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殿下告訴我”鶴頂朱紅”，給我”紅朱草”畫樣，難道就是要引我前來設陣相困？”
    “慕容烈風，這要問你自己，為何會來到此地？你來了，說明心中還在為君辰夜留有餘地。麵對不可否認的事實，你知道那將意味著什麼，所以一再拖延真相大白之日，看了你爹的墳頭不夠，還來看喬瑞的，還在試圖找尋著不可能存在的希望……而事實也證明，我說地沒錯，你為了他橫渡瞿塘灩，訪萬劍山莊，開棺看屍，尋柳曉生，他是你的”殺父仇人之子”，你不是該和他一刀兩斷，老死不相來往嗎？而你倒好，竟然還掛心他，擔心他，為他不顧生死！”
    “所以，渡船上那兩個人，萬劍山莊的莊主，還有與喬威大哥的巧遇……都是六殿下安排好的？”
    “不錯，包括那一夥劫匪。慕容烈風，這一切你心知肚明，可一涉及到君辰夜，你還是毫不猶豫就去了，萬運愁的迷藥沒能讓你中招，機關閣樓沒能困住你，那麼，我隻好親自出手了。”
    “……”
    “慕容烈風，說到底，是你害了君辰夜，如果你對他的事置之不理，如果對他絲毫不在意，他肯本不用去死……不是
    很關心他嗎，怎麼不說話了，不問問我要怎麼對付他？”
    “辰夜，不是誰想對付就可以對付了地。”
    “是麼？這麼有把握？叫地這麼親……慕容烈風，恐怕你嘴上這樣說，心裏其實已經在擔心了。想讓他安然無恙，也不是沒有辦法……隻要，你親口告訴他，你恨他，永遠都不想見到他，讓他走，讓他永遠都不要出現在你的麵前。”
    “我不會說那樣的話。”慕容烈風一字一句道。
    “慕容烈風，認清事實吧，他是你的”殺父仇人之子”，與我一樣，你們再也不是朋友了，再也無法像從前一樣了。你是要對他避而不見，還是想一直這樣逃避下去？該是了斷的時候了。”
    “六殿下，那是我自己的事情，該怎樣做，我很清楚。”
    “慕容烈風，我給過你機會了，是你自己不要。你該明白，我想對付的人，沒有一個能活下來。君若北，君圖宏，君景賢，司徒榮華，還有你們“偉大”的陛下……他們有權有勢都不是我的對手，更何況是一個小小的君辰夜，他，必死無疑。你現在求我，還來得及。”
    “我不會求六殿下，辰夜若是死了，我也不會獨活。”
    “哈哈哈，好！好！好！涼薄如水的慕容烈風竟然為一個人能說出這樣的話來，真是好、地、很！慕容烈風，你聽著，
    從現在起，無論發生什麼，無論我做了什麼，都是你逼我地！……”君顏陌的下唇被牙齒狠狠咬破，有鮮紅的血順著白皙的下巴滴落下來，那樣的紅，那樣的耀眼，一如……
    君辰夜一路歡呼雀躍，心情飛揚，去時用了將近七日，回來不到五天半，可是所有的喜悅都在見到將軍府門樓上掛著的紅布帷幔，門前石獅子上掛的兩朵大紅花時冷凝了。
    若不是對此地熟悉到睡夢中都不會忘，他幾乎要以為自己走錯了。正想進去一問究竟時，一輛馬車從遠處駛來，停住。
    有仆人放好下車凳，簾幕一挑，一位美人出來，秀發高挽，流蘇垂額。一襲金邊鑲底的粉紅衣裙，外披藍孔雀披風。肩若削成，腰如約素。榮曜秋菊，華茂春鬆。正是蘇婉兒。
    “九殿下，來了怎麼不進去？讓別人瞧了，倒顯得是我夫君怠慢了。”蘇婉兒在丫鬟攙扶下走下馬車，直奔大門而去。
    “慢，這是烈風的家，你來做什麼？”小身影一晃擋在大門前。
    “不錯，這是我”夫君”的家，也很快就是……我的家，主人回自己的家，還要問過”別人”的同意嗎？”
    “你胡說，烈風的家就是烈風的家，和你有什麼關係？”
    “有沒有關係，九殿下進來看看便知……”
    大門推開，地上鋪著紅毯，房上拉著紅綢布，樹上掛著紅燈籠，窗上貼著紅窗花……到處是紅，到處充斥著一派喜氣，
    很多人在忙裏忙外，跑進跑出。
    “看清了嗎，九殿下？我和烈風很快將要”成親”了，這是我們的新房。我很快就是這裏的女主人了。”
    “住口，我不準你這樣稱呼烈風。”
    “九殿下不準？真是好笑，我的夫君，我想如何稱呼就如何稱呼，以後，他都會屬於我一個人，我們會生三四個孩子，一起過著幸福的日子……”
    脖子上被一個什麼極細地纏繞住時，蘇婉兒說不去了，驚恐的用雙手抓住。周圍的人大驚，卻束手束腳不敢上前。
