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五章 傷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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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當男公關?裴海欣,你是不是發高燒燒壞腦子了?!”他看看周圍驚訝的目光,“明川,你怎麼把她帶來了,這回不是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嗎?男公關?被我哥知道的話我就死定了!”
“昊飛,她是誰?”耿佩琦站起來故意把手臂纏到昊飛的腰上,笑眯眯地等著看好戲,耿昊飛用可以殺人的眼光瞪了她一下,她不以為意地說:“這位就是你那位一百萬小姐?樣子一般,但是身材好像很不錯哦……”
“耿昊飛,你到底要不要跟我走?”海欣盯著那條蛇一般的手臂,耿昊飛渾身不自在地推開耿佩琦,耿佩琦嬌憨的笑了,反而粘得更緊,“你答應今晚隻陪我的…。。”
海欣看著他,淚水無聲落下,咬著牙一個轉身跑了出去。耿昊飛一下子推開耿佩琦,生氣的說:“姐,很好玩是吧?我這次被你害死了!”說罷他就向著海欣消失的方向衝去了。
家霽驚訝的看著麵前的女子,明川拉她坐下,笑著說:“這是佩琦姐,昊飛的表姐,經營一間模特公司。”
“明川,這是你的……”
“朋友,範家霽。”明川接口道。耿佩琦笑著跟家霽打個招呼,她上下打量著家霽,拿出一張名片遞給她說:“你跟剛才那位朋友,如果有興趣當業餘模特,歡迎隨時來找我。你們的條件都很好……幫我向剛才那位朋友解釋一下,太久沒捉弄過那壞小子了,這次真盡興。”說罷,她拿起手袋道了聲“再見”就離開了。
“昊飛為什麼退學?”家霽看著明川問,“你呢,你為什麼也退學?”
“你是在關心我嗎?”他的眼神裏盡是笑意,“我以為你不會知道。”
“你愛說不說。”她別過臉去不看他,自從暈倒那天之後,她每次看見明川都有種不自在的感覺,甚至有時候心跳會忽然漏了幾拍,尤其是他散散漫漫半眯著眼看她的時候。她太想忘掉天朗了,一定就是這個原因,她討厭自己把明川當成止血貼,她也不想因此而不理智的對待他的感情。
“昊飛要到英國留學了,所以退學;我是因為轉讀法律係了,才轉的學。”
家霽低頭不語,她想起了天朗早就準備好到維也納去的事情,心裏禁不住湧起一股酸楚。哪有那麼容易忘得掉?她苦笑,她不知道有多少回自己是在夢中哭醒的。
明川一把拉她起來,霸道地帶著她走出去,“帶你去看一個畫展。”
走進畫廊,家霽看到的第一幅畫是一片雪白,上沿呈現波紋狀,不知何物。
第二幅畫上是一隻逍遙自得的老綿羊,米白色的彎角,精靈的眼睛瞅著麵前的青草,那片白原來是它身上的羊毛。
第三幅畫上原來這隻綿羊身後跟著一大群小綿羊,牧羊犬在身後緊緊盯著它們,異常警惕的樣子。
第四幅畫鏡頭拉遠,原來上述這些都是一幅掛在牆上的畫,一個紮著馬尾巴的小女孩在認真地看著畫,指指點點。
家霽笑了,“到底這些畫想表達什麼?”
“別急,往下看。”明川說。
第六幅畫:一個小孩在看圖畫書。仔細看,上麵所有的畫麵竟然是圖畫書中的一頁。
第七幅畫:畫的是浩瀚無邊的大海,大海上一艘遊船漸漸遠去,孩子與書居然是船身上貼的宣傳畫。原來如此。
家霽站在最後一幅畫前,那是一個空白的畫框,她問:
“這就是第八幅?”她側著身子問旁邊的明川。明川反而問她:“看懂了嗎?”
家霽歎了口氣,說:“這就是你帶我來的目的?”
“人生有很多不同的境界。有人終其一生奮發有為追求那壯闊的大境界,成為人上人;也有人默默耕耘在自己的一小處家園,努力自強不息;你是願意當一隻快樂的小綿羊還是當一名乘著船向浩瀚大海進發的征服者?”明川問。
家霽皺著眉說:“我可不可以不選擇?”
“與其痛苦,不如跟隨他追求那種更高的人生境界。”明川看著她,不帶任何感情地說:“你也可以跟他一起到維也納去,不是嗎?當然,你也可以讓他放棄出國,為了你留下來。”
最後這句話深深地刺痛了她,她臉上泛起一抹蒼白,“為什麼要逼我?你明知道他不會為了我放棄到維也納去!我知道我愛他,但是我不能因為愛一個人就把自己的尊嚴和驕傲都放棄掉!他的人生理想不是我的!在裏麵我甚至找不到自己的一個影子!是的,我就是一隻小綿羊而已,還是一隻不快樂的小綿羊,這個答案你滿意了嗎?”
