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月紅，你給我起來。”小五撲過去揪住月紅衣領。
    說話不會大聲，被打沒想過還手，能讓文靜柔弱的小五如此粗魯，可見他有多氣。
    月紅一愣，隨後配合的由小五揪起，手放在他身側，怕他用力過大會摔倒。
    “李月紅，你混蛋，混蛋！”小五揮著小拳頭捶打著月紅。他以為他用了很大的勁，實際比撓癢強不了多少，一邊打一邊自己流淚，委屈地不行。
    “是是是……我混蛋，小五，不哭了好不好……”月紅最見不得小五流淚了，手忙腳亂地為他擦。
    “不用你管！”小五眼睛紅紅的，看起來像小兔子一樣。
    “瞧瞧手都打紅了，疼不疼？”
    “不用你管！”小五抽回手，藏在背後不讓看。
    孩子們聞聲趕來。我的天！這什麼情況？被打的人是月老大，為什麼哭地人是方小五，而且月老大怎麼不還手？
    “去去去……一邊玩去，湊什麼熱鬧。”月紅揮手。
    呼啦啦，孩子們嘻笑著，一哄而散。
    哭夠了也鬧夠了，小五低著頭不吭聲了。
    “小五，你不是應該在學堂嗎？怎麼跑出來了？”
    “還不都是因為你？”
    “那你……你是來找我的？”
    “……嗯。”
    “你不……不嫌我了？”
    “我什麼時候說過嫌你啦？”小五的眼圈再次泛紅。
    “好了，好了，咱不說這個啦。”
    月紅趕忙蹲下從書兜裏掏起一個鴨梨遞給小五，“咬一口，很甜的。”
    “……”小五貌似很不情願地接過。
    “甜嗎？”
    “……嗯”
    月紅舉起一片芭蕉葉子擋在小五頭上為他遮陽，心情一掃兩日來的陰霾，陡然明朗。笑地就跟她吃了鴨梨一樣。
    說來也是奇跡，那麼不愛學習的月紅硬是在小五的“熏陶”下上了三年的學堂。
    雖然完完整整背下來的課文一篇也沒有，但好歹日常生活所用到的字基本認全了。
    三年後，小五的成績依然是桃花鎮最優異的，老先生有意讓小五考取功名，小五也有自己遠大的抱負。
    可是偏偏在這時，小五他爹上山踩藥出事了。前一天晚上回來還好好地，睡了一宿覺之後，早上起來雙腿出現浮腫，找了很多郎中，吃了無數草藥，仍不見任何好轉。
    起初還能下地走路，然一年後，隻能躺在床上了，雙腿麻木腫脹，毫無知覺。
    鎮上越來越多上過桃花山的人出現了相似狀況，人們束手無策，隻能眼巴巴瞅著著急。
    有人說可能是驚擾了山神，鎮上人立刻殺豬宰羊，浩浩蕩蕩送到了山裏去。
    有人說可能有鬼怪作祟，鎮上無數大仙神婆自告奮勇跳了出來，烏煙瘴氣折騰了一通。
    有人說……
    總之，人們想到了無數個可能。
    小五不能放下爹爹不管。於是他忍痛放棄學業，留在家照看方老爹，閑暇時間就在月紅家的酒鋪幫忙。老先生聽說後，不住歎息，連說：可惜。
    其實，這個主意是月紅想出來的，小五家的收入主要就是靠上山采藥，方老爹這一臥床，生計就成了問題。眼看家裏的銀子要用光了，沒米下鍋了。小五正發愁時，月紅出現了。
    “到我家酒鋪去吧，我爹正要召夥計呢。”
    “不去，我什麼都不會。”
    “沒關係，不會可以學啊，很簡單的。”
    “我還要照顧我爹……”
    “你每天什麼時候有空就什麼時候去。”
    “……”
    小五不認為自己能幫上什麼。他去酒鋪隻能是個拖累，不想讓月紅為難，所以他並沒有答應。月紅沒說什麼，一跺腳走了。
    傍晚時分，李老爹親自登門，抱了一壇酒又拎了一塊豬肉，旁邊的月紅扛著一袋米，放下後衝小五眨了眨眼。我說不管用，那就讓我爹來說，看你小子還怎麼拒絕。
    “小五啊，你爹最近怎麼樣了？”李老爹將手裏的東西遞了過去。
    “還是老樣子，沒有絲毫起色。”小五接過了豬肉，剛想接酒壇時，被月紅上前一把接過，“你抱不動的，我來。”小五那小胳膊小細腿的，她還不知道。
    李老爹撩簾進屋看了看躺在炕上睡熟的方老爹，又走了出來。
    “小五，我也不和你繞彎子了，你和月紅從小玩到大，我是看著你長大的，和你爹也是多年的交情，現在你家裏有了難處，我不能袖手旁觀。況且，這也不單是想幫你，酒鋪裏麵人手不夠用，我一直要召夥計呢。”
    “我……”
    “活計不累，而且簡單，一學就會。每月三百月錢。”
    “我……”
    “至於時間呢，隨你。你也不用每日一刻不離的守在你爹身旁吧，什麼時候有空去搭把手就成。”
    “我去。”
