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君辰夜下山 第一百五十五章故人非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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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岸後,慕容烈風取了馬匹,而後隨喬威一道前往。多年前去過一次,他隻知大概的方位,想要找到具體位置,還要頗費一番周折。這回好了,有喬威隨行,一路可謂順風順水。
僅是一江之隔,氣候卻差別老大。越往南來,越加溫暖濕潤。當日天黑之前,二人到達庾州梅嶺縣喬威的家,早有仆人立門等候一旁。
“烈風兄弟,請!”喬威熱情的將慕容烈風引進院子。
紅花綠樹,碧水蜿蜒,亭台樓閣,長橋臥波。
慕容烈風望了望四處,熟悉感湧來。還是喬伯伯留下的老宅院,雖然多了許多物事,但大體框架還在。雖然當時留的時間不長,但兒時的記憶無法忘懷的。
“相公,你回來啦!”說話間,竹簾一挑,一個二十多歲
,上身花色短衣,下著綠色襦裙,梳著婦人發髻的美貌女子領著一個三四歲的男孩走出來,後麵跟著幾個丫鬟婆子。
“內子映容,這位是烈風兄弟。”喬威相互給做了引薦。
“見過叔叔。叔叔遠道而來,一路辛苦,快快屋中請,莫要客氣,當這裏是自己家好了。”女子曲身萬福,落落大方,禮節周全,繡帕輕掩,微微紅了臉麵。薄施脂粉,淡掃蛾眉,
介於女孩的青澀與婦人的成熟間,一張麵容真是美到沒話說。
“謝過嫂嫂。”慕容烈風還禮。
屋中,早已備好了酒菜。喬威與慕容烈風入座,仆人們魚貫退了出去。喬威讓酒夾菜,熱情非常。幾倍酒水下肚,話更多了起來,“兄弟建功立業,聲名遠播,天下百姓誰人不知。不像哥哥我,虛度光陰,老大年紀了卻是一事無成。”
“喬威大哥那麼好的身手,怎可說”一事無成”?”
“身手好又有什麼用,還不是平民百姓一個……”
慕容烈風說了“紅朱草”一事後,本以為喬威會關心當年喬瑞“中毒身亡”之事,追問下去。不想他句句不離官場,不離名利。眼前之人讓慕容烈風愈加陌生起來,兒時的記憶也跟著模糊起來。人都是要長大的,他想。
……
這裏盛產竹子,樹木少見,居民的房舍均由竹子搭建。在一座向陽的小竹樓內,慕容烈風起床時,天色尚早。他昨夜並未入睡,隻是合衣而臥,閉目休憩了一下。
在他過去推開窗子時,樓梯上傳來一陣喧嚷聲。接著,房門被一隻小手拍開。一個胖乎乎的小男孩出現在門口處。毛茸茸的軟發,烏黑靈動的大眼,小嘴巴,小鼻子,白白淨淨,長相很是討喜。
男孩好奇的瞧著屋內,瞧著慕容烈風,而後,邁著小短腿
就要進入。過門檻時,一個不穩就要摔倒,慕容烈風伸手扶助。男孩並不怕生,說著隻有他自己懂的語言,伸小胳膊朝慕容烈風夠來,看那意思……要抱。
以前的慕容烈風對孩子無所謂喜歡和討厭,然因著君辰夜,他的心變得柔軟起來,下意識的在所有孩子身上找尋著君辰夜的影子。可不是君辰夜,再可愛的孩子,他也不會抱。
“寶兒,誰讓你亂跑了,這麼不聽話,看娘不打你屁股。”隨著溫軟的說話聲,一陣香風襲來,昨日的女子踩著蓮步,娉娉婷婷出現。
今日,她換了一身大紅的衣裙,纖腰束素,不盈一握;細粉勻撲,口脂鮮豔,額黃閃亮,妝容較昨日更加精致;發髻也不再是婦人髻,雲髻峨峨,光彩照人。
“寶兒不懂事,打擾叔叔了,叔叔莫要見怪才是。”女子
曲身萬福,脖頸修長,姿勢曼妙。
“嫂嫂言重了,無妨。”
“不知昨夜叔叔睡得可好,你哥哥是個粗心之人,怕是有照顧不周之處。”
“嫂嫂客氣了,一切安好。”
女子嘴裏說著“打擾”,卻沒有很快帶孩子離開,又上前一步進入房內。而奇怪的是,後麵沒有一個丫鬟婆子跟來。
“叔叔真是好性情,又……一表人才,”女子偷眼瞧向慕容烈風,麵帶嬌羞,“聽聞你哥哥說,還未結有親事。自古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想必定是叔叔眼光太高,瞧不上普通人家的”庸俗脂粉”,不知叔叔心中喜歡什麼樣貌、性情的,說出來,奴家也好為叔叔留意一二。”
說到“庸俗脂粉”時,女子麵上隱有得意之色。論出身,她是當地大富紳賈廣財的掌上明珠,家趁萬貫,花用不盡;論樣貌,整個梅嶺縣打聽打聽,她賈映容居第二,就無人敢稱第一。
“多謝嫂嫂費心,慕容烈風已有了相伴一生之人。”
像是沒想到會是這樣的回答,女子驚愕中麵色一變。
“娘子,你怎麼在這啊,真是讓我好找!”喬威出現在門口,他來時沒有走樓梯,而是直接翻身上來。這樣的急切,似乎有哪裏說不過去。
“喔,還不是寶兒亂跑。來吧寶兒,和娘回去了,莫要再打擾二叔了。”女子掩飾性的拭了拭錦帕,撫了撫鬢發,而後
伸手去抱拉住慕容烈風衣角兀自玩地開心的男孩。
不知是力氣太小,還是孩子太調皮,或是腳下踩住了紗裙,女子失去平穩,踉蹌一下後朝慕容烈風跌去……她撲倒在一具寬廣厚實的胸膛。
“叔叔,奴家,奴家……”女子顯然嬌羞地不知如何是好,慌亂中,身子更緊地貼去。
“娘子,是我啊。”
“你……”女子好像不相信一般抬頭望去,見到喬威那張無比熟悉且平常的臉,又瞧見幾步開外的慕容烈風後,暗暗咬了咬牙齒:“是,是相公,還好不是……叔叔,否則,真是羞煞奴家了。”
“寶兒,我們走吧,不要打擾爹爹與二叔談話了。”女子似有不甘一般又瞧了一眼慕容烈風,實在搞不懂,站在這裏的明明是慕容烈風,怎麼就變成了喬威。顯然,她不了解習武之人的身法跟步法。
方才那一刻,女子想,男人都是該“憐香惜玉”的吧,誰會眼睜睜瞧著她這般比花嬌豔的美人摔倒在地?可她忘了,還有另外一個男人在場。不,她該慶幸還有這個個男人在場,否則,她真的會……摔倒在地。
女子帶著孩子離去後,喬威幹巴巴問道:“烈風兄弟,昨日……歇息的可好?”