她轉身就向走廊外麵走去,明川追上去,拉住她的手臂,她用力想甩開他,他卻死死的捉住不放開,她累了,放棄了反抗,他輕歎一聲攏她入懷,說:
“生氣了嗎?家霽,難道你不覺得,做一個選擇總比逃避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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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細雨紛飛。
家霽就那樣撐著傘遠遠地站在天朗的身後,看著他的背影。天朗立在家霽外公的墓前,他的身影瞿長清瘦,細雨打落在他的發上肩上他卻渾然不覺。家霽走過去站在他身旁側身看著他,那樣用盡力氣地看著他,想要把這個人的樣子深深的刻進自己的眼球裏。
他還是那個溫文雅致的男子嗎?看到他那張略顯蒼白瘦削的臉,盡管眉目依舊,但下巴一圈青青的胡茬子顯得十分憔悴。他從來沒有這麼不修邊幅過,家霽心疼的想。他仿佛對她的到來一點都不意外,隻是輕輕拿過她手中的雨傘,家霽把懷中的花放在墓碑前,說:“外公,我來看你了。”
天朗這時又想起了多年前那個雙眼微紅楚楚可憐的女孩,她已經長大了,亭亭玉立,那頭短發輕盈美麗而倔強,他的心蕩起一陣陣細碎的漣漪,明明就在自己的眼前,但又像是隔了一段長長的距離。她那天怎麼可以自己一個人就跑掉,完全不給他解釋的機會?他找了她一個晚上,卻在農場的小木屋看見了她跟明川的相擁……
“天朗哥哥,”她開口說,聽到這個稱呼天朗的心裏一窒,“我們到小學旁的那個公園坐坐好嗎?”
天朗點點頭,十幾分鍾後,他們坐在公園濃密樹蔭下的長凳上。幾個小朋友正在前麵玩滑梯和秋千,很是熱鬧。
“小時候你也很愛玩秋千,坐了上去就不肯下來,玩到天黑才肯走;又一次還摔得很傷,扭到腳了,還是我背你回去的。”天朗說。回憶是多麼美好,裏麵的人永遠不會變老,裏麵的感情永遠不會變質。
“因為我的任性,你吃了很多苦。”她說。
“不對,是因為我,你才會變得任性的。”他說,要不是他那麼縱容寵溺,也許家霽不會躲藏在他為她造的那個遮風躲雨的“殼”裏那麼久,把自己封閉起來而不願意去接納身邊的人何事。
家霽微微一笑,眼神飄得很遠,“是啊,以前,我的世界裏隻有你。還記得小學三年級到野外露營,我失足掉落到穀底,別人都找不到我,而你卻偏偏找到我了,找了一天一夜。我見到渾身被雨水淋透的你時,你知道我想的是什麼嗎?”
“想什麼?”
“我想,你是上帝派來的,他帶走了我母親,卻把你給了我,我是命中注定要粘著你,愛著你的。”
天朗聞言全身一震,看著她,不語。
家霽苦笑一下,繼續說:“可我在你心目中始終是個任性的小女孩。其實我想告訴你,我之所以掉落山穀,隻是想撿回你送我的那個銀哨子。到最後,我還是沒能把它找回來。我不是不懂事,也許你說得對,我就是仗著你寵我我才不斷的惹禍,因為我總想試探你的底線,我總想你知道你對我的愛是不是一個無底洞。我多希望看不到底,但是,原來還是會有一個盡頭的。”
“霽霽,”他伸手擁著她,她把頭靠在他肩上,他說:“原諒我。”
“好。”她含著笑落下了一串淚水。
“跟我走?”他又說。
“不好。”她伸手抱著他。
“為什麼?”
“我不想再呆在你為我造的那個安靜的殼裏,或者說,已經回不去了。”
他眼眶微微濕潤,“那麼,等我兩年?”
“不好。”
“為什麼?”
“你愛上了別人我會傷心,我愛上了別人會傷你的心。都不好。”她笑著說,那笑容讓他好不心酸。
“我留下呢?我不走了好不好?”他在她耳邊說,他已經動搖了。
“留下來的你就不是那個指揮台上光芒四射的天朗哥哥了。你是我的驕傲,你不能這個樣子。”家霽鬆開手,抹了一下眼淚,鼓起一個微笑,伸過手去摸摸他下巴的胡茬子,“你要刮胡子,這樣太沒精神了……”她默念,你要加倍地對自己好,連帶我的那一份愛也算上……
他捉住她的手,目光停留在她的臉上,是心痛、不舍、還有深深的愛,他眼裏聚結著的血絲透出一種接近瘋狂的神態,卻被她臉上的平靜無波冷卻了。
她站起來,雨已經停了,她收好了雨傘,深深地呼吸了一口空氣,說:
“雨停了,我也該走了。天朗哥哥,你走的時候我就不送你了,我怕——”她仍然是輕鬆地笑笑說:“看見你的背影我會傷心。我,不想再為你傷心了。”她瀟灑地挪動腳步要離去,剛走了幾步,忽然被身後一股巨大的力量拉住她往後退了一步,撞入一具溫熱的胸膛,賀天朗從身後緊緊地抱住她,雙臂的力氣箍得她快要窒息了,他的頭緊緊的貼住她的臉,仿佛一鬆開她就要消失一般。
“霽霽……”他發出一聲低吼,家霽感到有溫熱的水滴落入她的頸項,他說:“我心裏不是這樣想的,我從來沒想過要放棄……”
“是不是這樣想,不重要……”她說,“你就當作是我放棄了吧。”說完她用力扳開他的手臂,大踏步向前走,隻留下了一個拖長的寂寞的身影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