱蔽的手勢。
    轉街過巷，約莫一炷香功夫，沈牧跟隨女子來到一座闊氣府宅門前，門口各蹲臥一尊石獅子，黑漆大門鮮亮，上麵金黃
    匾額書寫二字：胡府。
    女子翻身下馬，立即有家丁過來牽住了馬匹。赫普呼喝其他人將所買之人帶入府內，無端向沈牧靠近幾步，陰狠一笑，用隻有兩個人聽到的聲音道：“你，死定了！”
    府門大開，內裏有仆從出來接應。
    女子走了兩步，停住，回頭看向沈牧道：“你還楞在那幹嘛，怎麼不進來，不會是想著要跑吧？若是存了那種心思，本小姐勸你趁早收起，之前跑不掉，到了這就更別想跑！”
    沈牧抬腳，一步步走上台階，直至女子身邊。女子得意一笑，繼續向裏走去。
    身後，赫普麵色不善盯住二人背影，握住腰刀的手甚是用力。
    長廊如帶，虹橋臥波，亭閣相間，園林四襯。房屋簷宇高聳，地麵鑲金嵌玉
    雖比不上永安那些官老爺們的華麗府邸，在這個不大的茂郡，可算是奢華到了極致。
    沈牧注意觀察著一切，不錯過任何一處可能
    胡耀薇走著走著，突然停下腳步，看著沈牧道：“府中有三等奴隸，你要做哪一種？”
    “哪三等？”
    “第一等，粗使仆役，什麼活計都做，什麼人都可驅使；第二等，各院、各房中侍從，像我爹、娘跟前之人，什麼都不需要做，還可管著一些人；第三等嘛，最好了，那就是本小姐身邊之人，多少人求之不得。吃的好，穿的好，還無需做什麼，隻要能哄得本小姐歡心，賞錢每日都會有。你要做哪一種？”說完，胡耀薇抬高下巴，眼含得意，靜等沈牧答複。她相信，隻要不是傻子，都知道該如何選擇。
    原本，她可以強迫沈牧留在她房中，可她喜歡麵前之人那種不同於別人的驕傲，她就是要他軟了話語求她。那樣會讓她心情格外愉悅。
    “小姐，此人來曆不明，你不能把他留在身邊，還是讓我帶他走吧，我那裏人手尚且不夠。”郝普在後出現。
    “本小姐的事不用你管，你帶那些人離去就是了！”
    “老爺要我保護小姐安全，我就有權過問任何事，防備任何一個靠地小姐太近之人。”
    “你……”胡耀薇一跺腳，嗔怪地瞪了一眼赫普，而後嗔怒著看向沈牧，“你怎麼不說話，啞巴了？”
    沈牧瞧向那些新買入府，正在走向他處的男子們，道：“我和他們一樣強壯，該做和他們一樣之事。”
    “你……”胡耀薇一怔，為之氣結。
    “小姐，既然他自己願意，那就怪不得別人了！”郝普搶言道。
    沈牧並不看胡耀薇，抬腳向那些人走去。
    “你，你……”胡耀薇在後氣地連連跺腳，她想說，你這個不知死活的東西，為什麼不選留在她身邊。本想強行將人攔下，但轉念一想，沈牧必然還不知那是個何所在，待撐不住，她再過去，那時，他必然乖乖留在她身邊。
    赫普衝胡耀薇施以一禮，快步追趕而來，嘴角含有一抹殘酷冷笑。
    沈牧跟在那十幾人末尾，在兩名呲牙瞪眼，不斷催促快走的家丁引路下，繞過荷花池，穿過牡丹亭，幾乎行經了大半府邸，最後，來到一座假山背後。出現在麵前的，竟是兩扇緊閉的石門。
    詢問過了赫普意思，一名家丁掏出一螺旋狀物什，扣在石門側壁，輕輕一按，兩扇石門“嘎吱吱”打開。內裏黑洞洞，散發出一陣腥臊之氣。
    男子們戰兢兢不敢入內，兩名家丁揮舞皮鞭吆喝、驅趕，
    一個個趕了進去。到了沈牧這裏，他稍有停頓，一名家丁不耐地揮鞭子抽來，勁力十足的一鞭，不知為何就走了空，打在突出山石上，將家丁震地手臂發麻，一下子脫鞭在地。
    另一名家丁斥罵一聲，也待出手時，被赫普製止，他走上前，堵住後路，不懷好意道：“早看出你和他們不一樣，果然有兩下子！我本該在這裏就結果了你，但誰讓小姐對你另眼相看呢，還是進去好！看你變得麵目全非，缺手斷腳時，小姐還要不要你做她身邊奴隸？”說罷，用力一推，將沈牧推將進去，在後關合了石門。
    “哼，不管你是誰，即便大羅金仙，到這裏也休想全身而退。去請老爺來，告訴他又有好戲可看了。”赫普對一名家丁吩咐道。
    內裏，先是一條曲折下行台階路，兩側插有火把，有些昏暗不明。隨著越深入，血氣味道越發濃烈。下至底端，過了凹口，一方高十餘丈，長寬各數丈呈的寬闊大室出現在麵前。四壁嵌有多盞燭台，僅有幾盞點亮，辨物依然不夠清晰。
    以沈牧的眼力，隱見石壁下方，有多個三尺見方石門，不知後麵躲了何物，隻聞一聲聲咆哮之音。他立即想到了胡耀薇口中提到的“黃金虎”。
    男子們堆縮在門口處，戰兢兢，驚顫顫擁作一團，心裏很是不解，因何要把他們趕到這裏來。
    外麵，天色已然黑透。在這之前，一輛平板車由兩個健壯仆從自後門拉出。避開大道，盡挑行人稀少的狹窄小巷行走，兩人東張西望，鬼鬼祟祟，一路來到野外荒地。
    眼見四下無人，點起兩束火把插於車首，拿起隨車帶來的䦆頭鐵鏟，挖了一個又深又大的長坑。
    而後，各在一側，掀開了一直蒙蓋在車上的麻布片，下麵，究竟藏了何物？
    但見火把照耀下，一車疊壓堆放的屍首，足足有七八具。盡是缺胳膊、斷腿，胸前一個血窟窿或腦袋被咬掉了大半，眼目所及，慘不忍睹。
    兩人似見慣般毫無驚訝之態，就要扭轉車向，傾倒入內，
    突覺全身一麻，遂不能動彈。眼角餘光瞄到，黑暗中走出一大一小兩身影。
    “你們不想死，就不要叫，說，這車屍首如何而來？”
    耳中聽到一個小孩子的聲音，兩人趕忙答道：
    “是，我們不叫，好漢饒命，饒命。”
    “我們也是聽老爺吩咐，不關我們的事。”
    麵對一車慘死屍身，已覺心裏發怵，又突兀冒出二人，誰知是人是鬼！倆人隻覺瞬間出了一身冷汗，若是能跪下，早就跪下求饒了。
    再聽到一個男子問話：“你們之前運來過很多車？從何時運起？多久一次？”基本是肯定語氣。
    兩人複言道：
    “是，不下十幾二十車了。”
    “自去年年底，三日至五日不等。”
    隨著說話二人走近，兩仆從瞄到了投映在地下的身影，不覺暗自鬆了一口氣，還好，是人非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