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君辰夜下山 第二百四十五章禍從天上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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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什麼看,讓開,讓開!”身邊跟隨之人吆喝清路,前方一陣喧嘩、吵嚷,蘇太趕到時,書生已被按在了地上,彎腰屈膝,臉麵貼著地麵,嘴裏兀自嘰裏咕嚕叫嚷著什麼“君子偶有落魄時,小人亦有得誌時”,“士可殺,不可辱”,“人會死,精神永不滅”這樣的話。
捉住書生的是禁軍,但卻不是在後追趕的禁軍,而是先前
去堵街口的,有這樣的意外,不怪書生算計不到,隻能說,運氣不好。
蘇太抬腳就欲照書生的屁股來一下,右腿動了動,又收住了,一歪嘴,環視四周,“這個人,公然反抗朝廷,汙蔑八皇子,造謠煽動人心,帶回去是要砍頭的,你們當中有誰和他存了相同的心思,這就是你們的下場!帶走!”
見到周遭百姓因他之言,低下頭,小心翼翼,努力撇清嫌疑的模樣,蘇太無比滿意,這才是愚民、賤民該有的樣子,對他大呼小叫,犯上冒犯,簡直該死。
“茶樓事件”不知要影響到幾時,反正蘇太是徹底落下了“後遺症”。
有了外麵披著的麻布,終於有了落手處,書生被兩個孔武有力的禁軍大力拉起,拖拽地趔趔趄趄,嘴裏卻仍舊不閑著,
扯嗓子對兩旁眾人喊叫道:“我說的是實話,八皇子不是上天指定的那個人,他隻能給我等大眾百姓一時的糧,給不了一世的糧,九皇子才是,九皇子才是!”
他被捉到的地方,已經到了朱雀街的深處,大半還多,一路這樣押回,幾乎家家商鋪,戶戶住民,都知曉了怎麼回事。
左右押他之人嫌其聒噪,不待蘇太吩咐,其中一個隨身翻找,想隨便尋些什麼東西堵他口。但摸將半天,未得一物。
“別磨嘰了,用這個吧。老子穿了也有六、七日,早破了不知幾個大洞、小洞。該換雙新的了。正好,派上用場。你且捉好他,我脫了與你。”另外一個邊說,邊彎腰矮身,踢掉靴子,欲扒下左腳黑乎乎、臭哄哄的白布襪子。
先前那個一邊掩鼻,一邊賊笑,“王五,真有你的,想出這個損招,也是,除了這個還真無旁物了。先說好,一會兒你來堵。”
光這樣聞著,味道都讓他受不了了,待會塞到這小子嘴裏,他還不要嘔吐出來,恐怕連胃液、膽汁都要一並吐出吧。有樂子瞧了。
他手上抓著,但注意力完全在另外一人身上。正想著,忽覺手腕一陣吃痛,這人“啊”地大叫出聲,本能抽手,書生一
脫束縛,抹腳開溜。
旁邊即是一家染布坊,門口一排排竹竿上掛曬著,紅藍綠紫,各式各樣,飄來蕩去的粗布。
“人跑了,人犯逃脫了!”那人一邊大聲呼喊,一邊隨後追趕。旁邊之人,襪子脫到一半,見狀,也欲去追。情急之下,慌手亂腳,不知是該徹底脫下還是重新穿上,“啪”地一下,直挺挺摔倒在地。
蘇太聞聲向這方看來,歪嘴瞪眼,滿臉不耐煩,但卻沒有大呼小叫,心裏在想什麼,著實難以捉摸。
不用喊,周遭的禁軍也看到了書生逃竄,自發追趕上前。
幾步之差,數排竹竿忽然無端倒落,彩布瞬間鋪散一地,差不多同時,“咣當”一聲大響,好似大缸倒地之聲從深處傳來。
五百名禁軍分散開來,從各個方向衝入。
“在這,在這!”突然,有人發現了蹊蹺之處。他的呼喊聲吸引了更多的人過來。
東南角落裏,一團彩布下似裹了兩個人,正在不停扭動,傳出“呯呯”類似打鬥聲響。
不用說,定是先前追趕而來那個與書生纏鬥在了一起。有人不禁嗤鼻,一名百無一用的書生而已,怎的如此費力?還不是上去就拿下了?
五六十人,不管三七二十一,抽出腰間佩刀就是一陣亂砍、亂刺,一時間,布條漫天飛舞。十來匹布帛就這樣生生毀掉了。
聞訊趕來的老板看得一陣心疼,搓手蹭腳,直發出“嘖嘖”聲。可是有什麼辦法呢,布帛值錢,命更值錢,借他兩個膽子,他也不敢說出什麼來。
布匹砍盡,下麵之人現出,但卻隻有書生一個,不見那名禁軍身影。
書生側身躺倒在地,全身纏滿布條,嘴裏還堵住一團,發出“唔唔”之聲。周遭,盡是流淌出的紅黃交映染液,他的臉麵上,衣衫上,盡皆染上。
不遠處,還有一個翻倒在地,碎裂一塊的染缸,方才那“咣當”一聲,果是大缸發出。
有人上去就是“哢哢”兩腳,兩次三番逃跑,害他們追來追去,白白浪費體力,著實可惡!
