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還好是沒穿過去，否則屍骨無存。”晏長川說。
    盛軒槐回過神來，揉了揉太陽穴：“更幸運的是沒有受到引力，倘若我再多走一步，現在都不會是這個結果。”
    晏長川看了看他胸口：“是不是你這個項墜？”
    盛軒槐低頭：“……應該是，它好像生出一股阻力，和那引力做對抗的同時，也在反向推著我。”
    “它在保你。”
    盛軒槐把項墜從衣領裏拎出來，潔澈的綠光已經黯淡不少。
    “兄弟們是看不成了，先在這兒坐一會兒。”晏長川說，“等那個地獄時空消失。”
    程枝城氣憤地猛吸一大口奶茶，把空了的杯子扔進垃圾桶，然後往沙發靠背上一砸，鴨舌帽打下來蓋住臉：“真晦氣！”
    現下已經有一些客人離開，他們有說有笑的從大門口出去，走在窗外的人行道上，帶著奶茶香或酒香，踏上回家的路。
    盛軒槐剛剛收回目光，就聽見覃然驚愕道：“你們快看！窗外！”
    程枝城趕緊把帽子掀下來，聽覃然的話第一反應就去看旁邊的落地窗，結果窗戶沒看著，印象中的燈紅酒綠紙醉金迷也沒看著，入目即是一片清豔的花叢，和各處爭奇鬥豔的紅玫瑰。
    而且看光線，不是黑夜，是白天。
    “時空洞……又，又出現了？”程枝城滿臉不可置信，說話都結巴了。
    旁邊盛軒槐一下子站起身，肯定道：“這地方我來過，玫瑰莊園。”
    “你來過？”晏長川跟著站起來，“是你第一次從冰原踏入的那個時空嗎？”
    “嗯，我當時還說過，你死了。”
    “……”
    一本正經又波瀾不驚地說著自己的死亡，晏長川著實被噎了一下，他幹咳幾聲道：
    “那肯定是個副本。”
    “所以我們要進去嗎？”覃然問。
    盛軒槐低頭看了看脖子上的項墜，它的綠光沒有增強也沒有變暗，依舊有一下沒一下的閃爍著，他沉吟片刻，抬頭看向那片莊園：“進去吧。”
    “留在這裏大門也出不去，還不如去看看。”晏長川說罷，率先走在前麵。
    於是四人相繼步入這片美麗的莊園，穿過時空洞順利地好像穿過了空氣，沒有出現丁點兒不適，眼前從黑夜驟然轉向白天，幾個人稍微適應片刻，回頭看向身後——哪還有什麼盛情k吧，橫在他們麵前的，隻有一條長的望不到頭的，比他們還高出一大截的生鏽鐵柵欄。
    “時空洞能看到的光景，是單向的？”程枝城納悶地摸了摸鐵柵欄，發現是實體，“得，不僅是單向的，還是單程的。”
    能過來，回不去。
    盛軒槐看了看四周，又抬頭看了看天，低沉的天空中陰雲密布，腳下青苔遍布的地麵泛著濃重的潮意，周圍的玫瑰卻是開的極其妖冶，花香濃烈撲鼻，四周詭異的安靜，安靜的能聽到自己的呼吸。
    饒是如此，盛軒槐還是覺得這裏有一種死氣沉沉的味道，一種生機馥鬱也拯救不了的頹敗衰糜，這感覺遠比第一次強烈。
    “覺不覺得，這裏壓抑逼仄？”晏長川問。
    對麵程枝城瘋狂點頭。
    “我感覺，這裏好像沒有活人一樣……”覃然撫了撫胳膊，警惕地看著四周。
    “玫瑰很野，很美，也很香，但還是荒涼。”盛軒槐說，“開在死亡盡頭的絕美，綻在荒蕪之上的綺麗。”
    “被你描述的都有詩意了。”晏長川輕笑。
    “這是野玫瑰吧。”程枝城說，伸手想要摘一朵。
    “別摘！”盛軒槐慌忙喊住。
    程枝城的手堪堪停在身側玫瑰花瓣的咫尺之處，回頭用疑惑的眼神看向盛軒槐。
    “有木乃伊。”他說。
    “？？！”
    此話一出，其他三人都愣住了。
    “我來過一次，信我，”盛軒槐又看看四周，“這裏的東西都不要亂碰，尤其是這些看著不太正常的東西。”
    程枝城弱弱地反問：“花兒……花兒不正常嗎？”
    “不正常。”這次覃然肯定地說，“顏色不正常，花香也不正常，顏色偏暗，花香刺鼻。”
    程枝城果然乖乖收回了手，反應過來又納悶兒了：“不是，槐哥，你知道這裏有木乃伊怎麼還要進來？”
    雖然這玩意兒隻在書裏和電子設備裏了解過，但經曆了這麼多不可思議的事後，他現在還真覺得沒什麼是不可能的，木乃伊三個字一聽，他第一感覺就是真的。
    所以現在本能的就有點害怕。
    “不知道，單純覺得不能坐以待斃。”盛軒槐氣定神閑地說，抬腳走在前麵步入小道。
    程枝城都要欲哭無淚了：“真搞不懂你們學霸的腦子。”
