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君辰夜下山 第一百四十二章夜深風雪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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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到晚間雪還下地越大了起來,紛紛揚揚,猶如鵝毛一般飄落。踩下去,竟然已經沒過了腳踝。西北風也隨之刮起,打在麵上,又冷又痛。這是今年冬季地第一場大雪,不知為何比往年早了很多。
君辰夜趕回軍營,見慕容烈風的營帳中無有燈火透出,就知道人還沒有回來。心在這一刻抽緊,忘記了這一天還未吃過一口飯,沒喝過一口水,馬不停蹄趕往宮中。
茫茫風雪中,一個小身影如兔起鷹飛一般,絲毫不遜色於呼嘯而過的凜冽寒風。如果有人見到,也定是以為自己眼花。
當見到那道牽馬而行的熟悉身影時,君辰夜周身的力氣似乎都在這一刻用盡,踉蹌著撲過去,“烈風,你有沒有事?”
沒有熟悉的懷抱,沒有熟悉的氣息,君辰夜撲了個空,險些栽倒在地。
“烈……風?”君辰夜茫然地望向近在咫尺之人,這是他的烈風,沒錯啊!
“我還有事,要回將軍府去一趟,你……回去吧。”
君辰夜就那樣靜靜站在原地,望著留下這句話,就翻身上馬,漸行漸遠,最後終於在茫茫風雪中徹底消失的身影。
君顏陌,看來是我小看了你,能讓烈風如此,你還真是好手段!君辰夜顧不得疲倦、饑餓,再次施展輕功,向皇宮方向疾掠而去。
……
見到出現在室內、一身風雪的君辰夜,君顏陌竟然露出了可以稱之為歡喜的笑容。
“君辰夜,我就知道你會來找我,而我……也從來沒像此刻見到你這般歡心。你來找我,說明慕容烈風對你的態度出現了不同,。怎麼樣,那一刻是不是冰寒透骨?……幾次交手,都是你占上風,這回終於讓我搬回一局。從今以後,君辰夜,你將不會再有還手之力。”
“如果你通過烈風來對付我單單是為了皇位的話,那麼,君顏陌,你白費力氣了,我對皇位一點興趣也沒有。”
“當然不是!我與慕容烈風在我十二歲時就已相識,比你早了足足三年,可是,他對你處處親近,對我處處疏離,憑什麼,我有哪點比不上你?”
“憑我是君辰夜,你不是!”
“哼哼,君辰夜,到了現在你還能說出這樣的話,我還真是有點佩服你了!是,你是君辰夜,我是君顏陌,長相不同,秉性不同,習性不同……但縱然有千般不同,隻有一點相同,那就足夠了。”
“我不認為我和你有什麼相同之處。”
“有的,君辰夜,你我同是慕容烈風……”殺父仇人之子”。從今以後,他對我有多疏離,就會對你有多疏離,對我不親近,對你也不會再親近。”
……
將軍府內。
君辰夜翻牆而入,躍上一顆老樹,完全掩去了氣息,近乎貪婪地望著映在窗紙上的那道熟悉身影。
風雪依舊,不見絲毫小轉。沒一會兒,君辰夜就被覆蓋了厚厚一層。一天未進食,腹中有一種空空地痛。小臉被凍得通紅,手腳幾乎都已凍僵。那樣的冰,那樣的寒,可是比身體更冰、更寒的是心。“殺父仇人之子”?怎會是這樣啊,烈風!這樣的事情完全超出君辰夜的解決能力了!