    君辰夜小手中握住天蠶絲，小臉上一片肅殺之氣，“再說一句，我要你死！”
    “孩子，不能動手啊，不能啊——”福伯慌慌張張跑上前來。
    “福伯，她說地話，我一個字都不信，我知道烈風回來了，我要見烈風！”
    “少爺去了宮裏。”福伯歎息一口，說心裏話，他也不信。不信少爺會做出這樣的決定，不信少爺會願意攀附權貴。可事實擺在眼前，少爺回來就像變了一個人，突然就說要成親，他也不知到到底怎麼了！
    “她說地是真的。”伴隨著一道清冷的說話聲音，門外走來一人。身姿挺拔，俊朗非凡。朱袍玉帶，光彩照人。正是慕容烈風。
    君辰夜貪戀地瞧著他的眉，他的眼……然後瞧到他空空的腰間，艱澀地問道：“烈風，香袋，你……不要了？”
    “不要了。”
    “你真的要和這個女人……成，成親？”
    “是。”
    “烈風，你就這麼恨我嗎？我的身份不能選擇，但我還是想說一句，老皇帝做的事不該由我來承擔後果！……不該，但我願意，給君辰夜一個彌補的機會吧，哪怕一生也好，不管做什麼都好。君辰夜想和烈風一生一世都在一起，永遠不分離。
    烈風，別不要君辰夜，求你不要成親，我們許下過承諾的，你忘了嗎？”
    “你錯了，我不恨你。隻是，不想再見到你。你走吧，走地遠遠地，永遠不要出現在我的麵前。”
    “我不走！烈風就是君辰夜的”家”，沒了烈風，君辰夜能去哪裏？”
    “去哪裏？那是你自己的事情，與我無關。”
    “烈風，我還說過，如果有一天你食言了，我會殺了那個女人，現在，我就要殺了她！”君辰夜手中用力，蘇婉兒更加痛苦起來。沒殺過人的君辰夜這一刻隻是威脅成分更多，否則，以君辰夜的身手，以天蠶絲的鋒利，那就是一眨眼在脖子上劃一道血痕的事情，蘇婉兒根本不會有痛苦的機會。
    “有我在，不會允許任何人傷害我未來的妻子。”慕容烈風身影晃動，一掌拍在君辰夜心口處，那一掌，用了五成的功力。
    小小的身子飛出去老遠，而後重重跌落在地，猛地吐出一大口鮮血。瑩白的天蠶絲沾上了豔麗的紅，第一次染血，卻是自己主人的。
    慕容烈風的出手很快，可是再快，君辰夜也能躲過，他沒躲，是因為壓根就沒認為慕容烈風會傷他。
    “孩子，孩子，你怎麼樣？”福伯小跑著過去，跌聲問道。少爺是怎麼了？這個孩子生著病，冒著那麼大的風雪去找他，好不容易給盼回來了，少爺為何要下這麼重的手啊？
    君辰夜心口痛地簡直要裂開一樣，但，心中更痛，一直都在努力隱忍的淚水，終是大顆大顆滑落，在福伯的扶將下站起身來，“烈風，你竟然為了這個女人……打我？”
    蘇婉兒此時靠在慕容烈風懷中，用繡帕拭著眼角，委屈低泣。慕容烈風低聲安撫，看都沒看君辰夜一眼。
    那是他的烈風啊，怎能容許別人觸碰，君辰夜用力攥住小拳頭，胸口間氣血翻泳，喉頭一甜，又要吐出鮮血來。
    “我說過讓你走的。”留下這一句，慕容烈風攬著蘇婉兒向屋內走去。
    “少爺，等一下。”福伯突然大聲說道。聞言，慕容烈風腳步一頓。
    “我本來不該多嘴，可我實在忍不住想說一句公道話，當日，少爺離去回老宅，這個孩子，受了風寒，發著高燒，卻還是冒著風雪去找少爺……”
    “那是他的事，與我無關，我不想再看見他，打發他走。”慕容烈風的聲音冰冷生硬、毫無起伏，甚至帶著一絲不耐煩。與蘇婉兒雙雙步入屋內。
    福伯歎息一口，“孩子，走吧，你也看到了，少爺的決定，沒有人能夠改變的。”
    淚水模糊了視線，胸口的疼讓君辰夜每一次呼吸都很吃力，相擁在一起的身影令他的眼眸無比酸澀，但他堅定地搖頭，“我不走，死都不會走，不到最後一刻，我絕不認輸！”是的，不可以認輸，因為，他輸不起。
    吞下一粒藥丸，幾乎用盡了全力，君辰夜飛身上了那顆老槐樹，上去一刹那，又一大口血噴灑出來。
    剛剛第一次生過病，現在又第一次受了這麼重的傷，仰靠著樹叉坐下，君辰夜閉上酸澀的眼眸，自嘲地笑了一下。這還是那個威風八麵的“小霸王”嗎，傳回到神仙穀，定要叫小白、毛毛他們笑話了，笑著笑著，又有淚水流淌出來，不小心滑落到嘴中，一直苦澀到心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