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君辰夜下山 第一百六十五章疲擾敵之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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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咬牙,一下子派出百名敢死隊,告之,無論如何,至少要有一人活著回來報告他情況。
然後,小半個時辰後,百名勇士無死無傷,安然而歸。稟報說,葫蘆穀內,未見屍體,隻有地上留下的血跡。
好啊,在如此短時間內,吃掉他兩萬兵馬不說,連戰場都打掃幹淨了,真真是未將他放在眼內!
耶律戰炎料定,附近必有天祈大軍,下令原地安營紮寨,同時派出數支一千人一隊的士兵,主要負責尋找天祈主力及其
大營。
於是,接下來,在這廣袤的原野上,士兵們開始了奔波之旅。不時就要發現一夥人,而後邁開雙腿,全力撒丫子開追,追來追去,不知跑出了多遠,累地呼呼直喘,才發現,別說人了,鳥毛都沒有一根。每天派出多少人,晚上必定少回,不是一千就是八百,不是兩千就是一千五。
白天累些也就算了,晚間還要受“魔音”洗耳,有人為你唱曲,有人為你奏樂,有人陪你說說心裏話。
一到夜深人靜之時,各種南腔北調就開始響起。什麼長嘯、短笛、蘆笙、圓塤、二胡、琵琶、箜篌、篳篥……通通上陣。五國的樂器基本全了,無有一國落下,無有任何一國士兵受到冷落,考慮的那叫一個周全!
樂器嘛,那肯定是要愉悅人的,奏樂的人本心應該也是作
如此想法。但無奈,事不如人願,就像在礪石上用力在磨殺豬刀一樣,就像人將死,卻怎麼都不肯咽下那最後口氣一樣,
真真撓人心肝,催人肺腑啊。
不知從何處冒出,可以出現在大營的任何一個角落,巡夜的士兵過去,樂聲就會止息,然後在他處響起,你再追過去,那裏又安靜了,這方聲樂又起,百萬人馬的大營,一晚上都不會消停,熱鬧非常。
起初,耶律展炎認為是天祈的“小把戲”,欲加置之不理。無奈,實在惹人心煩,遂發動全軍搜找。可都快挖地三尺了,一個人影也沒找到。幾日過去,他恨地牙根癢癢,悄悄在大營內安排了數萬人手伏藏,準備將那些惹人生厭的東西一舉抓獲,先毒打後燒烤一點點折磨至死,好好解解恨。
結果一晚上過去,有士兵受不了了。樂曲是不演奏了,改成到營帳內陪他們聊天解憂了,睡著睡著,迷迷糊糊的,聽到耳旁仿似有人在說話:
“獨在異鄉為異客,每至深夜必思親,兄弟,你還好嗎?”
“在家千事好,出門一事難,有什麼需要,同哥哥講。”
“北風吹,雪花飄,雪花飄飄年來到,年關將近,老哥,買年貨嗎?瞧,我這有紅頭繩,厚手套,羊皮坎肩,老棉褲,
喜歡哪個,隨便挑?”
“山水迢迢路遙遙,風餐露宿斷人腸,親人離別何時聚,鄉關旦暮在何方,大夥兒辛苦了,繼續睡吧!”
都這樣了,誰還能睡得著啊,各個營帳的驚叫聲此起彼伏
,有膽大的追出營帳一看,哇,不得了,黑白無常!牛頭馬麵!
隻見,煙霧繚繞,陰森彌漫,
其中有頭戴大尖帽,身著白披掛,手持招魂幡,口吐紅舌頭的白無常;有一身青衣,眼窩深陷,顴骨高凸,身形枯廋,十指細長的黑無常;有牛頭人手,兩腳牛蹄,力壯排山,持鋼鐵釵的牛頭;有馬頭人身,頭大如鬥,眼如銅鈴,持長槍矛的馬麵。
黑白無常居中,牛頭馬麵環繞四周,手中抓的鐵鏈上各拉扯著幾個與他們穿同樣甲胄的士兵。那些人脖子套著鎖鏈,麵色慘白,兩眼無神,朝他們痛苦地伸出手,嘴裏想喊什麼卻是喊不出來,隻能發出“唔,唔”的聲音。
“小兄弟,看啥呢,想和我們一塊走?不行了,今晚抓夠了,回吧,明晚再說……”
“老兄,我記住你了,第二排營帳第一座左數第四個人,別失望,明晚,我們還來!”
“啊——”
“啊——”
第二日一早,整個大營地上都是中間帶有圓孔的紙錢,昨夜的事,看到的不少,沒看到還未來得及慶幸自己沒看到,就被看到的告知,然後一傳十,十傳百,最後,沒看到的和看到的一樣害怕了。怪不得會奏出那麼難聽的樂曲,原來是“非人類”!一時間,人心惶惶,軍心不穩,會不會,明晚被帶走的就是自己?不要啊,他還沒活夠,被鎖鏈鎖住脖頸,那要有多難受!
麵對此種情況,耶律展炎心知肚明,這是天祈人的“小把戲”,哦不“鬼把戲”——他一氣之下給重新定義了。可卻也無有良策應對,這些人像老鼠一樣,滿地打洞,滿地鑽,你根本不知道他會從哪裏冒出來,又會從哪裏消失不見,他無比鄙視、咬牙切齒地痛斥:一幫藏頭露尾,見不得人的狗東西!