當年,祈順帝發動叛亂自以為做的天衣無縫,但明眼人一瞧就知道怎麼回事。
俗語道:好馬不備雙鞍,忠臣不事二主①。當年,身為右將軍的慕容長青在平複叛亂歸來之後就遞交了一份辭呈,請求還鄉。和他一起的還有他多年的好友——邊關總兵喬瑞。
祈順帝心裏將二人恨到了極點,然麵上、言語間不表露出分毫。不但準予了二人的請求,還熱情隆重的召開了一場宮廷盛宴為兩人踐行。席間,大肆誇讚二人多年的功勞,並且親自下場,為每人賜了一杯禦酒。
慕容長青帶著慕容烈風回到老家也就半年左右,一天,在傳授慕容烈風槍法時,突然毫無征兆的吐血、倒地身亡。
慕容烈風當時也隻有八歲,悲痛萬分也震驚萬分,父子倆多年相依為命,他比誰都清楚他爹的體格有那麼強健。他幾乎找來了周圍所有的大夫,可是任誰也瞧不出病症所在。
……
不知是不是冰雪積地太厚,君辰夜腳下的一段枯枝突然應聲斷裂,君辰夜心中一驚,抬頭望去。果然,房門隨後拉開,一個人影立在門前,看向了這方。
君辰夜飄落在地,邁著有些僵硬的腿腳,一步一步向前走去。而那道人影在他快接近時,率先回轉。君辰夜遲疑了一下,卻還是跟入房內。
室內,燈火如豆,在如此寒冷的天氣裏,竟然連一盆炭火也無。慕容烈風在君辰夜進入後複又走了出去。君辰夜站在角落裏,低頭不安地揪著衣襟,想看不敢看,想跟不敢跟。
很快,慕容烈風又折返回來,背對著君辰夜,一言不發坐在桌前,不知在低頭看著什麼。
君辰夜動了動唇想說點什麼時,才發現唇瓣有些不聽使喚,緩了一會,鼓起勇氣道:“烈風……我知道你現在心裏很難受,也知道你很難……麵對我,而我也真的沒想過來……打攪到你,剛才那個是……意外。我,我……”君辰夜知道自己該說“走”,可是“走”字卻怎麼都無法說出口。烈風在這裏,他怎麼可以走!
“福伯為你煮了麵,過會兒就會送去隔壁,今晚,你睡那裏,去吧。”
君辰夜不記得自己怎樣出了那個房間,他隻知道要很努力,很努力的克製才能不衝過去抱抱那個孤寂、淒清的身影。
福伯送麵過來之後,又很快端來了一盆炭火,幾次欲言又止,卻終究什麼也沒說,輕輕掩好房門,離開。
麵很香,君辰夜也很餓,可是他吃了幾口,就再也吃不下去了,努力隱忍的淚水終是大顆大顆滑落到麵碗之內,尤其在發現碗內的兩個荷包蛋後,愈加洶湧。就算在這時,烈風也沒有忘記他愛吃荷包蛋,可是,卻再也不能為他親手煮麵了。他……是不是從今以後都不能再吃到烈風煮的麵了?
在福伯送來木桶、熱水時,君辰夜已經熄滅燭火倒在了床榻上,福伯抬起的手又放下,輕歎了一聲後,自行離去。
君辰夜睜著有些幹澀的眼睛,毫無焦距的望著屋內某一處,感覺自己像被抽空了一般。從記事以來,他從不知何謂憂愁與煩惱,亦不認為有什麼事情會讓他害怕,可是此刻從內到外卻有一種深深的無力感。
這一夜,君辰夜不知自己是睡是醒,一閉上眼,不是怎麼都追不上慕容烈風,就是怎麼都找不到慕容烈風,任憑他大聲地呼喊,任憑他天涯海角的尋找。
早起時,君辰夜感到頭很漲、鼻子不通,下床時腳步虛浮到險些摔倒在地,打小就未生過病的他知道自己定是受了風寒。可他顧不得這些,甚至連鞋子都來不及穿上就朝慕容烈風房中跑去。讓他抱一下就好,讓他感受一下就好,他不要找不到烈風,絕對不要!
推開房門的房間內,空無一人,床榻上的被子疊地整整齊齊,好像從未用過。
君辰夜急急轉身,想到其他地方去找時,在外麵掃雪的福伯跺了跺腳,走了進來,“我一早出去掃雪時,少爺踩過的腳印幾乎瞧不見了,所以我估摸著少爺應該是在三更左右離去的。”
離去?回軍營了?一瞬間想過,君辰夜旋即否定,直覺告訴他,不是。
“孩子,去把鞋穿上吧,別著涼了,你……瞧著好像生病了呀?”
“福伯,快告訴我,烈風去哪了?!”
“先去把鞋穿上……”
“先告訴我,福伯!”
“每到年關將近,少爺都會回家鄉看望老爺,今年雖是早了許多,但如果我猜地沒錯的話,少爺多半還是回老家去了。”
福伯說“老家”是個不起眼的小地方,偏僻難找;福伯說
少爺一般半月左右就會歸來,與其亂找,還不如留下來等;福伯還說……
君辰夜知道,福伯所說地都對,可是他寧可漫無邊際地尋找,也不要坐下來等,夢中的場景,每想一次,他就恐慌的不能自已,烈風是他的“家”呀,沒有烈風的日子,他要怎麼過呀?
問福伯要了老宅地址,被福伯逼著喝了一碗薑湯,君辰夜就起身上路了,瞅準一個方向,發全力掠去。
注釋:①出自《名賢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