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哪裏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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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風向女子一輯作別,並在袖中取二兩銀子作為答謝。
女子推辭執意不肯,兩人推讓間,女子的女伴們出來了,乘風隻得道了一聲謝,轉身離去。
“喲,乘風你躲在這兒私會你的柳姑娘,沈翊知道嗎?”乘風剛踏上九曲橋,身後便傳來如此一句,這句話裏擱著濃濃的笑意。
能直呼主子名諱,說話又時常笑嘻嘻的人,整個大楚,隻有裴宣一人而已。
來人正是裴宣。
他剛從弘文院出來便一眼瞥見乘風與女子,乘風對著女子甜甜一笑,兩人站在樹蔭裏,不知道在說什麼。嘖,昔日不管他怎麼逗乘風,乘風都是木著一張臉。這一笑可就讓他稀奇了。好奇心的驅使下,他回府的轎也不坐了。三言兩句將扈從打發了回去。決定走過來看看。
”你的柳姑娘”這句話,讓乘風嘴角微不可見的抽了抽。
乘風作了一輯,正色道:“裴大人說笑了,此人是我遠房親戚。”
裴宣看他的樣子正經極了。明明隻有十五歲,卻一副正正經經的小大人作派。有趣有趣,真是什麼樣的主子,帶出什麼樣的下屬。
在弘文院正經了一天的人,起了幾分逗弄人的心思。
“哦~原來是我誤會了,不好意思啊。”裴宣一張俊秀的臉滿是歉意。
乘風笑笑,有意岔開話題。見他孤身一人便道:“裴大人,是您府上的侍衛倦怠耍懶了嗎?竟讓您紆尊降貴頂著日頭走路”
“我不走路,還不知道一向耿直的小乘風居然還會撒謊呢。”
乘風:“。。。。。。”
“你是暗衛出身,暗衛皆是以孤兒之身培養出來的。嘖,這樣的你,打哪兒冒出這麼一位親戚。”
乘風:“。。。。。。”
裴宣逗他兩句,見他鹹口不言。也沒了勁兒,暗道:“還是去逗他那位主子有趣兒。”
“你在這裏,那你主子呢?”平日這主仆二人秤不離砣似的。原以為沈翊在這附近,可是並沒有。這讓他很奇怪。最近在風華樓也不曾見他人影。”
乘風最討厭別人說他“小”。正氣悶。聽他這樣問想也不想便回道:“府中書房。”
“這天氣,悶在這書房裏能有甚趣味?難道他也準備著去考科舉?”
乘風:“主子染了風熱症。”
裴宣:“走,我同你一道回府。”
兩人來到府中花廳,乘風吩咐人獻茶,對裴宣道:“裴大人稍坐,屬下即去知會主子。”
裴宣:“嘖。。。。”今天這府中怎麼怪怪的,這麼安靜。不僅沒有人聲,連隨處可聞見的“知了”聲都沒有。
他不知,在一個時辰前經過府人們不遺餘力的捕捉,翊王府再難聞一聲蟬鳴。
沈翊依舊在書房中等著他。手握狼毫筆不知道在寫什麼。
他抬頭看了他一眼,率先問:“什麼情況?”
“主子,林府並沒有大少爺,隻有三位未出閣的小姐。大小姐林風霜十四歲,二小姐林風雪十二歲,三小姐林風雨。剛過百天。”乘風將自己所探知的情況一一稟明。
什麼?沈翊心中一凜,握著剛蘸飽了墨汁的狼毫筆,忘了動作。移時,筆尖的墨滴落在紙上,沈翊瞅著宣紙上漸漸洇開的那灘墨漬。墨漬覆蓋之處已經看不見原來寫的那行字了。
他原以為假以時日尋個名目,便是登堂可見林風眠。為什麼和自己設想的不一樣?這一世,是哪裏出錯了嗎?