有謀士諫言道:“何不暫且忍耐,速速啟程,到虎牢關下再一較短長?”
忍?擁有百萬雄兵的耶律展炎可汗如何能咽下被“一幫藏頭露尾,見不得人的狗東西”戲耍的這口氣?
又有謀士諫言道:“既然他們願意當老鼠,就用對付老鼠的辦法對付他們,何不用”煙熏””?
耶律展炎一聽,嗯,言之有理,早該用此法。
是夜,一萬名士兵展開了行動,在那些好不容易找尋到的洞口處,放了大量濕柴引燃,待濃煙湧起後,手持大扇猛烈扇入洞中,一個累了換下一個。
小隊長為了鼓動,哦不,鼓舞大夥,話是這樣說的,“不想半夜聽到”鬼哭狼嚎”,不想枕邊有人”輕聲細語”,你們就給我用力扇,有多大力使多大力,把吃奶的勁頭給我拿出來!那幫兔崽子,現在一準是在裏麵抱頭鼠竄、東躲西藏,哼,用不了多久,就會從裏麵一個個鑽出來……”
“咳,咳,咳……媽呀,受不了了,嗆死人了!”
這麼快就管用了,怎麼隻聽到說話聲,人呢,人在哪?大夥兒心中一動,尋聲望去,才發現聲音是在後方想起的。
一個士兵出來撩簾出了營帳,一把鼻涕一把淚水彎腰猛咳,接著,又有幾個士兵走出來,也是一頓咳嗽。
咋回事?怎麼沒逼出“兔崽子”,反而把自己人嗆出了營帳?
還不待外麵人弄明白發生了什麼,越來越多的士兵披衣出了營帳,咳嗽聲響成一片,很多人不禁打著哈欠嚷嚷道:“誰放的煙啊,大晚上的不讓人睡覺!啊,困死了。”
最後,幾乎整個大營的士兵們都出來了,就連耶律展炎也被驚動了。他睡著睡著,隻覺呼吸困難,一睜眼,大帳內滿是濃煙,本能地,他快速步出帳外,入眼所及,人影晃動,嘈雜混亂,他不悅地皺眉,一問守衛才知發生了什麼。
耶律展炎將牙齒咬地“咯咯”作響,雙眼發紅,好似能噴出火來,守衛們大氣都不敢出一下,趕緊進入帳內,想盡辦法清出濃煙。可,還真不是那麼容易辦到的!
放煙的士兵,隻向洞裏扇了不到一盞茶功夫,可濃煙卻在整個大營、各個營帳內足足冒了一個晚上,唱曲的沒了,奏樂的沒了,陪說心裏話的也沒了,可結果,還是不能睡個安穩覺。
連著幾日折騰,掛著兩個黑眼圈,隱有怒容,無精打采的耶律展炎終於聽取了數個同樣掛著兩個黑眼圈,麵帶笑容,強打精神的謀士的諫言,決定不找天祈軍的大營和主力了;決定不在此處和“藏頭露尾,見不得人的狗東西”多做糾纏了;決定到虎牢關前再一較高下。
可是大軍還沒走出半裏,有哨騎前來報知,前方三裏處,出現天祈兵馬,大約一萬五千餘人。
聞言,耶律展炎頓時來了精神頭,好啊,終於肯露麵了,
這個數目,頓時令他想到了天門關的殘餘守軍。
幾乎是迫不及待地,耶律展炎率軍趕了過來。前方路麵上放倒兩三顆大樹,攔住去路,對麵山坡上,一杆大旗隨風亂擺——有些破,缺個角,上麵畫了一個大大的骷髏頭。
山坡上,散落著一萬五千人上下。然後,他左看右看也沒看出這些人有半點“兵”該有的樣子。首先,大棉襖,厚棉褲,狗皮帽子,紮腰繩……各種穿著,各種打扮;其次,一個個嘴撇著,牙呲著,一手抖著,一腳顛著,站沒站樣,坐沒坐相。
一見之下,耶律展炎想到四個字:螳臂當車。
為首一個,濃眉大眼,滿臉絡腮胡子,二十歲左右的年紀,上身羊皮襖,下身老棉褲,腰裏左三圈、右三圈紮著麻布繩,腳上一雙厚底大棉布鞋,渾身上下窩窩囊囊。穿成這樣了,還非要在最外麵套著一件不知從哪裏弄來的,汙突突、小一號的鎧甲。就像被燒光毛的禿尾巴雞非要插一根鳳羽翎一樣。
這人抬起左腳,將大片刀“噌,噌”在鞋底上蹭了兩下,往腋下一夾。然後,從懷裏摸出一個三扁不圓,也不知是梨還是蘋果的玩意兒——土豆、紅薯也有可能,離那麼遠,誰看得清呢!“哢嚓”咬了一大口,一邊嚼一邊含混不清道:“我說,老頭兒,一看你就是發號施令,管著這幫人的,知道規矩嗎?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過此路,留下買路財,爺爺我也不多要,”他伸出一根手指頭,“一千兩,不多吧,對於你們這麼大個軍隊……那句話怎麼說來著,哦,九頭牛身上拔下的一根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