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如夢令 第四十四章:琴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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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朔不語,樓苡知他未曾入睡,繼續說道:“你早知真相。”
他與入納人無冤無仇,孤身前往北荒給了何人可乘之機。入納為《天下之曲》而來,不會無端要他性命。此行又未與旁人結怨,那是何人害他?
樓苡側身撐著身子,伸手去探齊朔臉頰,他的手雖未好,可有知覺。
齊朔立刻躲開他,往外挪了些,將頭半埋入衾被中。樓苡收回手,微涼且有些濕潤的觸感,還停留在指尖。
“你以花柳妖一案觀朝局,柳傳學護子心切,求人之時便將所結之網呈於人前。其中,有他。”
曄郡拓碑有他,花柳妖案亦有他。
“我不知。”齊朔轉過身來,雙目瑩瑩,“我從前不知曄郡槐鄉,查無呂不惑此人。我從前不知或從呂不惑開始,我便已在其局中。他暗中結黨,我縱看透又有何用?無權無勢,欲自保都無能為力。若非有祖宗遺寶,恐早已是北荒孤魂。他結內黨尋外援,錦國內外,我不知,可往何處容身。”
樓苡無言以對。
齊朔靠得離他近些,近到可聞對方逐漸急促的呼吸聲,“我與錦高祖長相相同,境遇相似,若他得《天下之曲》是天命,那天命我為帝否?”齊朔苦笑,“罷了,是我癡心妄想。”
其實樓苡從前從未聽齊超然提起過被兄長所害之事,反倒聽他念錦國戰況百姓,國況如何。齊超然究竟如何得入北荒遇見他,他也不知。
《天下之曲》和以音造境在當世,被視為權利象征,得之便是天命所向者,這又何其荒唐。齊超然當初可以音造境,與《天下之曲》並無半點幹係。
“早些歇息。”
“好。”
淚落前,涼意生。
樓苡雙手的傷翌日便好了,也無需齊朔幫著換藥。齊朔搬回自己房中歇息,再未去過別院。
韓琛倒是忙得很,齊朔總能瞧見他搬些什麼東西往別院去,累得滿頭大汗。可他縱使瞧見,也不多問。
今日這天雨後初晴,屋子裏料峭,齊朔到屋外有陽光處覓暖和。坐在院中被曬溫的凳上看書,迎春枝頭新發的嫩芽,掛著晶瑩的雨珠,被陽光照得透亮。
偏是這寧靜,襯出他心煩。
“你來做什麼?”
韓琛將懷中的琴置於石桌上,陽光照耀下,那琴身漆麵發出彩光,斑斕絢爛。
“替人贈禮。”
“琴?”
齊朔按琴弦,用手撥彈,發悅耳清幽聲。
誰知庭間迎春,霎時葉茂花繁。勢爭春早,壓梅一頭。
齊朔又撥彈了小段,便見府上鵲鳥盤旋,虹彩當空。簷上雪消融,四下蔥蔥。
“這琴……”
韓琛說道:“樓公子為答謝二爺留他居於此,遂贈此琴。此琴用以悅心,景生少頃,隨後便散。”
“他為何不親自來?”
站在雕窗後的樓苡淺笑,莫非這琴說訴得還不明白?
他近日在雲峰寺的那座無名天神廟內,見過一人。那人以為自己所愛之人成了神,於是這無名天神,便如此有了香火供奉。
他非是求神祈願,僅是慕心中之神。
樓苡問及範安,得知啟明城之事,此人便是晉權。
樓苡躲在神像後,心中糾結是否將實情告知於他。獻祭之靈早已支離破碎,遊離天地間。再無輪回,亦不成神。
可樓苡瞧見一個發著光的團子,在靈光粒間飄動,將它們都吞進去。
這是它主人死前殘存之靈所聚,竟一直跟著他。
樓苡欲幫它聚靈,被範安攔住,“公子,它是否聚靈化生,皆是天意,不可逆改,就連帝神亦不可。若是可以,當初主神便……”
“我存於天地間為天意,那我助它亦是天意。我生此念為天意,我若得成此念亦是天意。”
那團子躲開了樓苡的靈力,像條魚似地在晉權身邊晃動,樓苡疑惑地問:“你不想輪回?”
那團子躲到晉權衣襟間,便是告知他不願。它雖不可幫他,可想如此陪著他。
樓苡仍將那團子抓了過來,它在他手中掙紮著,樓苡為它賜了靈力,讓它不至於被其他惡靈吞噬,可以安好地陪在晉權身邊。
“他助我,助天下人,卻落得如此下場。你願信天意,天意便是如此。”
從廟中回來後,樓苡便請工匠製琴。這琴,隨齊朔心所思而生景,有心想事成意。
齊朔再次撥動琴弦,樓苡瞧見他身上化出紅衣,頭上係著紅綢帶,和自己畫中人一模一樣。
他情不自禁地出現在齊朔麵前,齊朔頭上的紅綢帶在風中拂動,雙生墜發出清脆悅耳聲。
樓苡以靈力將這少頃後便要消散,美得令人醉心的畫麵留住,心跳快速地對齊朔說:
“共係紅綢共為夫,無需證天地,不必拜高堂。”