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君辰夜下山 第二百七十三章有借且有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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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聚天下糧,發散百姓憂。
米輕人義重,行中誰龍頭?
最上,八字: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蔡老板在倉中沒看出什麼名堂,又轉到倉外來,手舉火把近前仔細觀看。琢磨了半晌,也未得出結果。
暗道:不管怎麼著算是有了交代,那三百人是人證,這六句話是物證,等萬單回來自己一探究竟吧,他先到府衙報案就是了。
每次,蔡老板派人取空了一、四、六、九號倉的糧米,就會有人添新的過來,然後,遠途新運來的米糧再送至那些未知的倉房,如此前後挪動,始終保持那幾個是隱蔽的。
一、六、九號倉經常輪轉,而四號倉隻有在量多時,方才開啟,這三日,前後售出兩千餘石,沒理由不輪到四號倉。不想,有人替他們取走了。而又是誰如此順手牽羊呢?
君辰夜根據楚懷派人探得的消息,又摸清了蔡老板取米規律,很快確定四號倉所在,與慕容烈風一道過來,帶上沈牧、薛丁、蕭戰、言岩四個,並和楚懷借了些人手。用迷藥迷倒周遭看倉的三百人,將內裏六百石白米盡皆裝車運走,並捎帶上他們免費供應茶飯。此處地理隱蔽,至少在在三日內消息不能傳到萬單那裏。以後,誰管他!
不消說,廣發米行第一日賣出的自是此米,夥計是楚懷的人,牢記他的一句話,笑容要熱情,手頭要麻利,但售米要細出。
幾人略一尋思就明白了,這是要少賣唄,且不要被人看出端倪,好嘞,手頭上見功夫。
初得低價好米,永安六萬居民,怕是一千石也不夠售,而三個夥計,“婆婆”,“嬸嬸”,“爺爺”,“伯伯”叫著,
滿麵熱情,順帶和你嘮幾句家常,米要一瓢一瓢的舀,斤數少的快不了,斤數多的更沒法快。
反正排了隊,一個個來,他們撐到天黑就是本事。明日,自有替他們售米之地。
楚懷這樣說自是得了君辰夜的真傳,他麵上表情不見半點
變化,實則心內偷笑。能怎麼著呢?非常時期,非常手段,為官者不仁,為民者遭殃。他們君、臣也隻好出此下策了,盼隻盼日後史官記載時,多少能善言一些,畢竟,他們事出有因不是。
楚懷以前和君辰夜打交道還隻是兩家的生意事,不涉及天下大小事。知道君小爺壞壞,也了解有限。
第一件糧米大事,他算真正見識了君辰夜的“壞”,哦不,處理事情的能力,不動聲色中,已有了一步一扣的應對之法,自此,他也跟著逐步上道了,唉,君風,民風;君風,臣風矣。
一國的百姓,會因為國君的喜好,民俗風情大有不同;那一國的臣子自然也會因為君主的脾氣、秉性,行事為人多有改變。
說到底,楚懷就是也喜歡這個調調,他本就風趣幽默,以前和君辰夜一拍即合,合作愉快;現在嘛,可謂誌同道合,相互為謀①。
楚懷想,萬單算是倒黴了,在眾多臭魚爛蝦中,首先被君小爺收拾,怪他恁不長眼了些,自以為哄住蘇悅山就天下無敵。用他那一套,自作聰明地先是過來收買他,又去溫泉山莊散金,討好君小爺。
也不看看君小爺是何等聰明,豈是他這種人蒙騙了地!一開始,就把他們那些人劃分到哪裏去了不知。
不過,話說回來,萬單確實有些算計。給他的銀票是所有人當中最多的,一出手就是一萬兩,其他寶物都還不算;在溫泉山莊也頗耐得住性子,去了七八日還起早到、趕晚回,日日守在那裏。他拍馬屁的手段不見得低級,隻是,用錯了人,用錯了地方。
那下一個又是誰呢,君小爺不按常理出牌,每每別出心裁,收拾人的法子,令人好生期待呢!
萬單是在第四日過午回來的,聽到蔡老板稟報的消息,當即揚手一個大耳光,打地蔡老板臉都歪到了一邊,卻瞬間捂住後又放下手去,一聲也不敢叫疼。
“他們不要銀子往外售米,你也跟著學,似你這等比豬還蠢之人,留之何用?”
想著那上好的兩千來石大米賣了如此低價,萬單心都在淌血,本就陰沉的臉色越發駭人。前兩日倒還少許賺些,尤其最後一日,那就是本價銷售,如果算他運來的車馬費,不知要倒
找補回去多少。
他死盯著對麵大門禁閉的廣發米行,恨不得瞪出個窟窿,知道他不在,有意為之,不然怎麼不偏不巧就是這三日呢?