    晏長川路過程枝城的時候，拍了拍他的肩，非常具有人文關懷地施以關切鼓勵的眼神。
    “走吧，別愣著了。”覃然也笑著說。
    雖然是同一個時空，同一座莊園，但是兩次降落的地點不同，麵前的景象，盛軒槐真的一點都不熟悉。
    而且也沒有看到那個機械地修剪枝葉的園丁“晏長川”。
    走著走著，麵前突然出現一片空地，空地中心立著深灰色的石柱噴泉，柱身雕刻著栩栩如生的玫瑰花圖案，但是此刻並沒有噴水，下麵水池裏的水好像死了一樣，平靜的激不起一絲漣漪，池底鋪滿形態不一的鵝卵石，沒有生物，也沒有生機。
    幾人正打算接著往裏走，噴泉後麵突然迎上來一個人，發色銀白，一身黑白搭配的貴族男仆裝，戴著頂高高的黑帽子，胸前別著一支玫瑰。
    四人被他沒有腳步聲的出現嚇了一跳。
    他頂著蒼白的臉走過來，摘下帽子款款有禮地鞠了一躬。
    “先生，小姐，請問你們是來參加老爺壽宴的嗎？”
    他的口吻明明畢恭畢敬，語氣也控製的極好，盛軒槐還是從裏麵聽出來一絲甜膩的危險，好像藏在玫瑰花叢裏的刀。
    他正要回答是，晏長川已經搶先一步道：“你好，是的。”
    他不著痕跡地擋在他的麵前，替他接下這不知禍福的問話。
    心底有一股細細的涓流淌過，暖暖的，慢慢泛上心尖，又被他生生壓回去。
    “好的，我是這裏的管家，幾位請隨我來。”
    說完他轉身，引領著四人一路走進一座白色的大殿堂。
    紅毯鋪地，長長的桌子幾乎占滿整個廳堂，潔白的桌布上整齊有序地擺著成套的餐具，中央插著玫瑰的花瓶一眼望不到頭。
    位置很多，客人似乎並沒有多少個。
    因為他們的到來，有不少客人的目光看向他們，這些客人的臉上都沒有什麼表情，也沒有一句歡迎的話。
    冷漠大概是因為不認識？程枝城心想。
    “幾位，這邊請。”管家把四人帶到桌子邊連著的四個空座位上，“幾位稍等片刻，盛宴馬上開始。”
    說著他給四人一人發了一根一指長的紅色棒棒，放在餐具的旁邊。
    “這是待會兒你們要送給老爺的賀禮，切記不要損壞喔，老爺說他喜歡整整齊齊的東西，所以你們要整整齊齊的送。”
    話音剛落，頭頂忽然傳來一陣清脆的鈴響，叮鈴鈴，叮鈴鈴，仿佛響在眾人的心尖上。
    幾人抬頭，便見上首華麗的金色大吊燈下，綴滿了古銅色的小鈴鐺，這會兒正一個接一個地晃，發出嘹亮的聲響。
    “又有客人來了。”管家笑笑，露出一口白牙，“老爺六十壽宴非同小可，容不得一點馬虎，客人需得我親自去接，幾位，失陪了，怠慢之處還請見諒，不過我相信大度的客人們是不會計較的。”
    陰柔的嗓音表達完畢，又鞠了一躬，轉身離開。
    程枝城搓了搓胳膊上的雞皮疙瘩，又搓了搓臉，剛剛一路他都沒敢說話，可憋死他了，這會兒逮著機會忍不住詢問旁邊的盛軒槐。
    “槐哥，我怎麼覺得這地方這麼瘮人呢……還有這根棒棒，怎麼長得跟個粉筆似的，咦？還有芯兒？！”
    盛軒槐看他拿起來仔細琢磨，最後甚至往嘴邊送去的時候，他及時抓住了他的手腕：“你幹嘛？”
    “我就試試……看能不能咬得動。”
    “那要是咬得動被你咬斷了怎麼辦？管家的話剛說完你就忘了？我可算是知道你平日裏是怎麼氣你爸媽的了。”
    程枝城嘿嘿笑笑，老老實實把它放回原處。
    “我就是看它有芯兒有點好奇……想試試看能不能吃，那白色的芯兒看著跟巧克力似的。”
    “看質地這應該不是粉筆，也不是糖，”覃然說，“倒更像是……油畫棒。”
    晏長川也拿起來仔細端詳了一圈，甚至聞了聞兩端露出來的白芯兒，最後又給它放回去。
    “聞著是玫瑰花的香味，刺激。”他說。
    周圍的客人在管家走了之後就有點騷動，動靜不大，但絕對有，有說笑的，有互相問候的，有人拿起這跟棒棒仔細觀察，有大膽的直接把棒棒掰成了幾段，甚至還有不怕毒直接吃了嚐味兒的……
    他們見過木乃伊麼，怎麼這麼大膽？
    盛軒槐直覺這東西不能多碰，也就盡量不去動它。
    隨後管家又帶進來一些客人，這些人裏多為年輕人，沒見到老者或者小孩，不多時，桌子旁的位置就填滿了一多半。
    隻要管家在，整個大堂就很安靜，沒有一個不安分的。
    很多客人明明懼怕管家，但為什麼又對他的話不屑一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