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君辰夜下山 第一百七十四章火燒巨甕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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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接下來,沒有滾木,沒有巨石,沒有火箭,沒有四起的伏兵……隻聞風聲吹拂而過。很快,鳥雀歸於平靜。眾人慢慢明白,哦,原來隻是偶然從山間滾下來的一塊山石。
這之後,大軍接著過澗,每個人都放下心來,速度較之前明顯快了許多,在天色稍暮時,已完全過來這邊。
前方,左側一方密林,寒樹尤綠;右側一道峽穀,東西縱貫。正麵山路蜿蜒,草木混雜,但地勢開闊,坡緩梁平。
耶律展炎此時心中激情萬丈,一把抽出彎刀,“我們連夜翻過這座山,到山腳下再稍作休息,突厥的勇士們,你們可不可以做到?”
“願追隨大汗,一往直前。”回答他的是震天的吼聲。
彎刀回鞘,耶律展炎一撥馬頭,準備行進,可就在他轉過身的一瞬間,目光當即定住,他看到山石後轉過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雖是一閃而過,耶律展炎卻無比確定,那是慕容烈風。他大驚之下,手上用力拉住韁繩,馬匹嘶鳴,直立而起。
“大汗,您怎麼了?”立刻有人發現了他的異常。
來不及回答,耶律展炎一擊馬臀,朝著西北方向,追趕上去。身邊的幾個人莫名其妙,明知路徑不對,卻也隻得在後跟隨。後麵的人不明所以,當然要跟著前麵的隊伍行進。就這樣,所有人都尾隨而來。
距離逐漸拉近,耶律展炎越發瞧地清晰,通常銀盔素甲,白馬銀槍出現的慕容烈風今日沒有白馬,也沒有銀槍,一路全力飛掠,但不知是受了重傷還是體力不支,身形不穩,腳步虛浮,速度有所減緩。
一盞茶功夫後,繞過略凹成橢圓的山體,在距離不足三十丈內,就是那座峽穀。
耶律展炎隻管追人,對地形毫不在意,瞧著在一定範圍內了,他突然抽出彎刀拋擲出去,彎刀泛著寒光,直奔慕容烈風頸項而去。
以奔慕容烈風的身手,耶律展炎沒想過會一擊而中,但意外地,回轉到手中的彎刀染了血跡。
慕容烈風身形一個踉蹌,仆倒在地,但隨後就地一滾,以極快的身法,閃身奔入峽穀,較最初還要快,好似根本無有受傷。
能親手殺死慕容烈風是耶律展炎多年的夙願,甚至比征服天祈,更讓他來地興奮,瞧著彎刀上的血跡,他就如同見了血的狼一樣,兩眼大放幽光,跟著就衝進了山穀。
隨後趕來的人接連跟入,入口不算狹窄,十數個人蜂擁而入也可容納。進來後,裏麵更加開闊。兩側岩石高聳,直上雲霄。中間相距約三丈,想是常年有水流過,地麵結有一層薄冰,一些圓形的石塊被凍在其中。
一路追趕,行約百丈,當耶律展炎瞧到慕容烈風被一塊巨石封了前路時,仰天大笑:“慕容烈風,我看你今日插翅也難飛了——”
後麵的勇士接二連三趕來,數次打交道,識得慕容烈風的人不在少數,一時說什麼的都有:
“大汗……是,是慕容烈風,是他,竟是他!”
“能活捉慕容烈風,真是我們此行的意外收獲,”
“他就算能沒毒發身亡,最後也要死在大汗手中,看來這是天意。”
“慕容烈風就算再怎麼了得,也無法一人挑戰我們千軍萬馬吧?大汗,讓我過去擒下他。”
“……”
慕容烈風緩緩轉過身來,麵色白如紙張,臉頰消瘦,眼窩身陷,嘴角處有一道殷紅血跡,左臂上不斷有鮮紅的血液湧出,稱著銀白的鎧甲,月白的戰袍,是那麼觸目驚心。他淡淡道:“是啊,我本來今日也沒想出去。”
沒有銀槍,慕容烈風根本就沒打算戰鬥;沒有白馬,慕容烈風決意赴死,又怎會將雪龍駒帶在身邊。
耶律展炎一眼就看出慕容烈風不但中了毒,還受了很嚴重的內傷,驚詫於他現今的樣子,更驚詫於他出口的話語,不安地朝四外瞧了瞧,“你,你說什麼?
此時,三萬人馬前擁後湧,盡數入了穀內。
隻見,慕容烈風高舉右臂,而後用力壓下。同一時間,穀頂的副統領徐虎雙拳緊握,虎目含淚,大喝道:“放——”
紫焰軍,軍紀嚴明,令必行,禁必止,從來沒出過任何差錯。這是唯一的一次,徐虎下了令,卻無有人有動作。
“為什麼不放,你們想讓將軍白白死去嗎?”徐虎怒吼,帶頭射出一隻火箭。
紫焰軍戰士眼圈泛紅,雙目含淚,終是放箭的放箭,拋柴草的拋柴草。很快,伴著濃煙,穀中火焰熊熊而起。
此穀名為“巨甕穀”,在空中看去,就像一隻被放倒的大號酒甕,入口不小,肚子更大,最後來個收口——那塊巨石。
壁立峭陡,無可攀援,出口一旦被斷,有進無出。耶律展炎的向導在說到“鷹嘴澗”時,對它周遭的地形均有所提及,“巨甕穀”也當然無有落過。可耶律展炎當時隻是順耳一聽,並沒有給予幾分關注,心裏還在想,他沒事上那幹什麼去!