“很好。多謝兄長關心。”
“那就好,那就好。”言語間,喬威有些許不自然。
……
早飯後,喬威不知怎麼主動提出了要到喬瑞墳地一看,他能如此,慕容烈風當然是求之不得。
時值十月,竹林遍野,百草未枯。慣常在寒冬臘月開放的梅花,在這裏已有幾枝零星綻放了。
路上,喬威走地飛快,並不和慕容烈風言語什麼。他不說,慕容烈風更不是多話之人。很快,到了喬瑞的墳地。那也是一片竹林之中,環境幽靜,風水甚佳。
慕容烈風祭拜過後,走進墳前,仔細看了墳頭生長的雜草,又和懷中絹帛上對比過,回身對遠遠站立在十幾步開外的喬威言道:“喬威大哥,我現在確定,喬伯伯和我爹一樣死於”鶴頂朱紅”。”
喬威並不答話,突然跪地施禮:“恭迎六殿下。”
“慕容烈風,你一定不會想到,你的”喬威大哥”已被我收買了吧。”隨著極其好聽的說話聲音響起,一人出現,內裏繡花錦袍,外罩銀狐白披風,風姿特立,如玉如水,正是君顏陌。
他接言道:“除了你,到目前為止,我還真的沒見過有用金銀、名利不能收買的人。”
方才還靜止的竹林突然變化起來,君顏陌的身形時遠時近,飄忽不定。與君辰夜待在一起這麼久了,慕容烈風當然明白,他身陷大陣之內。
“喬威大哥,你願意這樣做,單單是為了你所說的”高官厚祿,名利雙收”?你一點都不在乎喬伯伯是怎麼死去的?”
喬威猛地抬起頭來,目光凶狠:“我爹是我爹,我是我,我不想混作一談。我是想當大官,我是想發大財,可讓我這樣做的直接原因是,你不該勾引我的娘子。”
“喬威大哥,你明知道我不是那樣的人。”
“就算是我娘子對你產生情義,那也是你該死。”喬威滿麵猙獰,突然大吼道。
一個胸襟狹窄、鼠目寸光,連女人都擺不平的男人難成大器。除了他,任何人都無有權利定慕容烈風的生死,說說也不行,君顏陌不悅道:“你走吧,答應你的,我會做到。”隻是,你能吃得下。
“多謝六殿下,多謝六殿下,小人告退。”喬威趴在地上叩頭後,滿目歡喜地離去。
當初,賈廣財願意將女兒許配給喬威完全是衝著喬瑞的名聲去的,錢財他有都是,索性就找一家名聲好的。以後,看誰還敢在背後說他是“賈黑財”!
作為一個四品的邊關總兵,喬瑞的官職在朝堂算不得多大,但在當地是赫赫有名的。如果喬瑞活著,這門親事他是無論如何都不會答應的。誰不知賈廣財這些年為了錢,不講道義,不講仁義,什麼壞事都做。
賈映容在嫁給喬威之後,越發覺得此人木訥、古板、無趣,相貌稀鬆平常了些也就罷了,還不會哄她開心,撫琴作畫,吟詩作對,更是想都別想。厭煩之心日漸生有,偷偷地與一名書生勾搭在一起,久而久之被喬威發現,
喬瑞是個清官,除了這一套還算闊氣的宅院,並無多少積蓄留下,喬威這麼些年的吃穿用度全靠著賈廣財供應,他對賈映容一不敢罵,二不敢打,甚至不敢讓她知道他發現了此事。
暗裏忍著憋著,終於熬到書生進京趕考,他才算心底寬鬆了一些。然後,他也養成了個習慣,有事沒事總愛尋思賈映容是不是背著他又跟了誰。
想地多了,又覺得是自己太窩囊,如果,他能像爹一樣有個一官半職,聲名顯赫,何至於活地如此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