    李老爹都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他實在沒有拒絕的理由，明知這就是想幫他，他也必須接受，他要做的就是盡量把活計做好。
    小五轉頭看了一眼正在笑嘻嘻看著他的月紅，跟著笑了一下。早就應該料想到她不會那麼輕易妥協。月紅看著粗枝大葉的，實際比誰都心細。
    酒鋪裏正常需要兩個活計，不變的是小五，另一個通常都是走馬燈一樣，時間最長的也隻不過待了一個月。小五脾氣好，性格綿軟，活計多幹點少幹點無所謂。可是月紅就沒這麼好說話了，隻要被她發現人家有一點點欺負小五的行為，她就二話不說讓人滾蛋。在她眼皮子底下欺負小五，當她是死的啊！
    幾次過後，李老爹也就見慣不怪了，隻說一句話：“剩下的活歸你了”。
    月紅的回應是：“沒說的，我包了，幹到半夜我樂意。”
    ……
    時光荏苒，日月如梭，小五仰頭看著天空明月，輕輕歎息一聲。突然間看到牆頭上趴著一個探頭探腦的小身影，不確定喊了一聲：“小夜？”
    “小五哥。”一個利落的翻身，來人飄然落地。
    “你……”
    “想問我怎麼會來是吧？”
    小五點頭。
    “小五哥，今日我見你時不時的發呆，是有什麼心事嗎？”
    “……”
    “其實你不說我也知道。”
    “你知道……你知道什麼？”
    “你喜歡月紅姐。”
    像被雷劈一樣，小五被震在原地，臉色陡然變紅，“小夜不要……不要亂說……我……不是……”
    “喜歡就喜歡嗎，有什麼大不了。”
    “我……”
    “有什麼難解決的事，說出來我幫你。”君辰夜豪邁地拍著小胸脯。
    慕容烈風就在牆外，害怕小五尷尬他沒有進來，聞言真想進去把君辰夜拎出來，臉都給他丟盡了，天底下有這麼當紅娘的嗎，弄得跟逼婚是的。
    “我……”
    “大家都是男人，別吞吞吐吐的。”
    慕容烈風：君辰夜你夠了！
    君辰夜說完這句話明顯感覺到小五的羞赧之色減了不少，果然，男人和男人之間的對話更容易些。
    “小夜，我想你弄錯了。”
    “我錯了？”難道小五哥不喜歡月紅姐？
    “男子十六及笄，二十弱冠，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六十花甲，七十古稀，八十杖朝……”
    “小五哥到底要說什麼？”
    “你不算”男人”。”
    “我不是男人？”
    “不是”不是”，是”不算”，至少現在還不能算。”
    “……”這不是一個意思？
    “不算就是不可稱作，不可稱謂……”小五努力解釋，自己都覺得有點饒舌。
    “……”男人不男人的好像不是要討論的重點吧，君辰夜果斷打住。“先不說我，就說你。說你喜不喜歡月紅姐，小五哥。”
    一陣沉默之後，小五深吸一口氣，鼓足勇氣說出口：“是的，我喜歡月紅。但，我還要照顧臥床不起的爹爹，月紅值得更好的，我不想拖累她。”
    “很嚴重嗎？不如，讓我看看吧。”成天搗鼓那些瓶瓶罐罐，讓君辰夜幾乎要忘記了——他也是學過醫術的人啊。
    不停地嚐試又不停地失望之後，小五已經不抱任何希望，隻是本著一試的態度，將君辰夜領到了內屋。
    看過了方老爹那雙腫脹的嚴重變形的雙腿，君辰夜已經猜到了大概，不過他還是問了一下，“小五哥和我說說經過吧。”
    小五把方老爹上桃花山采藥以及鎮上人們想到的原因細細說了一遍。
    “好了，別擔心了。明日一早我就去桃花山。”思忖片刻，君辰夜說道。
    “做什麼？”
    “去、找、山、神、談、判。”一字一句，君辰夜湊到小五耳邊神神秘秘說完，走了。留下小五傻傻一人，發呆。
    翌日，李老爹知道事情原由之後，準備了足夠一日的水和幹糧，將兩人送到門口反複叮囑：“萬事小心，不行就回來，千萬別勉強。”
    月紅不會說那些好聽的，撓撓頭，想了半天憋出一句：“爹爹，要不給拿壇桂花酒吧。”
    “做啥？”
    “孝敬山神。”山神得了好處，應該就不會為難兩人了吧？
    “去去去，別添亂。”李老爹沒工夫搭理她。
    “月紅姐，桂花酒留著，我們回來喝。”遠處傳來君辰夜帶笑的聲音。
    “好嘞——”月紅大聲應著。
    小五匆匆趕來後，聽到兩人已經走了，擔心的同時也在反複思量：山神是男是女，是高是矮，是胖是瘦，好不好說話，
    會不會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