重生的喜悅頓時翻作焦慮。
乘風見他主子竟有些呆征模樣,心裏更加奇怪,這林風眠究竟是什麼人。自己跟在主子身邊這麼久,他從來沒聽過這個人。而主子卻篤定這人就在林府。
他擱下筆,將案上被墨汙了的紙胡亂揉作一團扔在地上。盡量忽略心中的慌亂。正色道:“我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乘風聽了吩咐,忙道:“裴大人來了。”
話音剛落,裴宣已經不請自來了。他邊推開書房的門邊道:“你這府裏怎麼這麼安靜?是怕喧鬧了,影響你背書考功名?”裴宣臉上帶著揶揄的笑意。
沈翊見人已經來了,擺手讓乘風先下去。
裴宣剛坐下,立馬有小廝殷勤的為兩人奉上了茶。
沈翊叫住乘風:“準備些吃食送來。”
希望吃食能堵住裴宣一貫叨叨擾擾的嘴
兩個小廝依次退了出去。
沈翊聽裴宣打趣自己的話,想起今年秋至時是三年一次的殿試。十六歲的林風眠便是經過這一年的殿試從幾千名考生中脫穎而出後,奉旨在秘閣讀書深造三年。
想到這一層,沈翊略定了定心神,他明白今日是自己心急了。他相信這一世林風眠於他而言就像萬河歸海,他們終會相遇。
裴宣:“這幾日在弘文院忙科考,所以沒有時間到府上來。”裴宣說話間,乘風端進來一盤切片均勻的冰鎮西瓜。
沈翊聞言,沉吟不動。“依慣例貢院考前是不是會給入試的舉子發一張紙。這張紙要求入試者本人填寫姓名、年甲、三代親人。鄉貫。”
“是啊。”裴宣不求甚解的看了沈翊一眼。徑直從乘風端著的盤中取了一塊西瓜咬著吃。
沈翊心中暗想:“若能找到林風眠投入貢院的試紙,便能解自己心中的疑惑。隻是自己這樣做裴宣定會探究到底。如果真是這樣,恐怕會給林風眠帶來不必要的麻煩。他打消了這個念頭。
他扯開話題,“你今日來我府上是納涼來的?左轉,杏林苑比這裏涼快”。
“我可是奉命來探病的?”
聽裴宣這麼說,他滿心問號,他看了乘風一眼,目光中有明顯的探問之意。
乘風明知道裴宣的“奉命探命”一說,就若剛才他在林府對那位柳姑娘一樣的胡謅。而他卻不能捅破。他提醒道:“風熱症”。
沈翊不疑有他,心中以為了然——這種小病也探的話,奉誰的命自是不必說,定是他的母妃了。
他的母妃,是裴宣的姑姑。裴宣是沈翊的嫡親表兄。這也是兩人一向熟不拘禮的原因。
“如你所見,我很好。”
裴宣聽他如此答。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從自己進門到現在,沈翊對自己的態度透著冷淡。
他想要靠他更近些。於是向前行了兩步
沈翊倪他一眼,道:“你就站在哪裏。”
裴宣被他目光看得一怵。這眼神真得今上的真傳。今上是裴宣心底對裕仁帝的稱呼。
“我見你,是很好。你。。。”
話還未說完見地上有團紙。
他將其拾起,放在手上展開,紙上是一闕填詞,《蘭陵王》
”閑佳城,霏微空城暮。棧橋邊,懊惱離懷,落花寂寂委青苔。
窮聲言千古,惆悵此情難訴。
春撩亂,蛺蝶勞語,月上桃花夢城笳。
塵士與煙霞,其間無餘步,來路荒蕪。
望帝江山付鵑啼。謾嗟參差意,聲斷弦索。
春去苒苒物華休。念。。。”因此處被洇散開的墨汁覆蓋住了,裴宣的目光移至下一句。
”幽懷獨沉結,別樣芬芳,爇盡煙水暗含香。
拚則已拚了,怎生忘得。煢煢白兔,記前度,黯凝佇。”
看了填詞,裴宣心中生疑。沈翊不是那種嘲風弄風的人。
“嘖,你什麼時候有興趣作這些風月詩詞了?”
