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君辰夜下山 第二百四十六章井中出妖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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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這是誰在和他說話?夥計們都在房內,院子裏不是隻有他一人嗎?老板回頭觀看,一見之下,嚇地“媽呀”慘叫一聲,原地彈跳而起。不算年輕且圓滾的身子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靈活,換做平時,他肯定是做不到的。
身後水井內,一人正雙臂扒住井沿,露出肩部以上。上身所穿,應該是禁軍服飾,而頭上,綠臉紅發。綠的耀眼,紅的發紫。
“你,你是何方……妖怪?我孫不毛,雖……雖然號稱”鐵公雞,一毛不拔”,但,但……逢年過節,還是有上貢燒香的……雖然,香是最便宜的,瓜果也是最小的……我以後改,以後一定改,還不行嗎?
大神,求你……不要害我,我今天已經夠倒黴的了!你想要什麼,說就是了。我給你磕頭,我給你燒香,我給你上貢……”老板“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隨後,“咚,咚,咚”猛烈磕起頭來,一下下砰然有聲。不要說這般,方才跪那一下,聽著就很疼。雖然,人胖,肉多,比瘦人可能多吃些沉重,但
“大哥,我隻想讓你拉我一把,井壁又濕又滑,小生真的要堅持不住了,求你行個好吧,快,快!”
口吐人言,還稱他“大哥”,是人,不是妖怪?老板保持跪地姿勢,歪頭悄悄打量,頓然了悟:紅的綠的是他染缸中的染料,他怎麼把這茬兒忘了!
想到這,再一次彈跳起來,“好啊,你就是他們要找之人,害得我好苦,你陪我損失,陪我損失!”
他順手抄起根扁擔,幾步搶過來,劈頭就掄,看那意思是要將井中人打下去。
“多謝大哥搭救。”那人不知怎麼就抓住了他的扁擔,輕鬆一個借力,跳出井外,活動了一下兩個臂膀,“大哥,救人救到底,殺人殺到死,再給口水喝,給碗飯吃吧,小生一定銘記於心,以圖後報。”
老板傻愣愣:他不是要將人打下去嗎,怎麼反倒弄了上來?什麼,還想喝水、吃飯,當他是冤大頭還是蠢二蛋?
“我也不管你多要,就三兩銀子,給了,隨你去哪,否則,我可要開叫了。”
“大哥,你叫吧,一則,禁軍走遠了;二則,禁軍就是回來捉到我,你也是包藏罪犯,罪名和我是一樣的,也要被砍頭。我死了不要緊,大哥何苦陪我來的?”
“你,你……”
“所以,還是按小生說地做吧,小生早用了飯早走,大哥才越安全,
“你這個潑皮誣賴,吃準我拿你沒辦法了是嗎?我這裏夥計二十三人,我將他們叫出來暴打你一頓,打個骨斷筋折,打個半死半活,也算解了氣。”
“殺人嚐命,打人犯法。小生雖為逃犯,也是好命一條。何況,小生身子薄弱,很不禁打的,一旦有個三長兩短,大哥鐵定是要吃官司的。官府黑暗,沒個百八十兩銀子,恐怕大哥脫不清幹係。就算大哥有銀子,不怕吃官司,小生死在這裏,要多晦氣,大哥以後的生意還要不要做了?以後,小生白天飄蕩,夜裏吵鬧,大哥這一生都不得安寧了,大哥不怕地嗎?”
“你,你……出來,都給我出來,教訓這個王八羔子!”老板挺腰叉腿,衝著屋內,發出了威勢十足的一吼。
“最重要一點,他們打不過小生的,再多幾個,也無用。
”
聽口氣,不用多說,井中鑽出之人正是書生無疑。第一次,“動中有靜”;第二次,“隨機而動”;第三次,“君子動口”,一連三次“金蟬脫殼”,在這第三次,書生終於成功脫了殼。
一炷香功夫後,院內停止了“戰鬥”,二三十人倒地“哎呦,哎呦”直叫喚。中間站立的隻有一人。
老板見一個個都被打趴下,自以為沒人看見的抄起扁擔,悄悄繞到書生背後,瞅準人就是一下子。不想,書生似腦後生了眼一般,側身穩穩接在手裏,抬起膝蓋“哢嚓”一聲折為兩截。
“你,你……”那根扁擔論沉重,論粗細,他握在手中都還有些吃力,怎麼就像折火柴棍般輕易折斷?老板連嚇帶怕,後退兩步後“咕咚”一屁股坐在地上,接下來不是要打他吧?
