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君辰夜下山 第七十七章宮變(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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熄滅了火堆,兩人快速步至洞口,在山洞裏還沒覺得什麼,一望腳下黑漆漆的萬丈深淵,君顏陌猛地意識到這是……斷崖,稍有不慎失足墜下立刻粉身碎骨的斷崖。
幽冥一個矯健的淩空躍起,抓住在山洞斜上方的飛爪百煉索。而後向君顏陌伸出手。君顏陌腳下一個借力,握住幽冥的手。在幽冥攬住他時,反手抱住幽冥勁瘦的腰身。
崖下風猛且烈,吹得臉麵生疼。君顏陌卻感到心口窩暖到發燙。是怎樣艱難的處境,逼地幽冥帶他一起跳了懸崖?幽冥竟然為他跳懸崖,竟然陪他同生共死,竟然願意為他做到這個份兒上!
一直以來,君顏陌都認為幽冥助他護他理所當然。但這一次,一種異樣的情感在心內滋生。酸酸的又甜甜的,有些患得患失,他不知道那是什麼。
他隻知道近在咫尺之人是他的暗衛,他的!這樣的認知,讓君顏陌沒來由的心下歡喜。唇角不自知的揚起,越發環緊了手臂。
兩人順利登頂,斷崖上野草隨風亂舞。幽冥用內力探查後發現並無人的氣息。
離天亮還有兩個多時辰,天空暗啞低沉,烏雲蔽空,有著暴風雨來之前的壓抑。
君顏陌施展輕功全速疾馳,耳畔風聲呼嘯,感受到緊緊跟隨在身後的人,全身仿佛有用不完的力氣。
還有這麼一個人願意陪他同生死共患難,對他不離不棄,前路漫漫無光無亮怎樣?危險重重殺機四伏怎樣?生死未卜命懸一線又怎樣?
他,不是一個人。
君景賢好像是真的相信了君顏陌墜崖身亡的消息,兩人回府路上沒遇到任何截殺和襲擊,
君顏陌剛進了府們,人影一晃,德馨女官出現,躬身施禮,“六殿下,丞相讓您火速進宮。”
說話間,自懷內掏出一枚青龍令牌——這是蘇悅山在最緊急情況下才會使用的令牌。
君顏陌接過看了一下後,道:“我換身衣服即往。”
“情勢危急,刻不容緩。”德馨女官一向是穩重的,可是此刻她麵現焦急,語氣迫切。
君顏陌腳步一頓,“呂尚,速備馬車。”
德馨女官在前方開路,載著君顏陌的馬車尾隨在後,馬車周圍百十來名府衛,腰掛刀劍,後背弓弩,嚴陣以待。
八名暗衛隱在暗處保護,對,是八名,幽冥握著君顏陌交給他的半枚虎符在半路借著風勢悄然離去。
兩炷香左右,馬車行至宮門口,君顏陌遞上腰牌,守衛看過後放行,在所有人都進入的一刹那,宮門轟然關閉,與此同時,德馨女官身形飄落在丈許之外,燃放出一管爆竹,隻聽“噼啪”一聲,半空中開出一朵絢麗的花。
轟隆隆的馬蹄聲伴隨著低沉的腳步聲,三萬禁軍從四麵八方奔湧而來,瞬間將馬車團團圍住。
一隻纖秀有力白玉一般的手掀起車簾:“不知德馨姑姑這是何意?”
君顏陌理了理衣衫,不慌不忙走下馬車。
德馨女官身處樹下,麵上表情看不真切,聞言並不應答。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偏來,君顏陌你自己送上門來,可怪不得別人,今日定叫你插翅難飛!”
一匹棗紅色駿馬“噠噠”從隊伍後方提上前來。馬上人頭戴
深紅色戰袍,外罩黑色披風,正是君景賢。後麵跟著大司馬左銳,及被禁軍押著推搡而出的祈順帝和蘇悅山。
不是半路伏擊,一定要引至皇城內誅殺,君顏陌瞬間明白了:君景賢這是要把犯上作亂,大逆謀反的罪名推到他的身上。
蘇悅山麵上一派悠閑,好像他就是出來聽個戲,吃個晚茶。相比之下,祈順帝儀態盡失。麵上青白交加,身體抖如篩糠,不是很有底氣的說道:“老五,你這個逆子,竟敢如此對朕!
“父皇,你老了,霸著不屬於你的東西這麼多年,也該騰地兒了!”
聞言,祈順帝肥碩的身子猛地抖了幾下,氣得呼哧呼哧亂喘,“你……”
“我怎麼了?我說錯了嗎,父皇的王位是正大光明得來的?”
“我……”祈順帝劇烈咳嗽起來。
君景賢的長相在幾個皇子裏和祈順帝最為相似,不想做事風格和他也是如出一轍,且有過之而無不及。當年祈順帝勾結禁軍首領楊廣謀害翼王,今日,他勾結禁軍副頭領潘雄殺死正頭領隋健後掌控了禁軍。
“丞相與老夫鬥了大半生,不想臨了臨了還當了一把魚餌,哎,可惜呀!”左銳滿麵得意,轉頭對蘇悅山言道。
“誰為魚、誰為餌還言之尚早。”蘇悅山抬頭看了眼天色。
“哦?聽丞相之意是還有翻盤的機會了……那目前看來丞相是將寶押在了六殿下身上了,嘖嘖!老夫倒是頗為好奇。”
左銳挑眉看向君顏陌,“不知六殿下還有何底牌,亮出來看一看吧。”
“可以。這個人不但德馨姑姑感興趣,左大人也是樂於見到的。”
德馨女官猛地抬起頭,不可能,絕不可能,她在一日前已經把他送走了……
君顏陌揮了下手,一名府衛伸手自馬車內抓出一人,十五六歲,其貌不揚,眼淚鼻涕糊了滿臉,赫然便是朱立無疑。
他的雙手被反綁至身後,嘴裏堵著布,正“嗚嗚”地說著什麼,在府衛抽出布條後,立即衝德馨女官大喊道:“救我,你快救我!”