一人動手,其他人也先後上去,對著中間的書生就是一陣拳打腳踢。管他是不是手無縛雞之力,身薄弱如拂柳的書生,先解氣再說。
書生滿地翻滾,發出的“唔唔”聲,更加強烈,好像急欲
開口訴說什麼。
“等,等,不對勁,我怎麼聽著像……”那名脫襪子的禁軍不知何時趕了過來,也想上前踢兩腳時,發現““唔唔”聲有些耳熟。
其他人聞言紛紛停下手來,莫名所以。
他上前仔細辨認了一下,書生的臉麵雖然被染了色,但輪廓還算清晰。
“是馬六,馬六!”他高叫道,一把扯出書生的堵嘴布。
“我是……馬六,不是那該死的賊書生,他……脫換了我的衣服,逃……走了!”馬六好不容易逮著說話機會,氣息還未順過來,就一口氣說完了關鍵話語。
不說快了不行,有人再誤將他錯認,痛扁一頓怎麼辦?
被賊書生打了一頓,方才又被打了一頓,再打就是第三頓了。
現在,他渾身疼痛,不知多少處淤血,青紫了!幸好,李三趕來。不然,他還不知要多挨多少下。真真是白白遭罪。都怪那賊書生,不著急跑路,卻還從背後偷襲於他,想不到他那麼大的力氣,竟然還會拳腳功夫。兩下就將他製住,打了他,還扒了他的衣服,而且,最可恨的是……
李三驀地覺得哪裏味道不對,很衝鼻,也很熟悉,他後知後覺……手裏那團布。
“馬六,你,你的……襪子?”不及細看,李三已一把扔在地上,順帶看向馬六的腳。果然,光著的,且是雙腳。那團破布也散落開來,正好兩隻,完全對號。
李三隻有一個念頭,馬六的襪子一定比他穿了更久,上麵的破銅隻多不少。
“是,是我的……”馬六囁嚅著,聲音很小。他心裏含著無限委屈,說要塞襪子的壞主意是李三出的,為什麼打了他一頓?塞一隻就夠了,為什麼一定要兩隻呢?
“馬六,你厲害了,光腳的不怕我們穿鞋的。”其他人起哄著紛紛退開,繼續搜找。
都走了,隻餘李三一個,那隻能是他去解馬六身上的布條了。
李三是不情不願的,靠近馬六,一個不小心,他的衣服上也要被染色。還要重新漿洗,洗襪子他都嫌費事,何況是衣物呢?但轉念一想,可以順帶在馬六身上擦擦,去去手上的味道。
結果,李三錯了,馬六此時穿的是書生的衣服,而書生的衣服是沾了雞屎的。他手上的味道不但沒去,卻是更重了。兩種味道混在一起,個中滋味,一言難盡。
當然,也可看成……以毒攻毒。
馬六在被強行換上衣服時,已經曆過一次,尤其,嘴裏被堵上後,他已完全接受了自己的“臭”。現在,倒是不怎麼在意。或者,想在意也不行,先後被打兩頓,一動,就會牽動全身哪哪都痛。
他得了自由,躺在地上“哎呦,哎呦”亂叫,不敢耽擱太久,咬牙坐起,終是問出了心中疑問,“李三,你說,書生真是書生嗎?他媽的,打得我老疼了,手底下老有力道了!比我這個爺們還爺們!”
五百禁軍將個染布坊團團包圍,又對老板逼問了再逼問,出口、入口都有哪些,有沒有密道、暗道,菜窖、瓦窯之類。
老板苦著一張臉,都快哭了,往哪跑不好,偏要跑到他這裏來?總共就這麼屁大塊地方,他倒是想有“密道、暗道,菜窖、瓦窯”,倒是有啊。
聽說人就在眼皮子底下消失地無影無蹤,蘇太一反常態,並不如何著急,“跑了,那就抓啊,把這裏裏外外都搜找個遍,不信,他還能飛天遁地不成!”
來來回回,禁軍們幾乎把所有的竹竿都“刮”倒,彩布都
落地沾了塵,總算是徹底執行了蘇太“裏裏外外都搜找個遍”的命令。最後,應該是估摸人已趁亂逃走,留在此處的可能不大了,蘇太一聲令下,所有人收隊。
紅日西沉,月牙東現。
人走了,老板坐地大嚎,真是人不出家門,災禍從天降,他招誰惹誰了,為何平白無故遭受損失?他的布匹呀,晾曬到今日傍晚就要成工了,賣出去,少說也要賺到三兩銀錢。
現在好了,沒賺到不說,還要往裏搭錢,這個月的工錢就要白白開給夥計了,他心疼,肝疼,肺腹疼,哪哪都疼……
“大哥,別哭了,朱雀街今日受損的並非你一家,想想旁人,你或許心裏就能平衡一些。”
“你……懂什麼,旁人,旁人……損失再多,我的損失也
……找補不回來,與我何幹……”老板抽抽噎噎,一邊哭,還一邊不忘搭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