書生扔掉斷扁擔,歎了一口氣,摸著肚腹道:“飽腹後立即動作不好,饑腸時就更不美妙,一番耗力,小生覺得更餓了。
小生不是蠻橫之人,亦非不講理的野人,實在是被逼無奈,現在,大哥可以答應小生的請求了嗎?簡單一頓飯食,一盞茶飲,小生吃過、喝罷,保證立即就走。絕不為大哥添旁枝末節。”
“人生在世,與人方便就是與己方便,粗粗”一頓飯食,一盞茶飲”,不當掛齒。老弟,跟我走吧,我家老爺有請。”
說話間,一個綢布藍衫,四十來歲,管家模樣打扮的人出現在門口處。相貌普通,中等身量,衝書生遙遙拱了拱手。
“大哥一看就是海量、豪爽之人,如此,小生就不客氣了。”書生也抱拳施禮,沒有任何猶豫的朝這人走來。就像有多麼迫不及待要吃上飯、飲上茶一般。
“請。”
“請。”
兩人先後走出門口,腳步聲漸行漸遠。
蒼天開眼,是誰替他請走了這尊“瘟神”,這算不算是意外的小有獲益……等等,他的三兩銀子,他的損失誰來包賠?
老板第三次跳起,衝出門外,靈活的動作與靈便的腿腳驚地一眾夥計目瞪口呆:他們這個平素裏見錢眼開,對別人吝嗇,對自己摳門,任何事都斤斤計較,一個銅板也要算計算計,走路吭哧吭哧,比豬還笨的東家,怎麼一下子變猴子了?
老板追出來後,朝朱雀大街東向一路奮力奔跑而去,一口氣追到胡升布坊,直跑地呼呼帶喘,上氣不接下氣,才停下腳步,從這裏,再有不到一盞茶功夫,就要到了朱雀大街盡頭,可是哪裏有書生的半個影子?
老板前看後看,仔細看了又看,“呸”地吐了一口,暗罵書生果是賊書生,肯定是怕他追趕,與那人拚命跑路,徹底甩開了他。不然,他明明看見人往右拐,前後沒落幾步的差距,怎就會追趕不上呢?
老板不會想到,書生沒有怕他追趕,也沒有拚命跑路,此刻,就在他家染坊隔壁的“徐記燒餅”鋪子。
門麵普通,不大個“徐記燒餅”,內裏卻暗有乾坤。穿過一道窄門,下入一截木梯,推開一麵土牆般的屏風,再看,視野一下子開闊起來。
畫樓朱閣,雕梁繡戶,數不盡的商家店鋪,道不完的作坊酒家,人聲嘈雜,熙熙攘攘,儼然又是一條“朱雀大街”。
“這,這……”書生驚訝非常,眼睛大瞪嘴張開,瞬間失了言語。
那人顯然已預料到他會是這般表情,瞧著他笑了笑,在一旁引路。
方才,進入時,聞到濃濃的燒餅味道,書生吞咽了一下口水,忍不住小生咕噥:“小生最喜歡吃燒餅了,這般大小,三個……不,五個,足矣。”
一邊說,一邊比劃出手指。
那人聞言,發出爽快笑聲,“老弟暫且忍耐一二,我家老爺正在等候。老弟想吃燒餅,以後有的是機會,想吃多少有多少,這一頓,還請老弟與我家老爺一並食用。”
行進時,書生左顧右望,發現完全就是依照“朱雀大街”的模式建立的,街道東西走向,南麵酒家、茶樓,北麵染坊、布坊,
“大哥,還有幾時能到?”
“快了。”
每次書生這樣問時,那人都會這樣回答,可是走了一段又一段,穿人流,經車馬,過了一家又一家的鋪子,還是沒到。最後,書生不問了,兀自走路,他餓,他忍,行了吧?
終於,那人腳步一拐,抬步上了一家門麵氣派,富貴華麗的酒樓的石階。
“大哥,是這裏嗎?”
“是的。”
聽到肯定答案,書生大大呼出一口氣,毫不掩飾他想快些吃到飯、飲到茶的想法。
那人笑笑,並不多言。然後,書生很快發現自己錯了。他們是進了酒樓,可是並不停留,穿堂而過,直接來到了後麵院子,一見之下,他再次開了眼。
長廊虹橋,水榭亭閣,奇花噴吐,瑤草生香。一眼望去,
不知到底有多少房屋院落,不知究竟占地多少方裏。
“走吧,老弟,老爺就在裏麵。”那人招呼道,又一次喚醒陷入怔楞的書生。
“好,好。”書生本能應著,滿眼稀奇之色。永安竟有此等富貴人家,比之王府也毫不遜色。
那人又是笑笑,顯然已看出他所想。繼續走在前麵引路,書生照舊在後跟隨,穿廊過院,繞山環水,足足又過了兩炷香功夫,才來到一座紅色小樓前麵。
“到了,老弟自行進去吧。”那人停住腳步,站立一旁道。
“好,有勞大哥了。”書生沒有片刻猶豫,抬腳上了木階。
話雖多,不該說的卻不說;有疑惑,不該問的卻不問。
麵對未知,還是一往直前,嗯,不失為一個有膽色的人,雖然樣子看著不著調了些。那人打量著書生背影,如是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