他孤疑的打量了沈翊一眼。精致的眉眼,形狀優美的唇。臉還是那張臉。身量也依舊是那八尺有餘的身量。可是他總覺得眼前的人有哪裏不對。
正值此時,沈翊的吼嚨突感一陣難以忍耐的癢意,他側過身去,手握成拳抵在唇邊低低地咳了幾聲。
裴宣見狀,連忙將小廝為他準備的溫茶遞過去。
沈翊就著他的手喝了一口,頓時吼嚨中的癢意消散了許多。
裴宣見他有所緩和,便取笑道:“你知道世上最不能掩藏的兩件事是什麼嗎?貧窮和咳嗽。”
沈翊:“賣弄。”
裴宣:“嗬~”
方才冷淡的氣息漸而消彌在這句略帶歡快的“嗬”裏。
裴宣:“你明天什麼時候去慶豐宮?”
沈翊:“??”
裴宣見他神色,詫道:“你忘記明天是什麼日子了?”
沈翊依舊一臉迷茫。
裴宣:“明天是惠妃娘娘的生辰。”
母親讓他代送一份賀禮,偏偏讓自己去送這份賀禮的深意,裴宣早已洞徹。不過是為了借他這“姑姑”的口勸他早日成親。關於催婚,他能躲則躲。所以。。。
沈翊:“你想讓我代你送去?”
裴宣忙點頭。“沒問題。不過你要先幫著我做一件事。”
“什麼事?”裴宣忙不迭的問。
“我要進考場。”
裴宣聽沈翊提出這樣的要求,以為他逗自己,於是想也不想便說“皇子又不用參加科考。你。。。”裴宣邊說邊轉過頭來,卻見沈翊的臉上沒有半分假意。他盯著沈翊看了半響。
回想起方才沈翊關心的那個問題,難道他是想將培植勢力的目標放在新科上?想到這一點,裴宣頓時多了幾分認真。沈翊雖然在與人交往中較少有天潢貴胄所慣有的驕橫之氣,但他的確不是一個甘於人下的人。
隻是。。。。他有些為難的說“今上讓沈端做副考。雖然諭旨還沒下。但也八九不離十了。”
“是麼?!”沈翊有些意外。自己上一世當了十幾年皇帝,竟一時忘了現在是個不受寵的皇子身份。“讓自己在禮部掛一個閑職。卻讓沈端這個未開府的皇子做副考。”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輕蔑的笑。語氣嘲弄“這高貴的血統啊。”
聽沈翊說出這一番話。裴宣無言以對。
裕仁帝的子女不多也不少,共有四子一女。
沈翊不似其他幾位皇子都有著高貴的門弟,強大的後援。他的母妃是低賤的宮婢出身。初期品級很低,生下瑞寧公主後才晉升妃位。
裴宣離開後,沈翊獨自一人漫步府中,杏樹在夕陽的餘暉中透下一片斑駁的陰影。府中的兩個仆人正在將兩棵玉蘭花樹植入杏樹林中。現在雖不是玉蘭花樹的花期,但枝葉蒼翠,別有一番幽致。
其實未認識林風眠之前,他並不喜歡玉蘭花,隻因林風眠喜歡,自己也跟著越看越愛了。上一世為了讓林風眠能有更多的時候看到玉蘭花。他請教宮中澆園的師傅,怎麼樣讓玉蘭花期延長。後來經過多番培植,他終於讓玉蘭花樹在仲秋時節也能開花。
思及此,他舉目再看,眼前已不再是森森杏樹林,而是一座軒昂壯麗的樓閣。觀景於懷,猶如昨日事。
阿眠,此時此刻你人在何處,又在想什麼?
他的心中突然做了一個決定,“將這片杏樹盡數伐了吧,本王要建造一座院子”他用淡淡的口吻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