德馨女官麵露不忍,身形一晃,下意識地奔過來,在看到架在朱力脖子上的那把明晃晃的大砍刀後,猛然停住腳步,回頭望向左銳,無盡悲苦,“銳哥,朱立是我們的孩兒,唯一的孩兒,我求你救他,如果他有個三長兩短,我也不活了!”
左銳滿目糾結,這個女人為他傾其所有,付出一生,他已經對不起她一次,不能再有一次!
左銳出身商賈之家,家境殷實,自小習武,武藝出眾,左家與在武林中有赫赫威名的朱家乃是世交,後來在左銳十六歲那年家道中落時,他便遵照父親遺囑去投奔朱家。
德馨女官原名朱翠,朱家堡大小姐,和左銳指腹為婚。但當他的爹爹發現左銳淪為窮酸小子一個時,就死活不肯承認這門親事,還將他趕出堡。
德馨女官不滿爹爹的做法,見左銳一表人才,芳心暗許,偷偷追出來,為他尋了落腳之地,暗中資助,讓他得以專心習武,這期間偷出朱家傳男不傳女的祖傳絕學武功秘籍二十四路霸王槍給左銳。
半年後,左銳武功突飛猛進,心下大為歡喜,對德馨女官感激涕零,對她言:我這樣無功無名你爹爹肯定是不同意將你嫁給我的,不如我去參加武考吧,考取個一官半銜,將來也能讓你過上好日子。”
德馨女官不在乎以後跟著左銳過什麼樣的日子,但想著好男兒生在天地間就應該有一番作為,於是同意了。
在左銳入京前一夜,德馨女官留在了他的住處,傾訴離別之苦,交付身與心,兩人定下白首之約。
眼含熱淚,德馨女官送了一程又一程,左銳信誓旦旦保證:你為我付出如此多,我這一生絕不負你。
左銳走後一個多月,德馨女官發現自己有了身孕,欣喜之餘更多的是擔憂,她娘知道後一邊痛哭流涕罵她傻勸她打掉孩子,一邊不得不替她瞞住她爹。
又過了半年多,德馨女官的身子已經藏不住了,而秋考這時也早已結束,左銳卻遲遲不歸,
德馨女官既要為自己的處境思慮,還要憂心他的安危,整個人憔悴不堪。
紙最終是包不住火的,德馨女官她爹發現後大發雷霆,當場就要一掌打死她,還是她娘豁出去老命的拚死護住,才得以保全他。
畢竟是自己的親生女兒,最後他爹退讓了一步,大人可以活命,孩子必須打掉,
但德馨女官死活不肯,非要將孩子生下來,他爹大怒之下
揚言要將這種敗壞門風的女兒浸豬籠淹死。她娘一看事態嚴重,不得已偷偷幫助德馨女官逃離了家門,派一名丫鬟一路保護。
此去山高路遠,難免遇到歹人,一見一個如花似玉的小姐,卻還是停個大肚子的,本身存有壞心眼的人更不會往好處想了。
德馨女官雖然會武功,卻害怕傷了腹中孩兒不敢動手。丫鬟為了保護她,被迫害致死,一路艱辛,一路磨難,可謂是九死一生,老天垂憐,德馨女官總算平安來到永安城,
恰逢,道路兩旁圍滿了人,伸長脖子望著遠處好像在等著瞧什麼熱鬧。
德馨女官茫然四顧之際,突然聽到路人的交談中提到了“左探花”這樣的字眼,她下意識的就想到了左銳,隨便拉住一個人問了一下。
“姑娘,一看你就是外地來的吧,這左探花雖然沒中上狀元,卻比這狀元還有福氣,被和碩郡主看上了,今天就是大喜之日……哎,來了來了!……”
一隊人馬自遠處駛來,親衛仆從五百餘人簇擁著一頂金帷幔雕花龍紋八抬大轎,敲鑼打鼓,聲勢浩大。為首一人相貌堂堂,身著大紅官服,胸前斜係大紅花,騎著高頭大馬,滿麵春風得意,正是左銳。
這是她朝思暮想,心心念念,與她山盟海誓共度一生之人,是他腹中孩兒的爹爹,卻要與別的女人成親,成親……
德馨女官也不知哪裏來的力氣,拚命向前擠去,裏麵人圍了裏三層外三層,等她擠進去的時候,隊伍已經駛離一段,她挺著大肚子追在後麵跑,最後麵兩個親衛發現了異常,趕過來製止,還不待說什麼,德馨女官暈倒在地,連日來的奔波,此時的悲傷過度,讓體力嚴重透支的德馨女官再也支撐不住,那兩個府衛隻當是瘋婦,不再理會。
街道上圍觀百姓指指點點,兩個小廝打扮的人過來悶不吭聲架起德馨女官,遠去。
這時的蘇悅山還不是丞相,他和左銳也還不是勁敵,但慶國公與和碩郡主的爹爹,左銳的嶽丈卻勢同水火,作為慶國公的門生,為了討好於他,受到重用,蘇悅山自然對這位新任探花的事情格外留心。
工於心計,謀於算計,蘇悅山能登上丞相的高位,多年屹立不倒,絕非偶然,收到消息後,稍加思慮,立刻差人將德馨女官帶回府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