突厥大軍在烈火中驚慌失措,馬長嘶,人驚叫。
“大汗,我們被困住了,怎麼辦?”
“撤,快撤——”耶律展言麵色大變,此時也沒空後悔了。
“後麵的快撤,快——”左右的侍衛高聲喊話。
“……”
被烈焰灼燒,誰都想急於逃命,三萬人馬相互衝撞,自相踐踏,慘叫聲不絕於耳。
麵對此番景象,慕容烈風緩緩閉上了雙眼……誰人無父母、妻兒,誰人無兄弟、姐妹,如果不是時日無多,被逼無奈,他不會出此下策。
為了千千萬萬的黎民百姓,他必須在死前為天祈打開一個明朗的局麵。隻要耶律展炎一死,群龍無首,四國處於利益爭奪,必起內訌。用不了多久,必然會退兵。即便不然,卻也翻不出多大的浪花,到時,將不會再對天祈構成威脅。
君顏陌的求和自然是假的,慕容烈風料定耶律展炎急於求成,必會走此路徑,故而定下此計,而若在“鷹嘴澗”設伏,
因為距離遠,在山澗上麵根本瞧不清哪個是耶律展炎,無論是射箭還是拋石,都難保一舉而成功。一旦引得耶律展炎警覺,勢必功虧一簣。
眼看求生無門,耶律展言麵目猙獰,雙眼血紅,揮著彎刀直直衝慕容烈風衝來:“慕容烈風,就算今日一死,本汗也要先殺了你!”
慕容烈風不閃不避,他不想,亦不能。曾經和赤炎金猊搏鬥受了很嚴重的內傷,沒有好生調養不說,還勞心勞力,頻頻奔襲,不時就要嘔出血來,身子早已是強弩之末。剛才施展輕功,一番全力飛奔,此時毒氣已然朝五髒六腑散去。先前憑著
憑著本能,躲開耶律展言那致命的一刀,左臂卻仍是被刀鋒餘芒所傷,劃了老長一道口子,引起流血不止。起身之後則完全憑借一股激勁,現在雖是站立著,用手一戳,隨時會倒下……
身軀被烈焰灼烤,眼前出現重重影像,慕容烈風的發絲和戰袍都有損毀,他伸手輕輕撫上香袋,眼目溫柔,口中呢喃:“辰夜,我來了……”
很早之前,慕容烈風就知道自己中了毒,然後察覺到毒氣像被什麼壓製著在以很緩慢的速度擴散,又聞到腰間似有若無,卻有時時環繞的錦袋香氣時,他當即明白,是這個小東西在起著作用。是時,他也終於知曉在萬劍山莊的山洞裏因何那些毒氣對他無用。閉上眼,仿佛又能看到那個熟悉的小身影為他係著香袋的情景……
君辰夜為慕容烈風煉製的這朵花名為“紫曇”,千年開花一次,千年結果一次。佩戴它,有百毒不侵之功效。如果沒損傷肌膚,一般的毒氣都無法傷體。這回,戈沙的“五毒液”雖然很霸道,但慕容烈風如果沒接著就和和赤炎金猊搏鬥,動用內力,引得毒氣入體;如果能平心靜氣,好生將息,至少還可撐過六個月。
這些天,慕容烈風吃地少,睡地少,要麼一人靜立遙看遠方,要麼仿似不知疲倦一般研究戰事。徐虎等人看了,暗自擔心不已,總覺得將軍不知什麼時候就會離他們而去。
在言岩不經意間問了君小爺去了哪裏後,再也無人提起此事了。因為那一瞬,言岩覺得自己就像在往將軍的心口窩捅刀子一樣,連粗枝大葉的他都能覺察到,別人又怎會覺察不到呢?
……
耶律展言的彎刀無形中像被什麼阻住了去勢,在空中一滯後,陡然插入石壁。他大驚,沒想到慕容烈風還有能力出手。
煙霧中,瞧不真切,當他再想出手時,卻發現,慕容烈風不知所蹤。
身體騰空而起,如夢似幻,恍恍惚惚中,慕容烈風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小身影。他費力抬起手臂,喜不自勝,“辰夜,你來接我了,對嗎……我來晚了,你可有怪我……從今以後,我們再也不分離……”
冷風淒迷,摧心斷腸。三千紫焰軍戰士摘下頭盔,垂手默立,無不淚如雨下。雪龍駒仰天悲鳴,前蹄跪下,眼中竟流出淚來。
烈焰翻滾,濃煙蔽目,誰都沒看到,一個小小身影懷報慕容烈風,伏在一隻黑色巨獸背上衝天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