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休止——
    “……就是這樣了，打明兒起我就得去雲小師伯那兒當苦力了。師父，你也同情同情我吧～”
    端著午餐，品著魚湯。刻下，我正泡在師父的小樓頂上例行抱怨。每次倒黴的時候我都會跑來荼毒他的耳朵，嘿嘿，反正總不能隻我一個人煩心吧。
    “……”
    “嗨，又哪兒不舒服了嗎？怎麼這麼半天也不吭聲，喉嚨疼呢？”奇怪啊，往次他可沒這好耐性聽我嘮叨個沒完的，今兒貧了這麼半天怎麼還沒開口罵人。
    師父瞟我一眼，冷冰冰道：“少咒我。”
    這人。
    我撇嘴。誰舍得咒他呀，關心還來不及呢，真是冤枉好人。要不是他總愛虐待自己，成天的隻灌茶水不吃飯，三天兩頭害點兒小毛病，我哪會多此一問。
    不過細瞅他氣色…，一臉輕風寫意，翹著個腿兒，歪支著腮，側身仰在躺椅裏，手上還捧著上次的那個破黑茶碗兒，一口一口喝的那叫一愜意，倒也不像是哪不舒服的樣子。
    把餐盤又往他跟前推了推，指著我獨家特製的滋補魚湯拌飯，笑道：“別總喝茶還是先吃點兒飯吧，你瞅瞅我都熱兩遍了。”
    他又抿了口茶。
    “看在好歹也是我一片孝心的份兒上，你就賞個臉往嘴裏塞幾口吧～以前不是說挺好吃的嗎。”也就他了，換個別人我管他去死啊。都勒住脖子那才省糧食呢。
    “你們吃剩的東西，也想拿來打發我？”師父瞥了瞥桌上的飯，哼了一聲，又道：“若真有心孝順我，就把它弄幹淨燒來我吃。那才像話。”
    我歎：“怎麼可能給你吃剩的呢，冤枉死我了。”把筷子遞到他手裏，依他的脾氣，肯這麼抱怨幾句那就是別扭夠了，可以開始用膳了。
    唉，十年，打從認識那天起就沒見他對飯菜熱衷過，真擔心哪天過來時這人就隻剩一把骷髏架子了。平日裏一個人還不知怎麼糊弄著吃呢。他又沒有侍從，隻弄了兩個皮人兒伺候一應起居……哼，每次想著這些我就格外不爽，你說我天天在外麵侍奉了這個巴結那個卻扔他一人在此，究竟算怎麼檔子事啊。
    師父細嚼慢咽的吃著，我起身給他把茶壺續滿。
    “嗯，對了。上次和你提的師祖壽宴那事兒，我又想了想，…你還是別去參加了。”
    他頓了頓，有些不解。卻隻道：“我又沒說要去。”
    “那就好。……我總覺著最近山上有些不對勁，沒必要去惹些多餘的麻煩事。”
    我這話說得有些沒頭沒腦，但他也並未深究隻繼續吃他的拌飯，半晌才道：“少來管我的事。”
    和他又磨了半日，直估摸著天也該黑了我才起身離開。回到下麵，已是繁星初上之時。
    望著滿天星鬥，我不禁有些心煩，也不知這樣的日子什麼時候才是個頭。雖說我不是一喜歡傷春悲秋的人，但偶爾還是會有些感慨的。
    打從借屍還魂變成這“江望羽”以來，也在這個世界裏過了整整十年了。
    生活上早已習慣了這種比落後的舊社會還要落後的乏味日子，沒電燈沒電腦沒電視沒爹疼沒娘愛連隻無聊時鬥著玩兒的小寵物都沒有，即便如此我還是慢慢適應了。
    可心理上則不然，再怎麼努力也還是沒有什麼歸屬感。我上輩子的生活實在太安逸太讓人懷念了，而這“江望羽”的日子卻是十有八九都讓我不滿意。
    唉，不該想這些的，隻能是自尋煩惱而已。往後還一大堆事兒要應付呢。在達成所願之前，我隻能先忍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