蔡老板杵在一旁,大氣也不敢出一下,但還有消息未稟報,他又不得不說。於是,蔡老板硬著頭皮,把六百石白米丟失的消息說了。
瞬間,他感到屋內的溫度降了下來,萬單看他的目光都像是在淬著毒箭一般了。
蔡老板低著頭,膽顫心驚,他能不能活著走出這間屋子,
就看
半晌,萬單冷笑數聲,連連道“怪不得,怪不得“,又轉身盯著對麵的廣發米行去看了,留下蔡老板兀自體如篩糠,心中沒底。
萬單臉色陰沉是因為心情不爽,他以為楚懷所賣之米來自
裴貔那裏,一路車馬勞頓,趕去質問,不想,反被裴貔奚落一頓。裴貔語氣不善道:“萬大人,以後弄清事了再來找裴某,裴某忙地很,沒工夫陪萬大人閑費口舌。”
萬單早知裴貔不把他放在眼裏,以往看在他大批購米,大把銀子的份上,尚對他和顏悅色,這趟,他又沒有買米采糧,如何會好言好語。
而他卻不敢撕破臉皮。不賣他,裴貔尚可賣別人。他卻非要從裴貔這裏購買不可。以前借著蘇悅山之勢,尚可壓裴貔一、二。如今,想必裴貔已得了京城變動,蘇悅山倒台之風信,僅是一問,他竟如此反應強烈起來。
萬單強壓下怒氣,又與裴貔定了三千石各種糧米,約好稍後派人來取,總算討來一盞茶水,幾句好言語。
回來路上,他輾轉反複不得其解,裴貔不像騙人,他也沒理由騙人,那楚懷所賣之米哪裏得來?看了如今沿河兩岸封鎖之嚴密,莫說五六百石,就是五六十石,普通農戶也無法私自
運出,可看那米分明與他所賣一般無二,不是裴貔又是哪家?
這回,一經得著糧米丟失的消息,萬單總算想明白了前因後果,多簡單的道理,明擺著的,他以前為什麼就不往這上想呢,兜了這麼大一個圈子,最後,竟然是從他這“偷”去的。
偷就偷,你悄悄弄到哪裏去,也有個偷的樣子。偏偏,要光明正大售賣,還非要開店到他對麵來,天底下,哪還有這般欺負人的行徑?楚懷啊楚懷,真是低看了你,原來,你竟可以下賤、卑鄙到如此地步!
萬單把蔡老板趕出去,掀桌子,摔凳子,一陣大發火氣,
仗勢欺人、恃強淩弱的事,萬單不知幹了多少件,從來沒想過有一天,有人敢在他頭上動土,一想到楚懷說過“依照九殿下命令行事”,決定先忍忍,姑且不亂這句話真假,楚懷如今比他和九殿下走地近是不爭的事實,待有朝一日,他大權在握時,再返過身來收拾楚懷也未為遲晚。
待萬單趕到倉房處一看,竊賊是誰,確認無比。四句話的開頭四字正是:廣、發、米、行。毫無遮掩,明明白白告訴你,哪個“借”走了你的米。
萬單的臉色,蔡老板已經不敢看了,見萬單拔出寶劍,嚇了一大跳,卻不是砍他,對那幾句話,一陣亂劃,發出刺耳聲響,
萬單本想把整壁麵都劃亂,卻沒劃了兩下,就已經氣喘如牛。連氣帶累後退幾步“撲通”一屁股坐在地上,開始破口大罵。官服淩亂,官帽不在,姿勢低俗,言語不勘。與街上手刨腳蹬,頭發披散,連哭帶嚎,不顧臉麵的潑婦沒甚兩樣,就差沒打滾撒潑了。
一眾人等看得低下頭去,不忍直視。這要是插朵花,不就是他家隔壁的吳阿花;這要是穿個花棉襖,不就是前村賣菜的
肉桂嬸,
萬單原本想把此事壓下來,以待後效,但一貫的強勢令他在晚間就帶了一千府兵,怒衝衝來找楚懷興師問罪。
楚懷笑臉迎人,絲毫不懼。客客氣氣將他讓到屋內。拿出了兩樣東西。
“九殿下讓人留了字句,就是本著有借有還。瞧,萬大人,這是當日六百石白米所換銀兩的銀票,共是,三百六十兩,萬大人收好。”
“……”萬單接過,著是怔楞地失了言語,雖說,他最初買六十五銅板一鬥,那樣算來該是三百九十兩。可問題的關鍵不在這,楚懷怎麼如此輕易,沒費半句口舌就歸還了他銀兩,到底葫蘆裏在賣什麼藥?
“怎麼,如此小數目入不得萬大人的法眼,那樣,萬大人還可用來換官。”
“換官?”萬單下意識重複。
注釋:①語出《論語·衛靈公》,原句:道不同,不相為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